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記 總賴東君主  第七話 情懷似昔時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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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竹林,長老議事殿內。
    “明姬,你可有設計周全?要是讓那老狐狸莫其抓住了莫清文的轉世,咱這裏的勝算可大大減小了啊。”
    講話的人坐在正殿內下首的綠色檀木椅上,一身金織滾邊及地長衫,外套寬袖的鑲金藍袍,濃眉大眼,瘦削的下巴,渾身散發著腐朽的中年人的氣息。是紫竹林沐元教長老院七位長老中排行老三的三長老,沐三。生性多疑,繁冗囉嗦。
    對首的紅木椅上,一襲綾羅百花紅紫相間的綢緞裙,頭發鬆鬆地在後腦紮成一束,麵如白玉,眼若秋水,紅唇一點,甚是妖嬈。
    她擱下手上的青瓷杯,風情萬種地掩嘴嬉笑了一番。
    “三哥,瞧你急的。那老狐狸指不定當下還不知道咱已獲了情報,還在那沾沾自喜呢。”她虛擦了下額頭,幽幽道來,“妾已經布置妥當了,就等那老狐狸幫我們抓了那妖姬。”
    “嘻嘻。”明姬又掩了唇笑道,“我真恨不得喝了她的血,嚼了她的骨頭,讓她生不如死。”
    丹鳳眼仿似換了種顏色,深到骨中,蘊滿陰險狡詐的狠毒和複雜的情感。那一杯不知何時又到了她手中的青瓷杯,已然被內力捏成粉末,簌簌落下。
    “嗬嗬,四妹,你還是一樣的記仇啊。”上首的長老遠老大沐一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大哥,瞧你說的,我像那麼小雞肚腸的人嗎?”明姬的身子軟軟地倚進紅木椅中,聲聲軟語:“誰讓她長得那麼討人厭呢。一看,就想把她給挫骨揚灰!”
    “哈哈,隨你怎麼弄。別壞了大事就好。散了吧。”沐一起身,朝裏間走去。那下首坐的六人也訕訕地起身,往殿外走去。
    入夜後,白府內的賓客也陸陸續續退席了。那些五彩蓮花燈被依次點亮,將白府映襯得喜氣洋洋,流光溢彩。
    白府最西邊的地下室,林菜緒正坐在那硬石扳製成的床上,對著那肮髒潮濕破舊的被子發愣。
    地下室的空間寬闊,被隔成好幾十間十坪左右的牢房,牢房內隻有寥寥幾個人,也並非如電視劇中那般蓬頭垢麵,頂多衣服有些破敗,麵色卻也不髒。他們都顧自己靜靜呆在房間的一隅。
    林菜緒轉頭看自己身旁的那間牢房,裏頭盤膝坐著一名男子,麵色沉靜,雙眼緊閉,身上的衣服顏色灰白,是件素色長衫。
    “喂。”菜緒跑到那木樁隔成的牆邊,呼喚那名男子。
    “喂!叫你呢。喂!”
    牢房內守衛的家丁轉過頭來疑惑地看著菜緒。其他幾件間房內的人也轉過頭來看向這突如其來的鈴鐺般的聲音。
    菜緒注意到了眾人的麵色,微微一怔。難道還不許說話?
