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燈下，與慕容衝相互舉杯，並不勸酒，隻是談到傷心處，兩人邊不約而同的飲酒，不消一會，小二送來的兩壇好酒便一幹二淨。
    他垂首輕笑，帶著幾分醉意，擰轉了軸子，撥動了兩三下絲弦，還沒有彈成曲調，已經充滿了情感。每一弦都在歎息，每一聲都在沉思，好像在訴說不得意的身世，低著眉隨著手繼續地彈啊，彈，說盡那無限傷心的事件。輕輕地攏，慢慢地撚、又抹又挑，粗弦嘈嘈，好像是急風驟雨，細弦切切，好像是兒女私語。嘈嘈切切，錯雜成一片，大珠小珠，落滿了玉盤．花底的黃鶯間間關關——叫得多麼流利，冰下的泉水幽幽咽咽——流得多麼艱難！流水凍結了，也凍結了弦於，弦子凍結了，聲音也暫時停止。另外流露出一種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愁恨，這時候沒有聲音，卻比有聲音的更激動人心。突然爆破一隻銀瓶，水漿奔進，驟然殺出一隊鐵騎，刀槍轟鳴。曲子彈完了，收回撥子從弦索中間劃過，四根弦發出同一個聲音，好像撕裂綢帛。世界洗去一切聲音，隻看見一輪秋月在江心裏閃耀銀波。
    曲已經盡，我與他都已淚滿衣衫，哭罷兩人又是笑，你笑我癡，我笑你癲。
    “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顯者事，酒盞花枝隱士緣。若將顯者比隱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花酒比車馬，彼何碌碌我何閑。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有酒有琴，對以應景詩一首。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他輕輕呢喃，笑道：“我尚未看穿，還請大師指點！”
    “本大師尚在情海掙紮，等我脫離了在前來救你！”晃了晃空曠的酒壇，打了個酒嗝，仰身躺下，苦笑念道：“慕容，你姓慕容，他也姓慕容，還有個慕容寶，好象我身邊的人全部都是慕容……”
    “如果可以選擇，我不要再姓慕容，不願出生在帝王家。”
    “當然不可以，一切都已注定，這是我們無法改變的事實。”我與慕容季，慕容季與蝶衣，蝶衣與慕容寶，慕容寶與我。
    還有俞勳佑，他又是我哪重牽絆？
    慕容衝躺在我身側靜靜睡去，寧靜的醉顏更帶美豔，忍不住在他紅潤平滑的臉上揉揉掐掐，長得這麼美，也難怪符堅對你愛不釋手。
    你此生不幸，但願你來生來世，做個普通人，比我還普通，羅帕半遮佳人麵，梧桐樹下共相思。
    幾日後，慕容衝在平陽也以兩萬起事，與秦國右丞相竇衝交戰，戰敗蒲阪。
    慕容衝的兄長濟北王慕容泓在關東收集了幾千鮮卑人，偷偷渡河入關，在華陰起兵。剛剛粉碎秦軍圍剿殺了符堅兒子苻睿，建立了西燕，正是士氣所向之時，謀臣高蓋、宿勤崇欲謀反，我百般相勸，慕容衝才肯依我的意率領剩下的八千騎兵越過黃河，前去投靠慕容泓。
    我沒有改變曆史，曆史上慕容衝取得了其兄手下的兵馬，才得已進攻長安。
    我們到之時果然慕容泓已死，高蓋、宿勤崇急於推慕容衝統領全軍，為皇太弟。承製行事，置百官；以蓋為尚書令。
    軍中女子多行不便，我也換了軍裝，與慕容衝同住一個帳篷，他人以為我是慕容衝侍從，卻不知帳內慕容衝才是端茶倒水的那個。
    此時慕容衝雖未繼位，但在軍依然他最大，而高蓋、宿勤崇兩個以功臣自居的家夥，也被慕容衝賜已絞刑，這種人，當初慫恿慕容泓自立，後又殺之，若在留他們在身邊，下一個被殺的就是慕容衝了。
    在現代我還位到過黃河，印象中的黃河一直都如鈔票後麵壺口瀑布那樣氣勢滾滾，如歌謠讚美般雄壯威武，而現在我見到的黃河，卻如鏡麵一樣平靜，千前的黃河，是這麼靜得不可思意。
    北方的天氣幹燥，即使快到春天，騎在馬背上裹了一層又一層皮草還不覺得暖，除了兩隻眼睛，連半個手指頭也沒有露在外頭。
    “蘇蘇！”
    我艱難的回過頭，慕容衝駕馬前來，他穿得很少，一身破舊的粗衣，外麵皮著鎧甲，頭發淩亂，一點也找不到初見他時抱琴回眸一笑的絕美之氣。
    連細膩的臉也被風吹的粗糙，他幫我弄來了許多保養皮膚的東西，效果絕對比現在的某某大牌代言某某名牌羊胎素要好，我也舍不得看他的臉被糟蹋，而他卻執意要毀容，說什麼要自己是主將，每每因長相不夠威嚴不被將士尊重。
    我在想要不要讓他像蘭陵王高長恭一樣帶個恐怖的麵具？
    答案當然是不行，那是盜版！要付法律責任的。
    “想什麼？”他來到我身邊幫我拉好頭巾，望著腳下峽穀中平靜的水流。風在耳旁呼嘯，撩起我們的一角。
    “在想為什麼你不愛我。”這確實是個問題，難道我蘇蘇真的一點魅力都沒有嗎？除了慕容寶那暴力狂，似乎還沒有人喜歡我，一般穿越小說隻要是男人都會拚命的追著女主跑，我很幸運呀！慕容垂的N個兒子都是美男，為什麼除了慕容寶以外就沒人了呢？慕容隆？他對我挺好的呀！可是也不像是很愛我樣子，那個李暠呀！長得是沒慕容家的人出色，但也是一個美男呀！為什麼也不喜歡我呢？人家都說見我驚為天人，而他們卻都可以直接無視我？
    “那你也不愛我呀？論相貌，你見過有誰長得俊俏嗎？”他摸了摸長了胡稍的下巴，麵對黃河獨自陶醉。
    “你臭美去吧！”我已經夠自戀了，沒想到他比我還厲害！
    靜了片刻，他不再嬉笑，正色道：“慕容全率領五萬騎軍前來討伐，我們又要迎戰了。”
    麵對他的凝重，我也笑不起來，秦國有個猛將王猛，他的計謀可不是一般人能比較，慕容衝要攻秦，一定要堅持到王猛死後。
    而此時慕容全正一步步朝死亡之路靠近。
    月餘來，我知道行軍打仗的艱辛，也知道慕容衝的努力，他攻秦第一是為找到失散的姐姐，他一直認為符堅當著天下人放走他們姐弟兩後，又暗派人將他們擄進秦宮。
    以他與慕容全的交情，自然是萬分不願意與慕容全交戰，隻是現在各據一方，開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可要全力以赴，想想你手上這些將士，他們都還等著早日回家與妻兒團聚。”
    “大王子雖與慕容寶不合，但他為人正派，在他們幾兄弟中，我最敬佩的就是他，他雖然在博淩王府時對你嚴厲，但也不至於讓你痛恨他吧？”慕容衝對我的從容很是不解，殊不知我也掙紮了幾許才放下，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他為人是不錯，我也救不了他。
    “隨便你怎麼想吧！反正現在行軍打仗不能義氣用事，你要麼棄軍，要麼棄情，你自己看著辦！”一夾馬肚，沿黃土道望往黃河上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