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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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了,整個大學校園開始喧鬧起來,人潮湧動。體育館的跆拳道場上原本做訓練的社員們也都紛紛散去,隻留下兩個還穿著道服的年輕人站在場中央,落日將兩人的影子拉得細長。
“高寒啊,今天終於是肯跟我比一場了,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哦,你也別藏著掖著,放馬過來吧。”說話的是一個高大英俊的男生,身高185cm左右,利落的短發,古銅色的肌膚,俊挺的五官英氣逼人,笑起來還有幾分陽光的味道,剛好介於男生和男人之間。
“當然,社長。”我緊一緊黑色的腰帶,行禮,進攻。
五年了。
練習跆拳道就是從那個暑假開始的。後媽看我每天都百無聊賴,就建議參加個什麼興趣班之類的。我正有此意,想去學跆拳道,隻是不知道怎麼開口。老爸肯定不會答應,本來打架的事就讓他很反感,現在要學跆拳道他更不可能允許。好在後媽很積極,反複遊說練跆拳道能定性啊,能鍛煉身體啊,甚至把跆拳道精神都搬出來了,加上我硬著頭皮保證不會再打架,終於是讓老爸點頭了。
後媽多多少少能看出一點我因為時光的離開而小心翼翼隱藏的落寞。在她看來,幾乎是唯一肯親近的朋友突然出國了,她那個別扭愛裝酷的繼子肯定在心裏偷偷難過好一陣。隻是她可知,這難過不會是一陣,一點點,而是銘心刻骨,恒久綿長。
加入跆拳道館後,原本蒼白的生活終於是開啟了一扇新的窗。從最基本的體能訓練和禮儀到步法、拳法的各種套路以及腿法、特技,我完全浸淫其中。每天每天,不知疲倦的練習,對打。有時候,和我對練的阿順被撂倒之後就抱著我的腳不起來,呼天搶地大叫:“老大,你就饒了我吧,再摔下去我就要廢了,殘了,不舉了……”
“臭小子,給我起來。”我甩甩腿,把阿順從地上扯起來。
“老大,你太狠了你,你試著被摔一天看看,我的這把老骨頭哦,哎呦……”阿順愁眉苦臉地抱怨。
“嗬,要摔我,那看你有沒有這本事了。”我作勢要再摔,嚇得他趕緊開溜,跑遠了還不忘轉頭比中指。這臭小子。還是去找師傅切磋,他向來對我不錯,也肯教我。
練習跆拳道後,才發現以前打架用的那幾下根本是毫無章法亂來的。當然,現在的我,即使沒向老爸保證過也不可能再打架了。心境變了吧……。倒是洪偉,總是很得意在說:“小寒,你現在的眼神很殺耶!超有氣勢的,還有誰鬥得過你啊。”
我有點好笑地看看他,這家夥練遊泳這幾年,也變化了很多,消掉了那層肉,身體變得結實了,不過臉還是那張娃娃臉啊,矛盾又有趣。
“你也不賴。”
“嘿嘿,真的嗎?想不到能從你嘴裏聽到誇獎,小寒,我太感動了……”說著又把爪子甩過來,我歎氣,真是死性不改啊。
“不過小寒,我們都快高中畢業了,你想去哪裏讀大學呀?”
“本市的吧。”
“啊,我還想報個遠點大學呢,老呆在一個地方你不膩哦?”
……
這裏,不能離開……
“還好。”
我上了本市一所不錯的大學,讀一個不錯的專業。本來一直是比較感興趣於計算機方麵,腦袋裏在突然閃過那個熟悉的書房裏滿滿的經管類書籍後就改變了主意,修了企業管理。而洪偉終是選擇了鄰市的一個大學。
各奔東西前,這人死拖硬拽把我拉去喝酒,沒什麼酒量,醉了之後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放心不下我一個人,髒兮兮蹭了我一身。在送他到家的時候,他抓著我的肩,半睜著泛起水霧的大眼,說了這樣的話:“小寒,以後別總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試著跟周圍的人做朋友,才不會那麼孤單。”
我愣著看了他好一會兒,最後輕輕拍拍他的肩:“你也保重。”
高中畢業時,跆拳道有黑帶二段了,隨後進大學以來的兩年,考到三段就不想繼續考了。原因很簡單,我並不執著於等級,進步與否的衡量這些並不是唯一標準,而我也不太參加比賽,輸贏不是我要的。
不過人倒黴起來真會讓人抓狂,剛進大學不久,上麵那個提到的跆拳道社長就不知怎麼知道了我會跆拳道,三番兩次跑來拉我入社,還口口聲聲以同專業學長身份壓我,推脫N次也沒用,終是不勝其煩地加入社團。哪裏知這隻是他磨人功力的冰山一角。入社後這人就強迫著我當教練,當就當吧,偏偏入社的社員好多是女生,整天被圍著鬧騰。這家夥分明是把他的麻煩全轉給了我,自己悠閑地當社長。以至於後來他邀請我跟他比試一場我死都不答應,一拖就是兩年。
現在這個家夥快要畢業走人了,有點不忍,就答應跟他比一場。說到他,他叫方柏宇,也是黑帶三段,見識過他的實力,要真比起來還不一定誰贏。
然而想起這人對我毫無人性的壓榨,拳腳就下了猛勁,最後撂倒他的時候,死死壓住他,挑釁地看他:“社長大人,服不服?”
“如果我說不服呢?”
“可以,我一直摔到你服為止,嗬嗬。”我回敬他一個陰陰的笑。
方柏宇趁機反撲,從我的禁錮中脫逃。在互摔N個回合後,兩人都累得倒在地上直喘氣。
“真他媽痛快,哈哈~~~”方柏宇大笑起來。
我從地上起來,這家夥卻還躺著不動。
“起來啊。”
“高寒,我沒力氣啦,拉我一把嘛。”說著還伸出看似軟綿綿的手。
“別他媽給我裝死。”我踢踢他,這家夥立刻抓住我的腳,來了精神:“別別,我起來還不行嘛,真粗暴啊你。”
飯後方柏宇拉我去酒吧泡著。對於酒和煙,我都沒養成習慣,或者說上癮,隻是偶爾的解悶道具而已。方柏宇要我好好接管跆拳道社,他走後有時間會來檢驗來著。
人,似乎時刻都要麵對離別的,無論這離別是大是小。我突然覺得一陣煩悶,起身說要到外麵抽根煙。
灰白的輕煙從嘴裏緩緩吐出,噴向空中,我微仰著頭抬眼看遠處的暗沉夜空。
世界另一邊,那個人,現在怎麼樣了……
我收回視線,看到方柏宇站在一旁。
“你抽煙的樣子,很寂寞。”
我滅掉手中的煙,煙,隻抽半隻就夠了。
“寂寞?寂寞是什麼?”
“不知道寂寞,才更顯寂寞。”方柏宇煞有介事地說,突然把臉靠過來,在隻剩5厘米的距離停下,盯著我的眼睛。
我推開他,不耐地問:“搞什麼?”
“嗬嗬,隻是剛才在你眼裏看到了一些東西。”
“神經。”我瞥他一眼,自顧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