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記 總賴東君主  第六話 弦斷有誰聽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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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菜緒從酣睡中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了。她伸了個懶腰,坐起身來,發現小瑩早已經把洗臉水打好放在床邊了。她抿嘴一笑忽的想到了昨晚那詭異的兩個白雲和,四下瞧了眼,發覺並無他人,才款款從床上下來,洗起臉來。
    “姑娘醒了啊。”小瑩脆生生的聲音傳來,“姑娘頭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
    菜緒心裏一沉,莫非是來逐客的?
    “那得謝謝小瑩的照顧呐。”菜緒用袖子胡亂擦了下臉。
    “姑娘,李管家囑咐,明日是我家大少爺的成親之日,請姑娘務必多留一日以參加喜宴。喜宴完後,自會遣人送姑娘回家。”
    菜緒微微蹙了眉,含笑道:“嗯……這幾日多虧白府照料了。是時候該回家了……”
    菜緒心裏卻焦急而無奈,這白府已經收留她幾日了,李管家的話聽起來像是在挽留,實則是含蓄的逐客之道。頭上的傷已大好,實在沒有其他理由再留在白府了。可是離開白府,又該去哪裏呢。難不成說自己無家可歸,乞求白府收留麼。雖說這裏家大業大,收留個人算不了什麼,可畢竟是外人啊。
    菜緒又躺回到了床上,雙手枕在腦後。滿臉苦惱。
    翌日,白府內張燈結彩,青蔥漫步的走廊、鳳角簷下皆數掛起了大紅的蓮花燈。紅色的喜幔在府內四處飄蕩,林菜緒此刻算是見識到了古式婚禮的盛大排場和隆重氛圍。
    甚至在府內行走時,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興奮莫名的喜悅。菜緒恍然地四處行走,覺得周遭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那些無法抑製的喜悅在菜緒看來,都盈漾著淡淡的憂愁,很想回家的憂愁。
    “猴子。”一聲冰冷戲謔的叫聲把正在回廊中遊蕩的菜緒的思緒拉了回來。她循聲望去,輪椅上的少年正在回廊外的院落中帶著挑釁定定地望著她。蒼銘在一旁,露出尷尬窘迫的神情。
    “哦,白三公子啊。早。”菜緒還沉浸在思鄉情之中,忽略了白雲和的挑釁,繼續往前走去。
    白雲和甚覺奇怪,之前一喊猴子,她就氣不打一處來,何以此時清清淡淡,那眉間還有一閃而過的憂愁。她愈是不加理睬,他愈想激怒她。
    “怎麼了,在白府待的不舒服嗎?”白雲和淡淡問道。
    那回廊中幽幽的身影停頓了下,回轉身來,擠出一個笑容說:“勞白三公子掛心了,白府錦衣玉食,怎麼會不舒服呢。”菜緒說道。
    白雲和聽出了菜緒聲音中的敷衍,竟有些些懊惱。
    “我說呢,怎麼住到今天還不回家。”白雲和從鼻子中哼出一聲。
    林菜緒一頓,心裏有股火氣冒騰上來,她轉念一想,罷了,反正今天也要走了。再說,自己確實有賴著不走的意思,故深呼吸,把那個蹭上來的火氣壓了下去。
    “白三公子放心,今兒我就會離開白府的。”林菜緒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白雲和原先隻想挑釁下,沒想到她那麼幹脆,於是自己愣在那邊,不知該作何反應。
    哼,白雲和,要趕人走,話也不用那麼毒吧。好像我浪費了很多你白府的資源一樣。有那麼小氣嗎。
    菜緒邊走邊在心裏嘀咕。不知不覺走到了正廳之中。府外鞭炮聲齊聲作響,新娘子的轎到了。
    不知道這古代的新娘子長什麼樣呐。林菜緒站在正院中鋪就的紅地毯旁邊,向門口翹首望去。四周是擠擠鬧鬧的賓客和白府家丁。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那新郎牽著大紅喜布後的新娘入了府門,踏到了那通往前廳的紅地毯上。
    隻見新郎一身喜服,身材修長,麵容雖沒有白雲和般的驚為天人,卻更多地參有歲月沉澱下的穩重感。他麵色沉靜,略微帶點喜色。靜靜地看待周圍人的笑意。
    新娘鳳冠霞帔,蓋著紅蓋頭。那一身百鳥朝鳳的喜服甚是豪華,手腕戴著雕花鏤空的銀鐲子,露出的一截肌膚白皙如雪,吹彈即破,雖然被重重喜服包裹,卻依舊散發出少女特有的芬芳氣息。
    林菜緒呆立在那,不愧是大家閨秀啊。不像我,粗俗人一個啊。
    菜緒正欲轉身離去,瞥見了那正廳門口的紅柱後陰毒興奮赤紅的眼光。似是要將那對新人生吞活剝下去一般,把個林菜緒看得渾身不能抑製地發抖。
    哎?那個人和新郎新娘有仇嗎,這麼狠命盯著。菜緒再四處瞧了下,發覺並未有人注意到紅柱後渾身散發惡毒氣息的人影。
    別人看不見嗎……
    難道!
