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趙書澤表白了心意之後，便隔三差五地給雲鬧鬧買早餐帶零食，但他做事跟搞學問恰好相反，學習好眾所周知，追女孩卻追的像是偷情，送個早點都要三番托人，相當低調，到目前為止，除了宿舍幾個人以外，班上的其他人都隻是一知半解而已。
    陳雅始終沒對那篇文章做解釋，雲鬧鬧為了溫飽問題忙的焦頭爛額，自然也懶得再提，反正用也用了，總不能讓時光倒流？
    拿到書記員的報酬之後，雲鬧鬧又得以堅持了幾天，但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所以這段日子她除了上課，其餘的時間幾乎都耗在了學校的板報前，除了絞盡腦汁地搜索合適的兼職以外，還得幫學生處的後勤抄一些酸澀難懂的英文詩歌，幫學生處做這些七七八八的雜事，每個月可以拿到八百塊錢的補助，但這錢都是當月做次月結，根本解不了她的燃眉之急。
    記事以來，除了高三畢業時鐵了心要把微薄的積蓄拿來買了電腦和手機以外，這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嚴重的經濟危機，雲鬧鬧抿著唇蹲在凳子上寫粉筆字，無端地想到虞文海的秘書江達安，她把人家遞過來的卡折成兩半的時候，江達安那不讚同的目光是不是表示他早就預想過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呢？
    就連那個”臭男人”的秘書都擔心她會走入絕境，她的親生母親卻拿著她辛辛苦苦賺來的錢揚長而去，絲毫沒有為她考慮過……
    ”啪嗒”一聲，粉筆斷了，她看著滿手的粉塵，想起文瑩曾吐槽過這是什麼年代了竟然還出板報，粉筆字寫多了會得塵肺病的……
    她埋首在膝蓋間，很想大笑。
    春末的氣候已經有了夏天的悶熱感，整個人被套在兔子玩偶裏的雲鬧鬧熱得渾身是汗，她揮舞著手裏的傳單，賣力地大喊”開業大吉，折扣翻倍”，兩隻兔子眼睛是透明的，她能清楚地看到南祥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按店長的意思就是，這樣有益於理智地分辨出人群中哪些是奶茶店的目標顧客，哪些是邊緣顧客，哪些是絕不會買奶茶的過路人。
    其實她分不清，也摸不著這裏麵的”門道”，有的同齡人看起來是目標顧客，卻壓根不接單子，有的小孩一看就不能喝奶茶，卻三番五次地來要單子，甚至有幾個孩子還抱著她的腿嚷著要他們的爸爸媽媽把”它”帶回家去。
    她很想擦一下幾乎把頭發都濡濕了的汗水，可本能地揚起手來時，隻能摸到厚重的兔子頭套。
    這份工作其實賺的不多，但好就好在隻是周末上班，不會耽誤課程，也影響不到她在學生處攬下來的事情，可謂一舉三得。
    她看到楚涵的時候正被一個孩子抱住腿不放，尷尬地配合著孩子的母親擺V字手勢拍照。
    楚涵跑得飛快，淺藍色的薄外套被風吹起很高，一雙大長腿朝前邁步的樣子就像要飛起來似的，雲鬧鬧一時有些呆愣，這人平時冷冷清清高傲得很，怎會在這鬧市區跑得跟捉賊似的？
    就幾秒鍾的時間，楚涵已跑到對街，正好遇到一個拉小推車的老伯，他慌忙側身讓過，一轉眼消失在街口的拐角處。
    雲鬧鬧剛收回視線，就聽到老伯突然出聲大喊，”哎，小夥子，咋辦呀？”
    她再度抬起頭來，隻見那老伯慌裏慌張地拿起掛在推車邊的一個尖刺狀鐵器不知所措。
    那應該是個攤餅鏟子之類的東西，可此時在強烈的陽光照射下，卻反射著鮮紅的血光。
    早有人圍了上去，老伯瞧著楚涵離開的方向，喋喋不休地聽不清楚在說什麼，大概意思也就是不關他的事，是那個小夥子自己撞上來的。
    雲鬧鬧隻遲疑了半分鍾，便麻利地脫掉兔子套裝扔回店裏，不顧店長的詢問，轉身朝對街跑去。
