正文 二. 驚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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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七人隨羅姑姑走在司馬府那座精致園林裏蜿蜒的回廊中,嫋嫋娜娜,微微頷首,羞赧之色如小家碧玉一般。
府上忙碌的小廝侍和女們的目光無不被我們一行七個女子所吸引。七個人,分別身穿與自己名字相配的紅橙黃綠藍青紫七種顏色的輕紗長裙,在陽光下更顯曼妙婀娜。
在眾人的唏噓生中,我們微微垂首,低眉順眼,跟著羅姑姑走向司馬府的正殿。
今日,是大司馬東方越五十大壽。他放我們出關,一方麵是因為經過七年嚴苛的訓練,我們的武功和舞技都已純屬,足以作為他的暗人執行任務。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今日我們要在正殿之上為他獻上一直精美的舞蹈作為壽禮,這是紫竹夫人精心安排的,也更好地讓人們相信我們舞姬的身份,更好的掩人耳目。
司馬府的正殿上,高朋滿座,有大司馬的家眷,還有晉國的眾多達官貴人,熱鬧非凡。
坐在最高位的,身穿黑色長衫的,便是我的主人,晉國的大司馬,東方越。此時他正與前來賀壽的賓客們寒暄,雍容而祥和的笑著,談笑間仍舊不失威嚴。
當今晉國的國君剛剛登基不過兩年,舉國上下位高權重的便隻有兩人,大司馬東方越是其一,另一位,則是太尉顧懷。晉國自開國以來,為了防止丞相奪權,便廢除丞相一職,改設司馬和太尉,分別統領文官和武將,權力製約以維護君權。
先帝,也就是當今國君的父親,晉太祖之所以如此,便是因為,他本是前朝衛國丞相,十年前篡位奪權,改國號為晉。然而當今國君尚且年幼,司馬太尉同時輔政,朝廷之中亦無人抗衡,如此便很自然的分成了兩派,雖無丞相,此二人卻也是各頂半邊天了,那年輕的君王如今也無可奈何。
大殿東麵上座第一位的賓客,便是晉國太尉,顧懷。此時,東方越正徐步走向顧懷的位置。
“顧大人能來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東方越邊笑邊走到顧懷座前。
“哪裏哪裏,顧某能得東方大人的邀請才是三生有幸啊”那顧懷一襲青色長衫,身高八尺有餘,卻並不壯碩,濃重的眉眼,薄削的嘴唇,下頜微微的胡茬,雖是武將出身,卻也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年過半百,卻依稀能見得年輕時的風流倜儻。此時,他也正含笑與東方越調侃。
“咳,你我共事多年何須客套”,東方越眯著眼睛依舊是笑,邊說邊讓侍女遞上兩杯酒,“老夫先敬顧大人一杯,感謝顧大人賞臉光臨寒舍啊。”
顧懷接過酒杯,笑道“該是顧某敬東方大人一杯啊,今天是您壽辰,顧某在此就祝東方大人福壽綿延,兒孫滿堂吧!”
兩人說著,便舉杯幹了那杯酒。東方越又道,“顧大人且慢用,稍後老夫府上有精彩節目獻上。”
此時整個大殿上賓客雲集,嬉笑聲寒暄聲談笑聲,還有禮樂在一旁吹奏的靡靡之音,一派熱鬧景象。
這時,紫竹夫人走到大殿中央,嫵媚的一笑,揚聲道來,“妾身今日也準備了一個特別的節目為老爺賀壽,敬請老爺和眾賓客一同欣賞。”
東方越笑道,“哦?是什麼節目這樣神秘?老夫倒迫不及待了,快快請上吧!”
