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青春戀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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款姐剛踏進宿舍就甩開包,神秘兮兮地湊到念恩和白靜跟前。“喂,你們聽說了嗎?”她聲音裏裹著興奮,“昨天海倫和副院長的外甥女在教室裏差點動手!”
念恩正梳著頭發的手忽然頓住,白靜從書本裏抬頭:“怎麼回事?”
“聽說那女的吃醋了,把其他女生送給海倫的禮物給扔了。”款姐指尖叩著桌麵,“仗著是副院長親戚,當著全班麵理直氣壯地承認了。”
“哐!”白靜突然拍案而起,木桌震得玻璃杯叮當作響。她攥拳的指節泛白,。
“哎喲,嚇死人了!”款姐驚得後仰,椅腳在地麵劃出刺耳的刮擦聲。
真相大白時,念恩長舒一口氣,若有所思地望向白靜。她已經跪坐在地上,在書桌下翻出了那隻破損的紙箱,紙屑雪花般落在她卷起的衣袖上。當玻璃殘片從箱角露出時,她突然抓著什麼奪門而去,門板在穿堂風裏來回晃蕩。
“靜兒這是怎麼了?”款姐話音未落,椅子被猛然起身的念恩帶得翹起前腿。她顧不上解釋,抄起椅背上的披肩,“我們出去一趟。”走廊感應燈隨著她奔跑的節奏次第亮起,照見前方白靜揚起的長發。
黃昏的操場上湧動著人群。海倫坐在階梯椅子上,碾著階梯縫裏的碎石子,指腹反複摩挲手裏皺成團的煙盒。遠處足球隊飛來的球撞在鐵絲網上,叮叮當當驚起幾隻麻雀。
“怎麼還在這裏發呆?”阿金手執一把扇子衝過來,風聲嘩啦作響,“估計那女生在背後罵了你幾百遍了吧。”
海倫撿起地上飄落的一片枯葉,在手裏撚成碎末,“這不正好?”他淺笑一笑,“如果誤會能讓這些女生疏遠我,省掉感情麻煩,也不是壞事。”
阿金猛地一把拽住海倫胳膊。“你是說真的?”戳著他手裏的葉片碎末,“聽說那盞台燈工藝不錯,人家一片心意,你就這麼悄沒聲兒地給撚碎了?”
一抹光暈掠過海倫驟然繃緊的下頜線,耳邊隱約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
殘陽把學院建築物的影子拉得老長,白靜抱著紙箱疾走的身影在牆麵上扭曲變形。念恩好幾次踩到垂落的披肩,終於拽了下來:“你直接去找那女生嗎?”
“不然呢,罪魁禍首可是她。讓海倫背了鍋,害我也傷心難過了一天。”
念恩怔忡間,白靜已衝進走廊。廊裏的燈泡突然爆裂一個,驚得路過的男生一哆嗦,撞翻了身旁的清潔桶。她們踩著滿地流淌的水漬走向盡頭的教室,窗內兩個女生同時轉頭,其中一人認出了白靜,壓低聲音對旁人說:“這不是昨天上午那女生……”
“請問。”念恩剛開口,紙箱已重重砸在講台。玻璃碎片濺到前排課桌上,有女生打翻了水杯,玫瑰花瓣在熱氣裏浮沉。
白靜抱著胳膊,“是哪位同學打碎了我的台燈,出來聊聊!”這一聲質問讓念恩措手不及,呆愣在門口。
那女生在角落裏觀察了白靜半晌。見她不是好惹的,正醞釀著如何對付。
可白靜等不了,突然嘲弄:“害怕啦!敢做不敢當啊?”
念恩掃視周圍,這時窗外和門口都站滿了探頭探腦的人。她悄悄扯了白靜的衣角,“靜,我看還是出去找個地方談吧。”
“你別管!”
“是誰在這裏大呼小叫的?”那女生終於走出來與她正麵交鋒。
白靜上下打量了女生一番,“是你啊。”她聲音驟然拔高,手指輕叩損壞的燈罩骨架,“今天我要好好跟你把這筆賬算清楚!”