    “喂。”菜緒又喊了聲。那端坐著的人影終於緩緩轉過了頭。
    “丫頭在叫我嗎?”那人影的臉仿似沉睡了許久般緩不過神。
    “對啊。不叫你叫誰啊。”菜緒坐到了地上。嗯?丫頭……
    “丫頭,你真的在同我說話嗎?”那人影原本眯著的眼竟忽然睜大了,臉上帶著莫名的一絲激動。
    菜緒遲疑了下,笑道:“你這人好生奇怪,我不就在同你講話麼……”
    “能和人講話真好。真好。”那人影的眼眶竟盈起了滿滿的淚水。把個菜緒看呆了。
    “你……你……大男人哭什麼啊……什麼叫能和人講話真好,你很久沒說話了嗎?”菜緒一連串的話,讓那人影破涕為笑。
    “哈哈,丫頭,我這是給高興的。都二十幾年沒和人說過話了。”人影轉過了身麵對著菜緒笑意盈盈。
    “原來有二十幾年了。你關了那麼久了啊。不過你看起來比我大了沒多少啊……”菜緒貼近了那樸素的臉龐,細細觀看。接著搖了搖頭。
    “難道你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在這裏麵了啊。你犯了什麼罪啊?被關那麼久。”菜緒的麵色沉重,替他感到惋惜。
    這白府難道是什麼官府的秘密府邸……竟然把一個人關個二十幾年,還不讓人說話,怎的這麼變態。
    “別吵!安生點!對著個空牢房自言自語!真是個瘋丫頭。”牢房外的家丁不耐煩地衝林菜緒喊道。
    菜緒一聽,騰地,一股無名之火又冒上來了。
    “我悶得慌找個人聊天也不行啊,礙著你了嗎?再說,什麼空牢房,這麼大個人沒看到啊?啊?”菜緒對著那個家丁指了指隔壁牢房的人影,看家丁一臉迷惑,又雙手比劃了下。
    “瘋丫頭,那牢裏沒人!你看清楚了。”家丁沒好氣地回道。
    林菜緒看那家丁的臉色不像有假。就猶疑地回頭望向那人影。人影也不反駁,隻是對著她微微一笑。
    林菜緒磨蹭到剛才的位置,小聲的問了句:“你……不是人嗎?”
    人影笑了笑:“我要是人就好了。”
    菜緒往後一仰,“你……你……你真不是人啊?”
    “丫頭,我像在說假話嗎?”人影依舊微微笑著。
    “那倒也是……你幹嘛不早說啦。”林菜緒微微一嗔。“那你怎麼在這裏,你叫什麼名兒啊?”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婚禮已經完全結束了。白天行讓李管家來牢房提林菜緒。
    菜緒在李管家和幾個家丁的帶領下,穿過重重回廊,到了陽衡院的正廳。一進正門,林菜緒便感歎,好大的排場啊,上座是白天衝他大喊的白家老爺白天行。下座是新郎官和有過一麵之緣的白雲飛,右首下方坐著麵色清冷的白雲和,冷冷地望向菜緒。加上蒼銘和李管家,整個兒就像家庭會議。
    林菜緒悻悻地走到正中央,心裏惴惴不安,不知道這白府要拿她怎樣。
    丫丫的,我真是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了。家回不成,還攤上這一麻煩。估計跳進那歎月池都洗不清了。
    菜緒盯著那上首的老人,癟起了嘴。
    兩鬢斑白,眼神犀利,一看就知道是電視劇那種常愛冤枉人又有一大堆證據的奸人。完了林菜緒,你中招了。
    林菜緒的目光又看向了新郎官白雲段。
    怎麼和剛接新娘子的表情一模一樣啊,這個人肯定城府頗深,喜怒不外露。不好招惹。
    她的眼光落在了白雲飛身上,白雲飛對她微微欠身。
    很有禮貌嘛,待會要是要上刀山下油鍋的,指不定可以找他求救。
    林菜緒看到白雲和的時候,白雲和還是麵無表情。
    哼,和雕塑一樣,估計也指望不上你。
    “林姑娘可看完了?”白天行的聲音毫無溫度。菜緒麵上一紅。有些窘迫。
    “聽李管家說,你是幾日前憑空出現的?老夫可否聽一下,林姑娘到底是怎麼進得白府的?”白天行呷了一口銀針茶,目光銳利地看向菜緒。
