歎。依然加快了步伐。
    子時的鍾聲響起的時候，才想起少年壓低了的聲音。
    “今夜子時，月牙池邊。“
    倒也還算仔細，選了宰相府花園的月牙池邊，不至於讓我為難。但我若是不去，你又能怎樣？
    雖是這樣想。倚在柳樹邊看那個等在池邊的少年——修長的體魄，溫雅的站姿，微微揚起的衣襟。依然是心軟了一軟。畢竟他穿得那樣單薄，如今雖然已經是初春，夜裏還帶著寒意。
    “你來了。”少年轉身，原本就是淺色的發在月光下多了一層柔和朦朧的光暈，溫柔的光線勾勒著臉龐精致的線條，笑容清淺的，卻是淡淡的溫情。眼裏一閃而過的驚豔，卻依然似乎失望般歎了一聲，“本以為你會稍微打扮一下的。”
    這才懷疑月光下素色的衣衫是否會像極了鬼魅，於是向少年雙眸中看去——那麼幹淨不沾雜質，恍若一個瀕將飄散的影，又如同是將醒時分的朦朧好夢。
    少年微怔了片刻，泛起一個淺笑。
    “你可知道你的眼睛燦若星辰？”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句真心的讚賞，略微低下頭輕聲問他。
    “有什麼事麼，太子殿下？”
    少年笑出聲來，細碎而幹淨的音節：“有問題想問你。”
    心中一驚——會問什麼？
    如何隻身闖進了太子府，是不是因為會輕功？為何女扮男裝毫無破綻，是否已經習慣？還是從何學得如此精湛的醫術？
    “賜婚，你願意嗎？”
    “什麼？”
    一時分神，脫口問出。
    少年卻是很耐心地重複了一遍：“賜婚的事情，父皇擅作主張，沒有考慮過你的想法，你願意嗎？”
    “太子殿下。”
    這才細細地凝視少年，心裏有刹那的觸動。
    “認識你之後，才意識到你不是個聽天由命的女子，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你是否願意嫁給我？”
    少年斂了笑容直視我，目光裏有什麼凝聚起來，神情卻是柔和的，認真而且真誠，帶了些微微的焦灼。
    下意識地伸出手，心微微地疼。
    怎麼忍心，開口說不願意。
    你敢不敢告訴自己，對他沒有一點動心。在他的淚沾濕了你的衣服，當他拉住你的手腕，當他問你是否願意。
    手指正要彼此相觸，再衝動一點就要十指相扣，代表了一種安慰和承諾。
    將來要和他一起，一生一世。歡笑，落淚，都隻有他一個人看。甘願在他處理國事的時候獨守深宮，在和他一起的時候用疲憊的笑容去迎接他的疲憊。
    歎息，我不能夠騙他——正因為有一點動心，所以。
    最終放下了手。
    “不願意又怎樣，必須接受的不是嗎？你，不也是如此麼。”
    “你沒有正麵回答我。”
    少年卻是笑了。
    “的確是這樣，娶你不是我自願。因為熠兒的關係甚至想過勸父王取消這件婚事。”
    “我與四殿下並不相識。”
    四殿下宇文熠。話出口的時候微微怔住。
    “我知道。”少年複雜的目光落在身上，突然伸手將我攬進懷裏，“可是如今我知道你是個值得我愛的女子，我隻怕你受不了深宮的束縛過得不快樂。”
    心裏的防線被徹底擊潰。少年的聲線直直落到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千萬種思緒湧上心頭，淚水卻落下來。
    依靠著少年的體溫安靜地哭泣。
    少年長歎一聲，帶著點無奈和憐惜，手臂緩緩地收緊，溫柔的，安撫的擁抱。
    該慶幸把，畢竟是這個少年。可以知你，愛你，在乎你的想法。至少這個少年本身，你可以愛。
    輕輕地抬頭，碰到他的目光。
    “對不起，太子殿下。”微微垂下眼簾，“我會試著，試著接受。”
    他伸出手指，輕柔地將我額前一縷遮住視線的發攏到耳後，微微地笑著，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