那女生歪嘴斜視白靜一眼,疑惑道:“我們認識嗎?”
海倫他們正往教室走去,在一樓大廳瞧見其他人都朝樓上跑。聲浪中隱約聽見有人說了一句:“快去看熱鬧!”
兩人驀地止步。“怎麼都往這邊趕,難道是出什麼事了?”阿金回頭,“我們也上去看看吧。”海倫正遲疑著要不要上去,阿金上來拉他一起。
教室裏的兩個女生已經撕扯在一塊,場麵一度陷入混亂。突然飛來一塊黑板刷,念恩急速轉身替白靜擋下,背部被砸中。這一幕恰好被門口默默關注的海倫盡收眼底,他眼神一滯。
白靜愣住,立馬檢查念恩是否受傷,“恩,你有沒有怎樣?”
念恩忍著疼,拽著白靜的手勸說:“快住手!大家都看著呢。”
白靜點了點頭,回頭對那女生說:“本來我今天來是希望你跟我道歉的,現在看來道歉也無意義,”她鼓足勇氣,“你損壞了我的東西,那就得賠償。台燈的材料費、手工費,還有精神損失費,你一並算給我,這事就了了。”
那女生聽後擠眉弄眼,笑聲嘲諷:“你的台燈已經贈予他人,你無權索賠,就算索賠也該由受贈人來主張。”話音剛落,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移向門口——海倫一下子成為了焦點。他不適應地左顧右盼。
白靜懵然地看了念恩一眼。她垂眸思索。那女生見白靜氣焰稍減,翻個白眼撇開頭。白靜心裏沒底:海倫會答應幫她向這女生索賠嗎?
念恩察覺到海倫的猶豫。見白靜被打壓,她立刻上前一步,目光如炬地盯住那女生:“那你承認這台燈是你損壞的嗎?”
女生被念恩將了一軍,頓時語塞。她眼前閃過昨天的場景——自己就是在這間教室裏,當著所有同學的麵親口認下這事,結果惹得海倫當場沉了臉。她被堵得啞口無言,隻能梗著脖子認栽:“是我做的,但又能怎樣?”
念恩立刻抓住話柄,聲音拔高:“既然是在學院內發生的事,那就該按規矩辦!我提議正式上報院領導——”她環視眾人,一字一頓道,“請領導主持公道,你們覺得如何?”白靜不安地拽念恩衣角。
女生聞言瞪大眼,慌了神。這事她自知理虧。私下吵鬧還好,真要鬧到領導那裏……這不是存心讓她舅舅為難嗎?她偷瞄了海倫一眼,他若有所思。
“打住吧!”海倫終於站了出來,大聲說道:“就一件小事,何必鬧到法律和領導層麵。既然是給我的,那這筆損失就由我來賠償。”
白靜沒料到他會袒護這女生,自己攬下責任。強烈的挫敗感令她難堪,她轉身衝出教室。念恩緊追上去,走了幾步又回頭深深瞥了海倫一眼。他對上她眼中複雜的失望與不解,無奈地別過頭去。
那女生得意地踱步到海倫跟前,“看來你還是懂得權衡利弊的,知道誰對你有價值。”
海倫陰沉著臉,突然上前半步,湊近她耳畔,聲音冰冷地強調:“你未經我的允許拿走了台燈,這種行為就是盜竊。”
女生瞳孔猛縮,臉上得意的笑容瞬間僵住。
淚水模糊了視線,白靜一路跑到了車水馬龍的大街上。念恩緊隨其後,終於追上她,不由分說地一把將她緊緊摟進懷裏,低聲安慰著。
畫展臨近。白靜每天泡在畫室裏,連吃飯都覺得是種奢侈。念恩陪著她一起。或許忙碌能讓她們暫時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經過一周的奮戰,大家紛紛交了作品,靜待展出的時刻。
過了一些時日,美院展廳對外開放了。兩人懷揣著忐忑與期待一起步入展廳。就在踏入大廳的瞬間,一股難以抑製的激動湧上心頭。
白靜目光急切地搜尋,很快定格在自己的作品上——旁邊的標簽赫然寫著:提名作品。
念恩四處搜尋,目光掃過展廳的每個角落,連畫框間的縫隙都不放過。她來回穿梭了好幾遍,卻始終不見自己的作品,心一點點沉下去,慌亂開始在眼底蔓延。
白靜察覺到念恩臉色發白,連忙過去輕聲道:“別急,可能……還在審核呢。”
念恩沒應聲,隻是悶悶地垂下頭,轉身就向展廳外走。白靜張了張嘴想叫住她,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此刻的安慰似乎蒼白無力。她默默跟上,兩人剛走到大廳門口,迎麵遇上了任課老師。
念恩立刻迎上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問好,緊接著,那點笑意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直切核心:“朱老師,我的作品……是沒選上嗎?”