紫竹夫人微微欠身,莞爾,拍了拍手,示意侍女帶我們上殿。
“這是妾身為老爺挑選的舞姬,妾身為她們排了舞蹈,特在今天為老爺和眾賓客獻上,以祝酒興。”
話音剛落,禮樂班子便奏響了一支古曲《春秋》。
這春秋之舞源自前朝,是最最驚豔之舞,同時那舞步亦異常的難以捉摸。傳說最初流興起於商周時代,妖妃妲己和褒姒亦是擅長這支舞。而後西周滅亡,那舞也隨之失傳,到了春秋,經民間藝人整理修編,便形成了更完整的一套步法,華美異常,變幻莫測。需七名女子共同配合,時而如身臨戰場,金戈鐵馬,時而如在秘境,波詭雲譎,時而又如在宮廷,奢侈荼蘼,時而又如在夢裏,溫婉柔美。這舞自春秋以後再度失傳於世,而今紫竹夫人號稱“當朝第一舞姬”,竟將這舞重新編排出來,更讓在座賓朋瞠目結舌,拭目以待。
我們七人便隨那曲調,翩躚起舞,長袖輕揚,顧盼生姿。時而飛舞,時而回旋,隨著散落飛舞的花瓣,淩波微步,亦真亦幻,猶如九天仙女。空氣中零落著花香和水袖輕拂過後淡淡的幽香,攝人心魄。
我嘴角輕揚,眼中蕩漾著一絲淡淡的笑,其他幾個姐妹亦是芙蓉如麵笑靨如花,無限婀娜盡顯。
我聽見在場賓朋的嘖嘖讚歎,亦看見有的人瞠目結舌,有的人垂涎三尺,美色之下,那些達官貴胄也不過是芸芸眾生。
我的主人,大司馬東方越,此時正眯著眼,看著諸位賓客入迷地欣賞舞蹈,時而與紫竹夫人耳語一陣,眼裏一絲得意的笑。
而太尉顧懷亦是入神的看著我們七人翩躚起舞,時而與同座的人閑聊,眼裏也是笑,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敵人之間往往更俱相似之處。
曲罷,我們依舊巧笑嫣然,輕輕的屈膝行了個禮,然後退下大殿。
大殿內先是鴉雀無聲,而後掌聲雷鳴,讚歎不絕於耳。
“想不到竟能在此欣賞到這已沉溺幾百年的《春秋》之舞。”
“是啊,紫竹夫人真不愧是當朝第一舞姬,竟能將這樣玄幻的舞步編排出來。”
“這《春秋》之舞果然名不虛傳,真真是空前絕後啊!”
大司馬笑道,“我這夫人真是不簡單啊,竟獻給我這般厚禮。來,老夫敬夫人一杯。”紫竹夫人輕輕接過酒杯,眾人也隨之笑道,“大司馬得妻如斯,可喜可賀啊。”大殿上阿諛聲,嬉笑聲混成一片,熱鬧非凡。
羅姑姑告訴我們,現在可以在司馬府上隨便走走,曬曬太陽好好放鬆一下,也好熟悉熟悉環境,日後也總是要在這院子裏侍奉老爺的。
她隻當我們是東方越訓練出來的略懂武功的侍女罷了,現在訓練的差不多,自然放出來伺候主子了。而她卻想不到,我們要做的事,要比那些複雜得多。
“這司馬府真是大啊,看這院子,多精致啊”年齡最小的紫嫣像剛出籠的鳥兒一般,邊跑邊跳,笑得如陽光般燦爛。
“是啊,看那建築多氣派。”橙素道,“大司馬到底是非同一般的大人物啊。”
紅袖和我散著步走到湖邊的亭台上,她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麵出神,我亦是沒開口,半晌,她輕輕地說,“我們應該是一直要住在這院子裏的吧,真不知道外麵的世界如今成了什麼樣子,戰爭該停了吧。”她抿著嘴唇,眼裏滿是憂傷,“我很想爹和娘,這麼多年都沒有他們的消息,怕是此生都見不到了。”
我仰頭看著司馬府院子上麵藍得清澈的天空,陽光依舊暖暖地照著,心中卻滿是寒意。我懂得紅袖的憂傷,而我自己又何嚐不在經受著這樣痛苦的煎熬,一時間竟想不出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安慰她,也隻能是沉默。
“將來我們會執行任務,你怕嗎?”許久,她開口問我。
我會怕嗎?
在地宮裏的時候我就不斷地這樣問自己,將來會有多少亡靈在我們的手上,而我們亦可能變成別人手中的孤魂野鬼,我會怕嗎?
甚至,更早些的時候,依稀聽見有人問我,孩子,你怕嗎?
我說,不怕。
是的,我不能怕,我要活下來,要堅強的活下來,還有太多的事情等著我去做。
我轉頭看紅袖,一字一頓地說,“我們是暗人。”
她不語,她和我一樣知道,我們是暗人,沒有怕的理由。我們的生活,要麼是結束別人,要麼是被別人結束,我們沒有怕的機會。
我又笑著看向她,說“倒不如我們來猜猜那大殿上被司馬大人宴請的賓客裏,哪一個日後會成為我們姐妹的刀下鬼呢。”
紅袖輕拍了我一下,轉而笑道,“你這惡毒的丫頭。”
正說笑著,見綠衣款款走來,笑道,“你們兩個傻乎乎地在這說什麼呢,快隨我去討賞吧。”
我詫異,“什麼賞?”
“紫竹夫人說我們今日表現出色,特地賞了我們每人一百兩銀子呢,紫嫣那小蹄子這會子都討回來,你們二人也快去吧。”
我心裏暗自苦笑,如今將我們困在這司馬府上,即便給我一座金山又如何,終究是空擺設罷了,又無用處,隻是這大司馬倒真是懂得籠絡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