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棧裏換了身衣服，披上一件披風遮掩輕質的紗衣，用白色綸巾紮頭。然後從窗口躍下。
    夜色中的杭城依舊燈火輝煌，歌舞未休。
    光線卻畢竟暗了。
    據說那血玉放在武林大會會場中央。
    正經過一條隻能有一人過的狹窄通道，在轉角處和誰相撞。
    抬頭，看到一個白色錦衣少年，周身幹淨得不帶一絲纖塵。
    沒有看清他的臉。
    “不要跟著我。”
    少年沒有看我，而是轉頭對身後的人說。
    聲音冷淡清越，和少年的氣質相似，高傲不容易接近。
    “可是……少宮主……老宮主說……”
    “我叫你們不要跟著我。”
    少年重複一遍，聲音清冷帶有不可抗拒的力量。
    身後的幾個人愣在那裏，也不進也不退。
    “讓開，你擋路了。”
    少年回身，冷冷地對我說。黑暗中能隱約辨得清臉上幹淨分明的輪廓，俊美無雙，卻帶著微微的寒。
    你沒看見這裏隻能過一個人嗎，往哪裏讓啊，難道退回去不成？
    伸手抹了抹額上的一點點冷汗。
    在牆上借力，躍上高高的房頂。披風沒有係緊滑落下去，被少年一把接住。感覺到他略帶驚訝看上來的目光，清澈如水。
    “這位少俠，抱歉了。那披風就給您留個紀念吧。”
    輕質的白色紗衣臨風物兀自飄揚起來，我看到月光下飛舞的影，於是淡淡地張揚地笑，然後迎著月光落下。
    月明之夜，白衣飛揚。江南的傳說中都把鬼君稱做風月之子。
    迎風撒了一把藥粉，裏麵有讓人困倦的成分。
    兩個看守昏昏睡去之後，我從他們中間經過，去看那安靜擺放在盒子中的血玉。
    盒子打開的時候似乎憑空溢出妖豔的光芒。
    真的是血的顏色。在月光下有一點點的詭異，似乎真的有人的精魄化在其中，有歡樂，痛苦，怨恨，感動，在其中交融著舞。
    有靈性的玉才是好玉。這真是一塊不可多得的玉。
    似乎隨時都會掙脫了盒子的約束逃逸而出。
    手指觸碰到它的時候，它的光芒突然一閃，然後重又柔和起來。有隱約的暗紅色光芒在手腕間蜿蜒，像是解不開的結。
    好玉認主。生生世世解不開的牽繞。
    咬了咬嘴唇。如果此時把它偷走，豈不是玷汙了玉的美名。就算是留下足夠數量的銀票，那從沿路貪官府裏盜來的錢財也配不上他。更何況它在世人眼裏最重要的意義是給武林第一人的獎賞。
    還不如等武林大會結束再說好了。
    不舍地合上盒子，轉身離去。
    月色微微的白，如水一般。灑在身上是安靜的，真的像是在愛撫自己的寵兒，把白色的紗衣襯得不似人間。
    飲歌樓。
    在裝飾華麗多彩的門口輕輕地站住抬頭看。突然想起那個紫發的絕色少年臉色有些蒼白的模樣，隨時隨地的嫵媚微笑。
    微微皺了皺眉，伸手撫了撫手臂，似乎還記得他有意無意的觸碰，曖昧的聲線，以及刻意輕柔的拉扯，似是不小心的吻。
    真是個可怕的人。
    突然有女人尖細的聲音說著些不堪入耳的侮辱字眼，門被突然打開，一個少年踉蹌著落到我的懷裏。
    微微一怔。正是白天的那個柔弱少年，此刻卻衣衫不整。
    “居然勾引杜公子，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貨色，小小年紀怎麼這麼下賤，服侍慣了男人一天不碰就渾身不舒服是不是……”
    “住口！”
    不悅地張口打斷，把少年護到身後。
    女子愣了一下，看向我的目光裏有些誘惑和歆慕的成分。
    “喲，好俊俏的公子，要不要進來坐坐啊~”
    一貫的招客聲調裏帶著些興奮和嬌媚。女人已經湊上來拉扯。
    厭惡地皺皺眉退後一步。
    “自己這樣就不要說別人！你最好向他道歉。”
    女人聞言，看了一眼我身後的少年，有些不高興地撅起了嘴。
    “發生了什麼事？”
    有年輕好聽的柔和聲線從女人身後傳來，走出來的人卻正被女人遮擋住。女人立刻換了笑臉迎上前去。
    “喲，杜公子，怎麼勞您親自下來了。我已經按您的吩咐把那小子好生送出去了。”
    “有你這麼送的嗎，以後最好客氣一點。”
    感覺到身後少年的顫抖，越發有些生氣，脫口而出。然後聽見少年啜泣的聲音，伸手拉過。
    “對不起，這位公子，這實在不是我的本意，不如……”
    女人被華麗錦繡衣衫中伸出的好看手指擋開，身後的人微笑著走出，卻突然愣在那裏。
    良久的沉默。
    在心裏抽了一口冷氣。不是叫你不要多管閑事了麼，這回被抓個正著吧，而且還就在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