朱老師斜睨了她一眼,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挑剔:“你的畫麼,跟業餘愛好者比比還行,但放在這屆學員裏,可就是拖後腿的水準了。”
這毫不留情的評價像針一樣紮進念恩心裏,她臉上火辣辣的,頭埋得更低了。
朱老師似乎沒看到她的難堪,繼續道:“就算院裏給了你機會,藝術這碗飯,沒點真本事可端不穩的。別以為拿起了畫筆,就都能成梵高。”這話像淬了冰,直直澆在她本就發涼的脊背上。
念恩隻覺得腦中嗡的一聲,最後一點僥幸也被擊得粉碎。原來自己……竟是如此不堪。她強忍著翻湧的情緒,啞聲擠出幾個字:“……打擾您了。”說完猛地轉身,幾乎是逃也似的衝了出去。
這尖銳的對話恰好被路過的胡主任聽在耳中。他眉頭一皺,大步流星地走過來,聲音沉穩卻帶著明顯的不讚同:“朱老師,話重了。批評可以,但這位同學的作品並非一無是處,年輕人需要的是引導和空間。”
“我就是瞧不上這種靠關係擠進來的學生,對其他人公平嗎?”朱老師提高聲音分貝,眼神像淬了毒的針,“當初她的高考分數離錄取線差著一截呢!要不是有人打招呼走了特招的路子,這門檻她邁得進來?”
胡主任臉色沉了下來,目光如炬地直視她:“朱老師,你太偏激了。評價作品可以,但上升到人身攻擊就失了為師者的分寸。”他頓了頓,語氣更顯威嚴,“我觀察過這位學生,她剛剛全程垂手站著聽你訓斥,沒有一句辯解,這份涵養和恭敬,難道不值得你給一句客觀的指導?”
朱老師沒有反駁,隻是把臉撇在一邊。
白靜陪著念恩在花園的椅子上坐下。四周花木扶疏,陽光透過枝葉灑下斑駁的光影,卻絲毫驅不散念恩心頭的陰霾。
一想起方才老師刻薄的話語,白靜胸口就堵得慌,忍不住憤憤道:“簡直太過分了!為人師表,說話怎麼能這麼惡毒?還扯什麼梵高,這不明擺著是故意找茬嗎?”
白靜的話像投入平靜水麵的石子,讓念恩從麻木的失落中驚醒。她細細回想老師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那種挑剔、那種輕蔑,似乎並非單純針對畫作的水平,倒像是……字字句句都精準地往她最脆弱的地方戳。這真的隻是嚴厲的批評嗎?還是……刻意為之的打擊?
天色完全黑沉下來。兩人剛走到宿舍門口,念恩猛地停住腳步,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靜,你先上去吧,我……給家裏打個電話。”白靜不疑有他,點頭進了樓。
念恩的肩膀垮了下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她踉蹌著走向宿舍樓側麵那條爬滿綠蘿的昏暗走廊,身影幾乎被濃重的夜色吞沒。手機屏幕微弱的光映著她蒼白的臉。她深吸一口氣,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是念恩啊,”父親的聲音帶著驚喜,“怎麼這個點打來?在那邊還好嗎?”
念恩沒有回應那份關切,聲音輕得像一縷隨時會斷的遊絲:“爸爸……我考上這所大學,你……是不是費了很大的心思?”
