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涵回到別墅發現楚青獨自一人坐在泳池邊喝茶，他在旁邊坐下，自斟自飲了三杯才道：“我把蛋糕給切了吧，你隨便吃點。”
    楚青搖搖頭，“不想吃。”
    “是吉永祥的，你最喜歡吃那家。”楚涵邊說著邊起身，楚青卻拉住他的手：“小寒，陪哥坐會兒就行。”
    楚涵愣了一下，返身坐下，一隻手若有若無地玩著手腕上戴著的手鏈，自從摔斷手腕之後，他很久沒戴了，今兒是楚青的生日，特意戴著過來看楚青的。
    “爸還好吧？”楚青問。
    楚涵不吭聲，楚青又道：“上次柳姨過來，說爸最近胃口不好，檢查了怎麼說？”
    楚涵煩躁地摳手指：“他都不管你了，你還管他做什麼？”
    “他是長輩……”
    “哥，這兩年多來他對你不聞不問，就連小叔都比他關心你，你要這個長輩我可不要。”
    “楚涵，”楚青鎖眉，聲音略大了些：“咱倆沒媽了，不能……再沒爸，況且是我對不起楚家，爸不要我也是理所當然。”
    楚青從小就這樣溫柔淡然，無論什麼事情都要想得入木三分，別人遇到事兒第一時間是把自己摘出去，他倒好，第一時間是找自己的錯處，二年級的時候他那個負債累累的鋼琴老師把楚衛國從瑞典帶回來給他的調音器偷了，他一聲沒找過老師的錯，而是反複責怪自己，後來東窗事發，鋼琴老師染上賭癮成了慣偷進了監獄，他仍覺得是自己亂放東西才會誤導老師去偷。
    就是這樣一個不食人間煙火不染世事塵土的人，怎麼就會遇上陸冰那種渣中爛人呢？甚至還愛上了那種人，楚涵每每想到這些都會氣得渾身發抖。
    “鬧鬧呢？”楚青似是才想起來，又或是為了轉移話題，“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她走了，”楚涵有氣無力地靠坐在沙灘椅上，仰臉看著漫天繁星，呢喃道：“就是一神經病。”
    楚青笑起來：“小寒，你是不是喜歡鬧鬧？”
    楚涵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猛地直起身來，“啥？”
    “傻小子，”楚青抿了一口甜茶，眉目舒展了一些，“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鬼才喜歡她！”楚涵極力否認，“她就是個土鱉，不會打扮也不會說話，隻會念那幾個英文字母，像是誰不會呢！”
    楚青哈哈笑起來，笑得楚涵差點惱羞成怒，“哥！”
    楚青趕忙舉雙手投降，“我的萬人迷弟弟總是聲稱後宮三千，卻純情的像個小學生，對自己的喜歡的人可勁兒地欺負。”
    “我！不！喜！歡！她！”楚涵咬字清楚，一錘定音，打在靜謐的水麵上反彈回來，把他餘音未散的篤定擊碎了幾塊。
    楚青不再笑了，反而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不知道鬧鬧明兒晚上能不能趕到小石溪，這姑娘膽子也大，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
    楚涵怔住了，這才想起來方才在影音室外他好像的確聽見這事兒，“她明兒就去？！”
    楚青慢條斯理地抿茶：“你又不喜歡她，打聽這個做什麼？”
    楚涵吸了口氣淡定下來，“行，好，你說得對，我這就回家了。”
    看著楚涵離去的背影，楚青憋笑憋的好辛苦。
    雲鬧鬧搭早上的第一班火車到了岩川，馬不停蹄地趕上去鈴鐺鋪的大巴後，才爭得點時間從包裏翻出一個小麵包來就著礦泉水當午餐。
    窗外的風景很好，山清水秀的有幾分像煙雨川，顛簸五六個小時之後，趁著天色入夜，大巴才進了小石溪境內，空氣中飄散著雨後的潮濕氣息，連帶著農戶家燒火的煙味兒，一天的疲累和饑餓都消散了不少。
    雲鬧鬧拖著一個行李箱，沿著青石板路磕磕絆絆地去找預定過的那家青旅，胡同小巷裏昏暗的路燈將潮濕的地麵映得人影相顧，偶爾遇到幾個喝完晚茶回家的本地人，無一不哼著小曲仰著頭，雲鬧鬧學著他們從狹窄的小巷裏抬頭看天，看到一堂亮晶晶的星空。
    胡椒青旅位於狹仄的米市巷內，通紅的木門上貼著兩張漫畫人物，左邊是炭治郎，右邊是喜羊羊，八竿子打不著的搭配無端地生出喜感來。
    雲鬧鬧摁了木門上的門鈴，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來開門，門開的一瞬間嘈雜的音樂聲撲麵而來，一個剪著短發的女孩站在門邊看著雲鬧鬧：“新來的？”
    她戴著碩大的耳環，小巧的鼻環，短發染成好幾個色，露在外麵的手臂和小腿都遍布紋身，雲鬧鬧有種不是來住店，而是來拜碼頭的錯覺。
    她點點頭，女孩把門開大了點將她迎了進去，邊走邊朝樓上喊道：“有預定的。”
    這是一個四方小院，繞過屏風後是個很小的荷花池，荷花池正對著小廳，左右隔壁都是房門緊閉的客房，二樓入眼的是一條呈九十度的回廊，回廊後也是幾間客房，有的亮著燈有的沒有，看起來住客還不少。
    樓上有人喊了一聲，都分不清是從哪個房間發出的聲音，女孩點點頭，去前台翻找了一會兒，把一把掛著個小黃鴨的鑰匙遞給了雲鬧鬧：“你住二樓最右邊那間，和三個女孩一起住，她們好像出去遛彎兒了。”
    雲鬧鬧點點頭，女孩回到嘈雜的小廳，那裏像個臨時搭起來的舞台，有支零零散散的樂隊正在丁零當啷地演奏。
    女孩在電子琴後麵坐下，她旁邊的吉他手朝雲鬧鬧招了招手打招呼，是個長頭發的人，在燈光下麵看不出是男是女，雲鬧鬧點點頭，費勁兒地搬著箱子爬上了二樓。
    房間不大，但格局很現代，左右兩邊各放一張明黃色的高低床，看起來床墊很軟，雲鬧鬧累得連開燈的力氣都沒有，把行李箱往床邊一放，爬上去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