    林菜緒心裏一驚,隨即又暗自搖了搖頭,如果是鬼的話,今天是大喜日子,喜氣衝天,斷不能混進來的。
    菜緒細細查看那紅柱後的黑影,那黑影頸邊有一圈紅色的光芒。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菜緒心中訝異,突然想起了那是吸魂器,常顯形為紅色絲線,菜緒因為自小能見識鬼神,便不知不覺查看過很多有關鬼神的書。那吸魂器是魔器中的一種,若是人類帶著,輕則重病纏身,重則一命嗚呼魂飛魄散。而鬼怪若得吸魂器,則日夜現形,還能助長陰狠之氣,將怨念無限擴大,為此,鬼怪隻能四處傷人性命,取人魂魄以填補鬼怪心中惡意滋長的暴戾和貪婪。而魂魄之中,又屬新婚之日新人的魂魄最為極致。敢情這紅柱後的厲鬼是看上了白府的這對新人了。
    林菜緒想到這,便擠過人群,往正廳方向趕去。雖說自己並未有救人的意識,可是這白府畢竟救過她一次,也細心照顧了自己那麼多天。說什麼也不能見死不救。
    此時,正廳內坐在下首的白雲和越過人群,看到了往前擠來的林菜緒,她皺著眉頭,一臉焦急。白雲和一陣迷茫。
    恰在那時,新人踏上了進入正廳的台階。那紅柱後的身影戾氣突然暴漲了不知幾倍,連地上的粉塵在那旋轉上升的戾氣中微微顫抖。接著朝著那對新人猛撲過去,千鈞一發之際,菜緒使出渾身力氣衝上台階,將那對對著突如其來的菜緒微微一愣的新人雙雙推倒。四周一片大亂,白府的家丁作勢要衝上前來鉗製菜緒。
    林菜緒此時身形不穩跌坐在地上,那對新人已經被附近的賓客扶了起來。那團充滿戾氣的黑影卻在正廳前方的半空裏惱怒地盯著菜緒。菜緒心下駭然,完了,它生氣了。
    “大膽女子,竟在白府滋擾生事。來人,抓下去。”白天行的聲音在正廳的上座響起。菜緒此時哪還顧得了向自己衝來的家丁,她一臉驚懼地盯著半空中愈來愈紅的黑影,那暴漲的戾氣因為菜緒的攪局變得愈加憤怒,呼的一聲,直直向菜緒飛去。
    林菜緒此時大腦一片空白,渾身上下陡升的恐懼令她如紮根般動彈不得。隻能本能地升出雙手欲抵擋來自前方的壓力。那黑影衝上菜緒的一刹那,菜緒左手的銀鐲子忽的放出刺目白光,將那黑影生生逼退。
    林菜緒在白光中睜不開眼,而院中的人則麵麵相覷,見到那臉色蒼白的少女跌坐在地上,舉止奇怪。
    白光退去,黑影消散不見。四周恢複晴好。林菜緒則滿頭疑惑,好奇地看著自己的銀鐲子,一時間回不過神。
    再回神過來時,雙臂已經被白府家丁架住。
    “你們幹嘛啊?”林菜緒還未從方才的驚懼中緩過來,聲音帶著一絲輕微的顫抖。
    “哼!在我段兒的喜宴上滋擾生事,你是誰家派來的擾事者?”白天行威嚴的聲音在菜緒身後炸開,她隻覺得頭一陣刺痛,仿佛那股聲音順著耳膜探進身體之中,肆意絞痛。
    “剛那個羅刹鬼要害新郎新娘,我隻是救他們啊。”菜緒急急地把事實喊出。
    “哼,大好日子哪裏的汙穢東西。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卻信口雌黃。”白天行一旁的一位老者恨恨道出。
    林菜緒正欲解釋,卻見到四周的人竊竊私語,對著她指手劃腳。菜緒心口一沉,頭一低,斂眉抿嘴。都已經十八年了,還不明白嗎,原來這兩個世界還是有共同的地方的,沒有人會相信我,那麼為什麼還想解釋呢,即便你說的是事實,又有誰相信呢。
    真是個傻瓜啊。大傻瓜。
    林菜緒低頭不語,貝齒輕輕咬著下唇,將那股落寞委屈的傷心生生壓了下去,眼眶盈起的淚珠也淡淡消去。
    白天行揮了揮手,架著菜緒的家丁便將她帶了下去。
    成親儀禮照常舉行。下首的白雲飛疑惑地看著那位有過一麵之緣的少女緩緩離去,心裏有股輕微的躁動,惹得他坐立不安。
    而此時的白雲和,也沒去關注那光彩照人的新人,卻暗暗思忖著那少女眉間淡淡壓抑的憂愁。一時間,竟也呆了。
    混裝在賓客中的一名湖藍色淩裙的女子麵上閃過一絲擔憂。正是那雲來客棧出現過的晴嫣。身旁的一名穿著高冠黑帽的男子在她耳邊輕語道:“聖姑,要救嗎?”
    “靜觀其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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