李建賢不禁愣了一下,示意司機將車靠邊停下。“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我的高考分數……其實根本不夠錄取線,對不對?”她的聲音開始發抖,每個字都像裹著冰碴。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李建賢的聲音刻意放緩,帶著一種安撫的力道:“現在說這些做什麼?你如願進了喜歡的學校,就……”
“早知道是這樣!”念恩突然打斷他,聲音裏是徹底的心灰意冷,“我寧願早點放棄!也不至於……也不至於被人指著鼻子嫌棄!”
“到底出什麼事了?”李建賢的聲音嚴肅起來。
“像我這種……靠關係擠進去的人,怎麼配跟那些實力的學員站在一起?”她語氣裏是自厭的尖刻,“你當初就該告訴我實話!我就不該來這裏!”
“你這是在怪我?!”李建賢的怒火瞬間被點燃,壓抑的疲憊和委屈噴薄而出,“你知道我為了讓你能進去,求爺爺告奶奶,看盡了多少臉色?!你……”
話一出口,念恩就後悔了。那些混賬話像刀子,不僅捅向父親,也反噬著自己。可心口那塊巨石堵得她無法呼吸,思緒亂成一團麻。
“……想起兩年前你被人拐到那窮山溝裏……”李建賢的聲音陡然哽住,帶著深重的後怕,“爸爸現在想起來,後背都發涼!你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女兒啊!我隻想……隻想在你有生之年,盡我所能,托著你去做你想做的事!這也有錯嗎?!”
“爸爸……對不起……”念恩死死捂住嘴,壓抑的嗚咽從指縫漏出。
“對不起?”李建賢的聲音充滿了巨大的失望,像被抽空了力氣,“是啊……你是真對不起我這份心!”極度的激動讓他口不擇言。
念恩的心徹底沉入冰窟。她抬起淚眼,望著濃稠的黑暗,聲音空洞得像個沒有靈魂的機器:“都說人生下來……就是來還債的。你為我花的這些心思,欠的這些情……我都記下了。以後……我慢慢還。還不上全部,至少……至少不會像個甩不掉的債主,一輩子賴著你。”
“你……!”李建賢的聲音像是瞬間被掐住了喉嚨,巨大的痛心和無力感洶湧而來,“我說的這是氣話!氣話你聽不懂嗎?!我們父女之間……怎麼就非得扯上債務的關係?!就不能……好好說句話嗎?!”
聽筒裏一片死寂。隻有念恩壓抑的抽氣聲,斷斷續續,敲打著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日子在顏料與畫紙的撕扯中滑過。自那次重創後,念恩就把自己釘在了畫室裏。衣服上凝結著斑駁的油彩,指尖也染得看不出本色。她瘋狂地畫,一幅又一幅,不滿意的被狠狠揉爛丟棄。越是焦灼,筆觸就越是滯澀,仿佛被無形的鎖鏈捆住。終於,一股邪火直衝頭頂,她狠狠將畫筆摜在地上!
就在絕望像冰冷潮水般要將她淹沒時——“不要放棄!”一個清晰、帶著某種熟悉感的聲音毫無預兆地穿透了畫室的死寂,像一道光劈開濃霧:“真正的熱愛,包含著消化一切苦澀的勇氣!”
這聲音!這語氣!一個幾乎被深埋心底的影子猛地撞入念恩的腦海——是他?
