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月白色鍛衣的袖口擦了擦臉。
    “誒。”身邊的太子捉住我的手腕，“你可是去見父王。”
    “那又怎樣，因為我沒化濃妝就廢了一個太子妃嗎？”不在意地掀開轎簾，探頭觀望。
    “就算是這樣也無所謂嗎？”太子輕聲地問。語氣中有一抹讓人心動的落寞和感傷。
    轎外一陣喧鬧：“蘇小姐，你們看，真真是花容月貌。”
    淺笑著衝他們揮揮手。
    太子卻是笑了，輕輕地靠過來：“你真的不是一般的怪異，不知道將來如何母儀天下。”
    “母儀天下？”心中一震，回頭問。
    太子執起了我的手，抹過已經包紮的傷口，眼裏閃過溫柔的情愫，輕聲歎道：“太子妃將來不就是皇後麼。”
    勉強地笑了笑：“是，是啊。”
    從沒有想到這一點呢——將來，是要做皇後啊。原本這個名詞離我太過遙遠，連想都從沒有想過。
    太子鬆開了我的手，仔細地凝視我，輕聲問。
    “子晗，你剛才說不能答應什麼？”
    “誒？”有些驚訝地抬頭看他，驀地想起原先被打斷的內容，“啊，我恐怕不能答應你……下次若是再碰到這種情形，我還是會這樣做的。”
    “為什麼？”太子皺了皺眉，有些訝異。
    微微地笑了笑——若是不這樣做，我的武功豈不是白學了麼，而你畢竟是太子啊。向後愜意地靠在坐墊上，輕聲笑道：
    “如此危險的時候，與其為你擔驚受怕，不如選擇同生共死。你說是麼，宇文……昕？”
    “子晗。”
    側過頭，碰到他的目光。微微一怔。
    “對不起，殿下，我……”
    卻已經被整個人攬進懷裏，溫柔的，卻摻著不明的情緒。
    心中一動，第一次伸手回應他的擁抱。歎息——終究是動了情。
    那麼，就愛得深一些，再深一些，深到可以心甘情願地承受一切負擔，舍棄其他的理想。為他。
    “子晗，子晗……”
    少年一遍一遍輕聲溫柔地喚。
    若是今日他有什麼不測，也是難以忍受的疼痛。能夠這樣真實地擁抱他，也是一種幸福吧。
    少年微微地側過頭，溫軟的氣息貼上臉頰。
    緩緩地低下頭。
    “太子殿下，蘇小姐，已經到了。”
    轎夫掀開轎簾，然後怔在那裏——顯然是被嚇到了吧。大概是從來見慣了太子殿下從容自若溫和儒雅的樣子。
    太子抬頭含笑看他一眼。
    “知道了。”
    然後鬆開我拉著我的手走進宮去。
    一路被行著注目禮來到殿前，少年一直沒有鬆開手。
    直到他伏身跪下。
    “兒臣拜見父皇。”
    “參見皇上。”
    跪在他身邊，低頭看到華貴的地板，手指才剛剛從他手心脫離，一時難以適應這種冰冷的觸感。
    “起來吧，今日之事朕已聽說了，你們受驚了。”
    “謝父皇。”
    太子伸出手來扶我，手指卻不忍再觸到他的溫暖微微地躲閃。
    “謝皇上。”兀自站起。
    抬起頭，老皇帝正溫和地看我。
    並不是沒有見過他，隻是上一次的見麵他身處病榻奄奄一息，被我弄昏了強灌下靈芝中提取出的汁液——真是不太美好的記憶啊。
    此刻他的目光卻是友好愛憐的，頗有些慈父的味道。
    卻被老皇帝一聲笑語噎得不輕。
    “太子妃，你也可隨太子喚朕父皇了。”
    老皇帝的目光在我和太子之間徘徊。正看到太子伸手幫我順氣，眼底是溫柔的笑意。
    “本還擔心你與昕兒性格不合，如今看來倒很是相配。不如早日把婚事辦了，朕也來得省心。”
    不要吧……在心裏歎息，原本很欣賞這老皇帝的隨和性格，那次念在救命之恩並未追究盜玉的罪名，可是——
    正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剛要開口敷衍，卻聽太子輕聲笑道：
    “父王，請不要再讓子晗為難了，請給兒臣一些時間，兒臣想讓她再適應一些。”
    老皇帝笑了，沒有言語，笑容卻是曖昧的。
    卻依然是微微輕鬆了一些——即使改變不了原本的命運，這樣去發現生活中的趣味，也是很簡單的幸福吧。應該接受的吧。
    隻是，隻是，隻是。
    太子突然壓低了聲音，展開一個柔淡的笑容。
    “子晗，等下帶你參觀東和殿，你將來便要住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