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陷入了一個夢境。在這個夢境裏，世界昏暗，四周是灰蒙蒙的混沌，隻有身下那個人是所有光亮的來源，泛著迷蒙柔和的光暈。我凝視他的眉，他的眼，看到他的嘴唇就狠狠咬下去，品嚐那腥甜的血液。
    手中胡亂抓扯的已不知是衣物還是他的身體，隻有當那最原始的欲望畢現時，我才安靜下來，以最虔誠的姿態膜拜它，奉上一個信仰它的聖徒最深情的吻。然後，毫無羞恥可言地分開腿跨在那人的腰間，一手扶著它，一手撐開自己的臀瓣，一坐到底。
    整個世界靜謐得可怕，眼前的光亮不斷搖晃，仿佛在黑暗的大海裏溺水的人，眼睛死死盯在那光亮上，沉潛，漂浮，隻能牢牢抓住唯一的浮木。
    夢醒。
    我已在時光的家裏。我們還保持著相擁而眠的姿勢，靜默地互望。他的眼睛泛著血絲，唇角還有來不及愈合的傷口。突然想到昨晚，那個夢是真的嗎？
    伸手撩起他的衣服，裏麵竟是觸目驚心的抓痕，還有咬痕。天那，我他媽都幹了些什麼啊！驚詫地要坐起來，下身卻傳來被撕裂的劇痛，有股熱熱的濕膩液體流出來了。
    “小寒，小寒……”時光一臉心疼地摟著我，在耳邊一遍又一遍換著我的名字，聲音像是最有效的止痛劑，讓我不再那麼疼。我躺著不敢再亂動，有點疑惑地看他。
    “昨天，你痛暈過去了，我就把你帶回來。學校那邊已經請假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對不起……”我摸摸他的唇。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小寒。”
    時間，是不會為誰停留的。在餘下的半個多月時間裏，隻能無力地等待分離的到來罷了。
    生活還是保持表麵的平靜，隻是這平靜的表麵下意味著什麼，我們再清楚不過。
    上學，放學，去時光家。後媽有時候會興衝衝地說想不到我跟時光關係會這麼好，我這麼麻煩愛打架的小孩時光能治得住真是太佩服他了雲雲。甚至老爸偶爾也會開金口，要我多學著點。
    隻是，這個人，我唯一信任依賴的人，快要與我錯身而過了。
    在一起的時候，我與時光或者相偎著聊聊天，天南地北，偶爾會提到他那個曾經的有梨花樹的家和美麗淡雅如梨花的母親，但僅止於此。或者我們會安靜地做愛，幾番繾綣，卻總會適可而止。即使什麼也不說不做，時光總是盡量陪著我，隻是每每在睡夢中驚醒的時候，身邊空無一人，時光總會趁我睡著了去書房忙碌。
    天氣不太好，灰蒙蒙的，整個空氣都悶熱得不行，山雨欲來。我偏著腦袋看窗外，上的什麼課一點都聽不進去。漸漸地雨點一滴滴砸下來，外麵頓時成了水的世界。有人影從雨中跑過來，站在窗外的走廊上朝我揮揮手，示意我出來，竟是那個歐陽譽。難道……
    我找了個借口從教室裏出來，歐陽譽立馬上前，一反常態的嚴肅：“時光現在就要走了，快跟我來。”
    什麼！我嚇得無法消化這個消息，腦子裏亂作一團，身體卻先於大腦的反應跑了出去。
    那條熟悉的路，停了好幾輛轎車，有身著黑衣的人在四周站定，襯著那雨更顯壓抑。時光從大樓裏出來，表情冰冷凝重。一旁的歐陽譽朝他叫了一聲。
    我沒有跑過去，隻是站在原地望著他。時光一點點卸去那些陌生的表情，朝我溫柔地一笑，有不舍，也有決絕。有多久，我們就這麼相互看著，最後，他慢慢地張了張嘴，轉身，車子啟動，揚長而去。那唇形是在說：
    “我會回來。”
    時光走了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學校，驚訝的驚訝，歎息的歎息，甚至有人跑來問我怎麼回事。洪偉這時候總是出奇得伶俐，三下兩下就把那些人打發走了。而對於我的沉默與反常，他也沒有多問什麼，一如往常般嘰嘰喳喳。後來想想，洪偉其實有著很細心的一麵，對我默默付出的友情，讓我感動。
    暑期來臨，高中部也有一批人要畢業出去了。歐陽譽在離開前找了我，告訴我很多時光的事。
    時光的家族在美國擁有龐大的產業，作為社會名流，他父親自是情場浪子一個，有過的女人無數，時光的母親是其中之一。時光和他母親在那個勾心鬥角的家住了幾年，因為實在無法忍受日複一日的羞辱和折磨，終是離開了那個家，回國在這個城市定居。然而時光十二歲那年，他父親來找他了。因為要培養合適的繼承人，他父親要帶他回去，並允諾以後會好好對待他母親。五年之後，時光終於成為他父親最滿意的繼承人，而他母親也能安然地生活。十八歲之前，他有一年的時間可以自由地生活，之後便要徹底回歸那個家族。所以，時光選擇回到這個城市，雖然原來的家已經沒了，但他還是決定留下。進入一所學校，像個普通的高中生那樣學習生活，公事上的一切都通過網絡遠程處理。歐陽譽是他在美國讀書時就認識的，兩家也頗有淵源。這次回國，恰好歐陽譽也回來這裏，就拖他來一起當高中生。
    “不過，”歐陽譽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你的出現的的確確是個意外，可愛的小鬼。”
    “枉我上次那麼犧牲色相地試探你，結果你的反應真是……意外的純潔可愛啊，嗬嗬。”這敗類又恢複了一臉痞樣，笑嘻嘻地說：“也難怪時光會動搖，連……，哈哈。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提前離開嗎？”
    我看一眼歐陽譽，眼睛不自覺睜大了，難道……
    “沒錯，一個家族的繼承人，身邊不可能一個手下都沒有的，明裏暗裏都會有眼線，有什麼事終究是瞞不過去的。時光的父親知道了你們倆關係不尋常，威脅時光回去，否則你會有危險。”
    “小鬼，如果你希望以後還能見到他，那麼，就讓自己強大起來吧，好好保護自己。”
    歐陽譽說完這些，就揮揮手瀟瀟灑灑地離去了。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敗類也沒什麼不好的地方，隻是先入為主的想法讓我對他沒好印象。即使就衝他那最後一句話，我也該感謝他。
    一切看似塵埃落定了，生活又按照原來的軌跡繼續下去。隻是，這個夏天曾有過的一段隱秘的感情也塵封進心裏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