心髒在胸腔裏狂跳,血液瞬間衝上頭頂。“是你嗎?”念恩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和巨大的期盼。她像被電流擊中,猛地從地上彈起來,幾乎是跌撞著撲到窗邊,“嘩啦”一聲扯開那半邊始終緊閉的窗簾,焦灼的目光如同探照燈,在窗外漸沉的暮色裏瘋狂搜尋——急切地想要捕捉那個刻在記憶裏的、挺拔的身影。
可是,暮色四合,校園小徑上隻有模糊走動的陌生人影,晚風拂過空蕩蕩的紫藤架。那個她以為的、帶著光來拯救她的人……並沒有出現。一股難以言喻的空落感,瞬間壓過了剛才的悸動。
念恩幾乎是一路跑回宿舍的。她砰地一聲打開行李箱,近乎粗暴地在裏麵翻找著,直到指尖觸碰到那本邊角磨損、紙頁泛黃的高中隨記本。她顫抖著手快速翻閱,紙頁沙沙作響。終於,在微微鼓起的中間書頁,她抽出了那張被珍藏的照片。刹那間,時間仿佛凝滯。
就在她凝視的這一刻,照片上那濃烈的色彩、那蝴蝶蓄勢待發的生命力,竟真的從泛黃的相紙裏洶湧而出!她仿佛聞到了混合著泥土與花香的田野氣息,聽到了蝴蝶翅膀細微的震顫聲,陽光的溫度也穿透了歲月,暖烘烘地落在她的手背上……那個被塵封的、充滿悸動與純粹熱愛的夏天,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鮮活無比地撞進了她冰冷灰暗的當下。
宿舍門被“哐當”一聲推開,白靜氣喘籲籲地闖了進來,一眼就看見散落一地的衣物和蹲在行李箱旁、手裏捏著一張照片兀自發呆的念恩。
“恩?你……在幹嗎?”白靜的聲音帶著疑惑和一絲擔憂。
這突然的闖入和問話讓念恩渾身一激靈,像是從一場迷夢中驚醒。她帶著點慌亂地將照片迅速夾回筆記本裏,合上本子,仿佛要鎖住某個秘密。
白靜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回避,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她深吸一口氣,語速快得像連珠炮:“先別管這個!我急著找你是有大事!我剛打聽到一個爆炸消息——那個朱老師,她那天往死裏貶低你,根本就不是衝你的畫!她是替她表妹出氣呢!”
“表妹?”念恩茫然地抬起頭,困惑不解,“她表妹……跟我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去了!”白靜一拍**,聲音裏是壓抑不住的憤慨,“就是那個仗著是副院長外甥女、囂張跋扈摔碎了我台燈的女生!朱老師是她親表姐!原來那天你幫我說話,讓她難堪,她懷恨在心,就找她表姐——也就是朱老師來整你!這破學院,到處都是裙帶關係!”
如同撥雲見日,所有的羞辱、刻薄、針對……瞬間都有了答案!不是她畫得真那麼不堪,而是她無意中撞進了別人精心編織的報複網裏。一股混雜著釋然和憤怒的熱流衝上念恩的心頭,她攥緊了拳頭,聲音卻異常清晰:“原來……是這樣!”
白靜看到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光,立刻抓住機會,用力握住她冰涼的手:“所以啊!你千萬別再鑽牛角尖覺得自己不行了!別讓那些爛人爛事毀了你!”
念恩露出久違的笑容,連連點頭:“靜,我聽你的!”
幾所學院近期將組織一場青年聯誼舞會,已在各個學院公開報名。
款姐鼓動大家都去參加:“這次的舞會質量很高,影視學院的帥哥美女都會去,你們一定要精心準備,就算不能成為焦點,咱也不能給美院掉鏈子,對吧?”
白靜想起自己連一件晚禮服都沒有,心裏直打鼓。“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我不太喜歡這種場合。”
念恩看穿了她的心思。“靜,我們出去逛逛。”說著,便帶她去了商場。
白靜幾乎沒來過這種大型商場,一進門就有些局促,絞著衣角問:“你帶我來這裏買衣服?太貴了吧?”
念恩掏出一張銀行卡,在她眼前晃了晃,“別擔心,就選你喜歡的,我送你。”
白靜轉身就要走,被念恩一把拉住。“哎呀,別有心理負擔!我們不逛那種特別高端的店,差不多點的就行。”
白靜還是猶豫:“那……”差不多”是什麼檔次啊?”