    被他這麼一看,菜緒隻覺得一把利劍橫空掃來,竟不知道如何招架。若是實話實說,加上婚禮上那檔子事,指不定更要被講成瘋子了。但是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好的說辭,無奈隻得沉默在那。
    “怎麼了,林姑娘找不到好的說辭嗎?”白天行的聲音再次在前方響起。
    菜緒被說中心事,臉直紅到脖子,窘迫地低下頭。
    等下,我幹嘛這麼憋屈啊。這有理的不應該是我麼……
    “白老爺,我說了你們也不信,我還不如不說。”
    “嗬,你還有理了。私闖白府,還在段兒的成親大典上滋擾生事,說,你是哪家派來的?”白天行不依不饒。
    “白老爺說的真好笑,白府我是莫名其妙進來的,如果早知道這白府是是非之地,打死我也不進來。推倒新郎官是我錯了,我就不應該救。”
    林菜緒忽然覺得有點底氣了。
    “無論你怎麼進來的,那都是私闖!”白天行被菜緒一堵,有些微怒。
    菜緒也有點氣了。“白老爺你真是欺人太甚,難怪雲桑先生說你愛咄咄逼人。”
    “你說什麼?!”白天行端茶杯的手輕輕顫抖起來。那李管家也一臉震驚地看著菜緒。
    “我說你欺人太甚啊……”菜緒反而有點迷糊了,罵人的話也要聽第二遍啊。
    “後麵那句!”白天行幾乎是把茶杯扔到了桌上,周圍的人也是定定看著菜緒,氣氛詭異到極點。
    “難……怪……雲桑……先生說……說你愛咄咄逼人……”
    “雲桑……你說雲桑……”白天行嗖的衝到菜緒麵前,捏的菜緒肩膀生疼。
    “白老爺,你抓得我生疼。”菜緒被眼前雙眼通紅的臉給嚇著了。
    “你怎麼知道雲桑的?啊?”白天行被李管家攙扶著坐回到了凳子上。
    “那個……牢房裏麵他住我隔壁……”菜緒遲疑地說道。
    “林姑娘,雲桑老爺二十年前就已經病故,何以能在林姑娘的牢房隔壁?”李管家急急說道。
    “說了你們也不信。他是不是穿著灰白的素色長衫呢?他左眉下是不是有一顆淡淡的黑痣?他是不是因為在牢房裏憂思過度病故呢?”林菜緒一口氣說出這些,看到那白家一家子的臉色各異。
    “林姑娘是從哪位前輩口中得知的?”白雲段倒不慌不忙。
    “雲桑前輩。斷不是他人。”菜緒說道。
    “猴子,可別哪裏聽說了這檔子事瞎編了唬人。”白雲和在一旁悠悠道來。
    “白雲和!你不要囂張。我沒有說假話。你們偌大一個白家,還怕被人給騙了麼。”
    “再說,你們白府動不動就把人放到牢房,不就私奔這麼一個小事麼,用得著棒打鴛鴦把好端端的雲桑先生氣成淤血鬱結嗎?”
    林菜緒話一出口,廳堂內一片寂靜,針落可聞。
    白雲桑年紀輕輕病故的事南陵人人知道,惟有那起因,知道的人寥寥無幾。當年,才華橫溢的白家二公子白雲桑年方二十三,卻戀上了南陵清芳樓的頭牌名妓蘇晚晴,還許下海誓山盟。堂堂白家自然強烈反對,當時的白家老爺不僅將私奔途中的白雲桑捆了回來,還將他打入了牢房。血氣方剛的白雲桑氣虛鬱結再加對蘇晚晴的相思之苦,竟生生在牢房中絞痛而故。當時身為大公子的白天行自然痛苦不堪,愧疚不已。
    此刻從一個丫頭片子中聽到雲桑的消息,那壓沉了幾十年的愧疚和沉痛又翻攪上來,往事曆曆如眼前飄過。禁不住老淚縱橫。
    “白……白老爺……我沒想惹你哭……”林菜緒倒著慌了。
    白天行揮了揮手,菜緒又被家丁給架了出去。
    “老爺,身體要緊。”李管家憂心地說道。
    “爹,那姑娘說話忽真忽假,您老不要放在心上。”白雲段在一旁勸。白雲飛麵色憂慮,白雲和倒是一片沉靜。
    “我自有分寸,都下去吧。”白天行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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