    過去了才看見鮮血滿地，而且一路都是血滴，雲鬧鬧驚心地想楚涵一定傷的很重，趕忙馬不停蹄地追了上去。
    一直到了天生橋下麵的隧道裏，血跡才漸漸地少了，雲鬧鬧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盯著血滴的眼睛都快盯出重影來了，這才看到靠坐在人行道旁的楚涵，他垂著頭，雙手搭在膝蓋上，藍色的外套脫了拿在手裏，裏麵穿著件純白的T恤，被鏟子劃傷的地方映染出大片血紅色，看起來尤為觸目驚心。
    也尤為的狼狽不堪。
    她快步走過去，“楚涵？”
    楚涵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見她時非常驚訝，滿臉的挫敗和怒氣讓雲鬧鬧暗暗驚了一瞬。
    “你在這兒幹什麼？”楚涵鎖眉，沉悶的聲音低啞不悅，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壓迫感，“你跟蹤我？”
    雲鬧鬧皺了皺眉：“真不是每個人都像顧嫣然那個神經病一樣喜歡你。”
    楚涵”嘖”了一聲，對這樣的評價非常不滿，這是說她不喜歡自己呢？還是說喜歡自己的人都是神經病？
    雲鬧鬧沒繼續執著於這個話題，蹲下來看他的傷，“還在出血，得先止一下。”
    楚涵似是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受傷，不在意地看一眼，“死不了。”
    他和宣可昊去大悅城看大江新進口的機甲A5，從裏邊出來的時候，突然看見一人特別像陸冰那個人渣，這些年來他三番五次地拜托小叔找這個人，前陣小叔還說沒消息，搞得他差點就要放棄了，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功夫，竟能在這當口遇到！
    可還是讓他給跑了。
    雲鬧鬧沒有說話，輕輕掀開他側腰的T恤，見那口子不僅大而且似乎很深，傷口的肉都微微向外翻起，那可是把鏟子，雖然鏟口尖薄，但並不鋒利，就像人們常說的鈍刀子割肉，想想都很疼。
    她奪過他手裏的衣服，小聲說道：“得犧牲一下這件衣服。”
    邊說邊從側兜裏掏出鑰匙串，上麵掛著一把貼著櫻桃小丸子的小刀，她把藍色外套的袖子沿著線縫割了下來，再對切成兩半，往楚涵腰間一勒，站起身來說道：“打輛車吧，得快點去醫院縫合。”
    楚涵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此時思緒收起靈魂歸位，看著被劃拉的支離破碎的外套和醜得要命的腰間”繃帶”，簡直想自殺，“你知道我這件外套多少錢嗎？”
    雲鬧鬧一邊擺弄手機定位打車，一邊看他一眼：“比你的命還貴？”
    楚涵被噎的差點氣死，“我說了死不了！”
    雲鬧鬧不理他，他又說：“你可真費我的外套，上次折了一件範思哲，今兒又被你搞廢路……”
    “沒有折，”雲鬧鬧打斷他，想起那天的事頓時有些心虛，聲音小了很多，“我給你洗了，一直沒有機會還你。”
    楚涵看著安靜等車的雲鬧鬧，起了些戲弄人的心思：“喝成那樣就像失戀，你可在跟我合謀搞趙書澤，別三心二意才好。”
    雲鬧鬧果然上當，一時不知辯解哪個才能一擊而中，憋了半天才紅著臉說：“我沒失戀，也沒跟你合謀，你少來。”
    楚涵揚起嘴角還想說什麼，從隧道口開進一輛車正好停在他們身邊，司機按了喇叭，應該是雲鬧鬧叫的車到了。
    雲鬧鬧很厲害，不讓他繼續找機會欺負自己，嚷了一聲，“上車吧，車費我會截圖發給你報銷。”
    楚涵愣了一下，這人還真是三言兩語都離不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