念恩笑笑,輕鬆地說:“付得起就行唄。”
“那我盡量挑一件最便宜的。”白靜小聲說。
“好,聽你的。”念恩笑著摟了摟她的肩,推著她向前麵的女裝店走去。
店鋪裝飾得十分精致,水晶吊燈映著光潔的大理石地麵。白靜站在門口,有點不敢邁步。念恩直接拉著她的手腕走了進去。
兩名穿著得體的服務員立刻迎了上來。白靜下意識地往衣架旁縮了縮,靠在那裏。
念恩沒勉強她,自己和服務員低聲交談了幾句。很快,其中一位服務員便推薦了幾件款式。另一位則躬身引路:“您二位請這邊坐,喝點茶稍等。”
念恩挑中了一件剪裁簡約、質地很好的白色小裙子,拿起來朝小白晃了晃。小白看著那件漂亮的裙子,眼睛倏地一亮,手指幾乎要碰到衣料又懸在半空。
接著又看了兩件,白靜最終還是選了那件白色裙子。念恩則為自己挑了一件溫柔的粉色連衣裙。她係上一條灰白色緞麵腰帶,纖細的腰身立刻被勾勒出來。傘狀裙擺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擺動,剛好露出白皙的腳踝。兩人站在明亮的試衣鏡前,提著裙擺,相視一笑,輕盈地轉了個圈。鏡子裏映出兩個身影,裙裾飛揚,少女般的嬌俏與靈動**。
舞會當天,女生宿舍格外熱鬧。有人對著鏡子精心描畫妝容,有人忙著熨燙禮服裙擺,空氣裏彌漫著發膠的甜香。白靜換上那條白色裙子走出來,款姐一眼瞥見,立刻皺起了眉:“靜兒,你這裙子……太素淨了點兒吧?”
“沒事兒,”白靜低頭整理著裙角,“我還要戴點飾品呢。”
“那也不夠啊,”款姐不讚同地搖頭,“舞會上的禮服,就得比平時更吸眼球才行。”
這時,剛盤好頭發的念恩起身走了過來。她繞著小白仔細看了一圈,也點了點頭:“嗯……是有點簡潔了。”
款姐的目光又掃向念恩身上那件寬肩吊帶粉色裙子:“小恩這條裙子雖然設計也簡單,但勝在顏色襯人,整體氣質一下就出來了。”她轉向白靜,語氣帶著點過來人的建議:“有時候咱們就得學會揚長避短。咱靜兒五官清淡,就更要在著裝上下功夫,加點亮點元素準沒錯。”
“那加在哪裏?”白靜疑惑。
“交給我吧!你們忘了我是學服裝設計的!”款姐語氣興奮。
宿舍裏的姑娘們都被勾起了好奇心,紛紛圍了過來。隻見款姐拿出她的工具箱,還有她收藏的一箱子首飾。她仔細挑選出一些形狀鮮明、色彩飽和的小飾品。接著,像點綴星辰一樣,將它們錯落有致地縫製在白靜裙子的裙擺。
不一會兒,原本素淨的白裙在燈光下瞬間煥發出光彩!那些彩色的飾品折射出細碎跳躍的光芒,如同冰晶般鑲嵌其上,一條獨一無二的“玻璃裙”驚豔亮相!
今晚的舞會還設置了一個分會場,雖不及主會場寬敞,卻也人頭攢動,氣氛熱烈。款姐一身珠光寶氣,步履款款地走在前麵,念恩和白靜她們緊隨其後,目標明確地直奔主會場。
通往主會場的走廊裏早已熙熙攘攘。來自各學院的青年男女們身著精心搭配的禮服,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笑風生。光影交錯間,也偶見幾縷煙霧從角落飄散——那是零星幾個靠在牆邊,邊抽煙邊閑聊的身影。
主會場內早已是另一番景象——人頭攢動,笑語喧嘩,熱烈的氣氛幾乎要掀翻屋頂。不少俊男靚女已隨著音樂的節奏搖擺身體,甚至有人一曲終了,正意猶未盡地退向場邊。
白靜身上那條獨一無二的“玻璃裙”,在燈光下泛著躍動的光芒,果然引起了周圍人群的注意。竊竊私語和好奇的目光紛紛流連在她身上。白靜感受到這聚焦的視線,脖子不自覺地微微前傾,肩膀也繃緊了,整個人顯得有些僵硬。
“放輕鬆點!”款姐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緊繃,靠近她耳邊低聲卻堅定地說,“大家是在欣賞你呢!挺起胸來,自信自然就來了。”
念恩微笑拍拍她肩膀,給她力量。白靜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放鬆,挺直了腰背,目光也隨之抬平,勇敢地望向前方。那身特別的玻璃裙,在她挺拔的姿態下,更顯得光彩奪目。
