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芷在相府內待了好些日子，終究還是有自己的事，她這一去，我又撿起了春，宮看，不過看了幾本左不過一樣的意思，姿勢不同罷了，廊下的雀籠裏，鳥的叫聲也不似往常那般悅耳，又疑是鳥也是想逃離樊籠，卻苦於困在其中，無法脫身。
    “肖崇啊，肖崇，離了嶽宮，又自投羅網，你是放不下端木季，還是放不下皇宮內那高高在上的皇後之位。”
    我將書又擱回盒中，一時間思緒翻滾，再也靜不下心來翻看，與其拿不定主意，倒不如和師傅說一說，婚姻也要權衡利弊，既是這樣，那這嫁且緩一緩吧。
    派人把落子給找了來，他和無悔在宮中倒也是清閑，單等著我嫁進宮去，我們還能象往昔一樣，天天玩在一處，也不知是我心智未開，還是他們未見過世麵，若我再進宮，哪裏還有再玩在一起的日子了，怕的是我一句話，他們都要琢磨半天，這身份上的障礙，也要將我們的友情灰一般的吹走。
    在桌前，我和落子拈著碟中的零食，你撥一個，我咬一個的互相交換，仿佛宮中那個桃花飛舞的季節裏，我們坐在樹下，各人腿上擺著一堆吃的，吃一個交換一個，互相品嚐，各說各愛的日子又回來了，隻是這一刻，身邊立著四個小丫環，更有一個教習禮儀的嬤嬤。
    ”肖姑娘，老奴有個不請之請，您再過些時日即將是母儀天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且不可再憑著性子行事，與臣下是該有的禮數和分寸，不可再逾矩了。“
    落子在宮中待的日子也是久了，人活的也是精明的，哪裏聽不懂這話裏的意思，隧跪下磕了：”小人，罪該萬死，還請肖姑娘責罰。“
    責罰，昔日的玩伴，今日坐都不能再坐一塊了，這不是你的錯，我罰你幹嗎？做皇後就是將身邊人一一推開嗎，做皇後就是藏著心裏的想法，再也不能想哭就哭，想說就說，我就不信你端木季能寵著我一輩子，任由我的性子，在宮中還做著趕雞攆狗的勾當，能縱容的我偷偷跑出宮牆，在都城內吃著小販的各色小食。又或是，我想師傅時，就能說走就走的跑去草原深處。怕不是，過個一年半載，我就要做個相夫教子的沉穩皇後了吧，那時的我，還是我嗎？那是的我，你端木季還覺得會是你想要的嗎？你不就是想要我一個真實，隻是這宮門深鎖，你能看到的真實尚能幾天，這日後的天長日久，怕不是會有另一個真實的女子出現，我倒不想你一世的專寵，但也並未想過和另一群女子在宮中閑來無事的諂媚於你，更遑論做些不能見人的小人行徑，不擇手段，我倒是會，但，又何必。
    落子走後，我愈發的渴望與師傅一見，想瘋了一般的想回草原，或許我的爹娘也是草原上的人，所以我對草原才有如此執念與渴望，這嶽國從小到大的氣息也並未有一絲一毫讓我留下來的衝動，倒是常常拉著垂柳聞了許久，象是在其中尋找一些草木的香氣，不免又想，怕不是哪一日想瘋顛了，賴在馬廄不肯出來，隻怕那個教習嬤嬤也要瘋了。
    三日後，師傅在前廳等我，我已不能請他進我的內室了，我們這身份不合適了。
    從旁的丫頭倒根樹樁子似的，釘的牢牢的，沒點眼力價。
    ”都下去吧。“
    ”肖姑娘。“頂煩這個嬤嬤，又要一堆禮儀教習的渾話。
    ”嬤嬤，這是我師傅，如同我爹爹一般，我和爹爹說話，你跟著聽怕不方便吧。“我也是忍了怒氣的。
    幸好，師傅浩然正氣的一臉怒容，著實也是有些嚇人的，幾個人乖乖的退了出去。
    “崇兒，這些日子在相府可好？”師傅的客套，讓我陌生，即使他從前不多話，說出來都是懟我的話，也比這樣的疏離暖心多了。
    “師傅，不打官話可好，崇兒不好。”
    “都要嫁人了，嶽國的皇後也是我家崇兒當的起的。”
    “師傅，帶我回草原吧，我想再想清楚些個，我到底是不是想當皇後。”
    ”孩子話，各國都派了使節前來慶賀，這皇後不是兒戲。“
    ”可我一輩子也不是兒戲。“
    ”既是如此，你為何應承？“
    ”我？“我真的是無法反駁了，當初就應承了，現在又反悔，這是要置端木季於何地，難不成讓端木季成了各國笑柄，可我，我又該如何，我並不想做皇後，我不是宮中人，我是宮外人，卻偏偏把自己往宮裏送，本是躲的過這劫，卻偏偏擠著往裏闖，這真不是端木季的錯，可怎樣才是雙全法呢？
    師傅，並未因為我對此事的各種存疑，對未來的不確定，甚至我對端木季喜歡不來這些說辭而打動，隻說了：”崇兒，人立於世，切不可食言。“
    ”可你食言於我娘。“此言一出，我恨不能立時把自己毒成啞巴，哪裏的嘴是被馬趕著跑的嗎？
    師傅神色暗淡，未曾言語，連句道別都沒有，直接退出了相府。
    我在府中腸子悔青了，卻也不敢再找人向師傅帶話，師傅，我聽您的，就做了這嶽國的皇後吧。
    因心內煩悶，忍不住還是把馥芷拉來陪我，卻又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隻是兩人枯坐著，耳邊始終有那句：”你食言於我娘。“
    ”肖姑娘，把我喊來就是看你發呆的嗎？“馥芷揮了手中的帕子在我眼前晃著。
    ”馥姐姐，我還來的及嗎？“
    馥芷不明就理，奇道：”這不是還有一個多月才進宮，你還有什麼事來不及？“
    ”我傷了師傅的心。“說完，這幾日憋的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
    ”你師傅不就是你爹爹，哪有爹爹會和女兒計較的。“
    我靠在馥芷肩頭輕輕搖頭：”這些安慰的話雖沒什麼用，但也隻能聽聽。“
    ”日子長了，自然就好了，若你有了孩子，還是請他做師傅，自然慢慢就好了。“
    ”馥姐姐，你想的倒是長遠，那我趕緊要生個孩子。“
    ”小丫頭，以後說話行事且不可再魯莽了，你有且隻有一個師傅。“
    馥芷畢竟是玩轉於各類人之間的伶俐人，三兩句話，讓我心情倒似好了一些，隻不過那個結一時半會也解不開，隻想著趕緊嫁了，生個孩子，到那時，師傅應該也消了氣吧。
    自打有了這個想法，我倒是開始掰指頭數日子，離大婚還有半月有餘，突然又來了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