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昕。
    “小姐，少爺說皇上就是因為你的‘晗’字與太子的‘昕’字相配，才將你許給了太子的。”
    臨字的筆停了停，然後繼續描寫。
    “隻是因為名字相配，就把兩個沒見過麵的人拉到一起嗎？”
    “小姐。”裳兒抬頭關切地看我。
    “我沒事。”還給她一個平淡的笑容，放下筆，“裳兒，我去書房取一本書，你把這幅字收起來。”
    推開書房的門，驚了一驚。
    安靜地伏下身：“父親。”
    為什麼會在這裏？見客人的話應該……
    父親抬頭看了我一眼，歎了一口氣。
    “既然來了，還不快拜見太子和公公。”
    太子。抬起頭，越過父親看那個年輕的公子。帶著恰到好處的淺笑，修長的手指執著杯，與生俱來的高貴文雅。
    此刻的目光禮貌地望過來。
    溫雅如春水的少年。還記得他的溫度，身上淡淡的木蘭淺香。
    不是真的吧。上一次的相見僅在幾天之前。
    那天的光線很暗，又是作男裝打扮。今天隨意地挽了發，施了淡妝，應該不至於認得出來吧。
    “參見太子，參見公公。”
    “快起來吧。”
    少年的聲音柔和好聽一如初見。抬起頭的時候與他的目光相遇，看到他眼裏的笑意，卻是疏遠的。
    “早聽說宰相千金蘇小姐是美若天仙，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倒是他身邊的福桂公公沉不住氣一臉欣喜地笑：“和太子殿下真是天生的一對啊！”
    太子笑而不答。
    “晗兒，給太子倒茶。“
    “是，父親。”
    手指觸到了茶壺，被燙得瑟縮了一下。新泡的茶呢，看來是剛到不久吧，既然是未過門的女婿，難怪會在書房見客呢。於是小心地提著把手，倒滿了放在茶幾上的茶杯，過程中依然感覺到福桂公公滿意和讚賞的目光，而太子倒是和父親聊得投入，沒有看這邊。
    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還沒能完全接受——那天的情景曆曆在目，俊朗的少年對他喊：“如今，你又要娶我心愛的女子！”
    正出神的時候，突然看見太子伸出了修長好看的手指去碰茶杯。
    “小心——”
    話出口的同時茶杯已經翻在茶幾上，滾燙的茶水潑到了少年手上。
    “太子殿下，您沒事吧？”
    福桂公公連忙緊張關切地問道，少年微微皺了皺眉，然後淡淡一笑。
    “沒事的。”
    心中有些不快，下意識地捉住了少年的手腕：“你燙傷了！”
    太子驚訝地抬頭看我，眼裏刹那流轉出一抹似曾相識的光。
    慌忙放開手：“對不起，太子殿下。隻不過……”
    “去拿些藥膏來吧。”父親吩咐說，然後轉向太子，“晗兒自小學醫，看不得別人受傷，希望太子不要怪她冒失。”
    “怎麼會呢。”太子輕聲說，然後安靜下來。
    正要把取來的藥遞給福桂公公，卻聽太子輕聲道：“那就麻煩蘇小姐了。”望過來的目光含義不明。
    怔了一怔，回頭去看父親，父親點了點頭。
    於是拉過了太子的手，下意識地查看他腕間尚未痊愈的傷痕，沒有表現出心裏的驚訝——傷口纏繞的白布雖然清洗過，卻仍是那天從衣服上撕下來的布條。
    細細地塗上藥膏。微微歎了一口氣。
    “原來是你。”
    聽到少年帶著笑意的聲音，抬起眼簾，卻看到他深意的笑容。
    一時間飛快地閃過無數念頭——裝傻抵賴老實交代死不承認若無其事裝作沒聽到。視線開始閃爍的時候，少年溫涼的手指已經輕輕拉住了手腕，在場的其他兩個人卻看不出異常。耳旁掠過少年壓低了的溫柔聲線。
    “我怎麼忘得了你的神情，像此刻一樣，幾分責備幾分心痛幾分專注”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卻聽福桂公公笑道：“宰相有如此善良細心的千金，也是太子的福氣啊！”
    “哪裏，晗兒任性，還望太子不要責怪。”父親沉聲應道。
    歎一口氣，這樣生生地就被扯到了一起，不知他又做何感想？
    “像晗兒這般可愛的女子，疼愛也來不及，又怎舍得責怪？”太子抬起頭來對父親笑道。又壓低了聲音看我，“不過任性倒是真的，女扮男裝擅闖太子府，你可知罪？”
    “是，”我低聲應，“可是殿下說過不責罰。”
    ——你究竟是誰？
    ——我擅自闖入你的府邸，怎敢道明身份等你責罰？
    ——你可知道這是哪裏？
    ——不知道。
    ——我不怪你。
    原來竟是太子府。
    少年輕柔的聲線劃過來，修長的手指觸了觸滑下肩頭的一縷栗色發絲，笑容意味不明。
    “我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