款姐環顧四周,徑直走向會場休息區正中央的一個沙發座,優雅落座。剛坐下沒多久,就被其他學院的朋友認了出來,熱情地向她招手。款姐起身迎上去,用一個熱烈而深情的擁抱代替了客套的寒暄。款姐順勢將身邊的念恩和白靜介紹給朋友們認識,大家很快熟絡起來,圍坐在一起閑聊。朋友特意誇讚了白靜的裙子。白靜捂嘴笑笑。
就在這時,一曲充滿活力的拉丁風格恰恰舞曲驟然響起!原本在舞池邊緣躍躍欲試的人們立刻精神一振,會跳的早已滑入舞池中央,隨著明快的節奏,身姿搖曳,步伐交錯,嫻熟流暢地踩著恰恰的節拍,盡情展示著舞技,引來陣陣喝彩。
就在這熱鬧的當口,海倫和阿金兩人走了進來。阿金一身豔麗的西裝搭配領結,顯得正式。海倫上身一件簡約淺灰西服外套配白T恤,雙手揣兜,悠閑自在。他們恰好打白靜她們座位旁經過,兩人沒有停留,而是徑直走向會場最裏端,避開熱鬧的中心區域,在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位置坐了下來。
阿金坐在座位上也不安分,身體隨著動感的節拍輕輕搖擺,手指還在桌麵上敲打著節奏。而一旁的海倫,則自顧自地晃著酒杯,小口啜飲,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喂喂喂,”阿金用手肘碰了碰海倫,帶著點不滿,“既然都來了,就別幹坐著呀,動起來嘛!”
海倫慵懶地往後一靠,更深地陷進椅背裏,眼皮都沒怎麼抬:“我本來就不想來,這不純粹是舍命陪君子嘛。你喜歡跳,自己去跳唄。”語氣裏滿是敷衍。
阿金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那股熱乎勁兒瞬間泄了大半。他意興闌珊地往自己椅背上一靠,也懶得再勸,開始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打量著舞池裏旋轉跳躍的人群。
“哎哎哎!”阿金突然興奮地拍著海倫的肩膀,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壓低聲音,“快看!中間那桌……那個女孩子,是不是白靜啊?”他伸長脖子使勁張望,隨即更驚訝了,“咦?好像她朋友也在那兒!”
海倫的目光順著阿金手指的方向滑了過去。果然,白靜端坐在沙發上,背脊挺得筆直,整個人顯得有些拘謹,仿佛隻有點頭應和的動作。而坐在她旁邊的念恩,高高的盤發顯得優雅利落,一身嬌俏的粉色裙子襯得她光彩照人。她正比劃著手勢與人交談,臉上綻放出燦爛而富有感染力的笑容。
“嘖嘖嘖!”阿金忍不住讚歎出聲,目光在白靜和念恩身上流連,“這姑娘收拾打扮之後,還真是……判若兩人啊!”語氣裏滿是賞心悅目的驚奇。
海倫默默收回目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神有些飄忽。阿金轉過身,恰好捕捉到他這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忍不住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半開玩笑地問:“嘿,想什麼呢?是不是後悔當初沒去跟人家解釋清楚?”
海倫像是被戳中了痛處,語氣陡然變得生硬:“解釋什麼?有什麼好解釋的!”他煩躁地反駁。
阿金臉上的嬉笑瞬間斂去,神情嚴肅起來,聲音也壓低了:“你不能一直這樣悶不吭聲吧?現在大家都覺得,你是怕得罪副院長的那個外甥女,才縮著脖子不敢站出來替白靜說句公道話!”
海倫猛地一滯,像是被無形的重錘擊中。他嘴唇緊抿,再沒吐出一個字,隻是抄起酒杯,仰頭狠狠灌了兩大口。接著,“哐”的一聲,酒杯被他重重地叩在桌麵上,杯底與玻璃桌麵撞擊的脆響,在嘈雜的背景音裏也顯得格外突兀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