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你最近怎麼都不去遊泳？”食堂裏，洪偉歪著腦袋問我。
    要是能去我早去了，身上那些痕跡根本無法曝露在陽光下，連平時穿衣服都要十分注意。哎，那個可惡的惡魔。
    我不做聲，拿眼打量他。洪偉一陣毛骨悚然，哆哆嗦嗦問我怎麼了。
    “你變瘦了。”不僅瘦了很多，而且結實了。說實話洪偉其實長得不賴，眼睛又大又亮，有點娃娃臉，不過那臉還保留著嬰兒肥，配上較同齡人略微高大寬闊的身形，有點矛盾、滑稽。
    頓時，那雙大眼裏冒出無數小星星向我砸來。
    “小寒，你終於發現啦，我太感動了。”洪偉作勢要把爪子甩過來，我一掌把他拍飛。笑話，真靠那麼近的話，領口那裏很容易走光被看到，我才不會犯傻。
    “小寒，你現在這樣，真好。”
    “什麼？”
    “沒，沒什麼，嘿嘿，嘿嘿……”洪偉訕訕笑著，趕緊吃飯。
    肖俊飄過來，在對麵坐定。那兩人見麵又免不了一陣吵。突然，肖俊撲過來，目露精光：“高寒，待會兒跟我來一下。”
    拜托，我跟你很熟嗎？
    見我不理會，肖俊幾乎是用氣音在說：“你的胸膛很精彩啊……”
    媽的，這小子眼睛也太賊了吧。我若無其事地點點頭，肖俊滿意笑笑也繼續吃他的飯。
    “喂，你剛才跟小寒說什麼了，憑什麼讓他跟你走？”
    “哼，這你管不著吧。”
    “你……”
    “你什麼你啊？”
    “別吵了！洪偉，你先回去吧，沒什麼事。”再這麼吵下去我估計會暴走，而且我也很想知道肖俊到底都知道些什麼。
    洪偉看看我，眼神頗為擔憂，我不禁有一絲感動。
    “好了，你想說什麼？”來到一處空曠的草地，我直接問他。
    “啊，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是對你挺感興趣的。”
    “……”這家夥什麼意思？
    “先要跟你說聲抱歉啦，剛開始找你麻煩是因為，我真的太無聊了。”肖俊聳聳肩，繼續道：“聽身邊那幾個人說你這人挺拽的，雖然不會主動找人挑釁，但是打架的次數也不少。所以就隨便找了個理由找你麻煩。”
    我靠，你大少爺活得太無聊，就他媽拿我當樂趣啊，真想一拳把你打爛了，不過不行，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問，我忍。
    “不過似乎運氣不太好，我找你兩次，兩次都遇到時學長。”嗬，終於要進入主題了。
    “把你打暈那次，時學長突然出現，還警告我不準再找你麻煩呢。他當時很不一樣，比我任何時候見過的他都冰冷。”肖俊呼出一口氣，像是又被嚇到一次似的。“我想，他對你肯定是特別的，況且他又是譽哥哥的好朋友。總之啦，我開始好奇為什麼時學長對你會不一樣。而你，我也越來越覺得你跟其他人真的是不一樣的，所以才會吸引時學長吧。”
    聽到這些話，我不禁一暖，時光……，我在心底輕輕呼喚這個名字。
    “你跟歐陽譽是？”
    “他是我表哥。”難怪……
    “你喜歡你表哥？”
    “啊，被你看出來了。嗬嗬，好多年了，隻是……”肖俊此刻臉上有點落寞，沒有了平時的囂張任性。“還是你厲害啊，跟時學長都已經……”說著還特意在我身上掃了幾眼。
    “你都知道什麼？”我再忍。
    “哈哈，我隻是無意間看到你身上那些……東西，其他的都不知道啦。”看樣子不像在撒謊，那就好。
    “不過，你以後是要怎麼打算，等時學長走了之後？”
    什麼！時光要走？走去哪裏？
    肖俊一看我愣住的表情，知道自己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
    “你說什麼？”
    “哈，當我什麼都沒說，哈哈……”
    “你他媽既然說了就給我說清楚！”我用盡自己最後一點理智，揪著他的衣領問。
    “好，好，你先放手，”肖俊快速答應：“時學長高中一畢業就要走的，他家人都在國外，還有家業等他繼承呢。”
    原來如此……
    走回教室，拿出書本，上課，做筆記，洪偉神色慌張地問我怎麼了，我竟然能回給他一個笑容，而他的臉色卻是更難看了。
    回到家，後媽追著我問了一整晚怎麼了，我也耐心地一遍遍回答她沒什麼，直到她放棄。
    躺在床上，眼睛追逐著牆上流淌的光影，捉摸不定，無法觸及。四月初的某一天，第一次看到時光。而當六月來臨，他也要離開了。既然一開始就注定要離開的，為什麼要開始，也不告訴我一聲。明明決定了慢慢等待他告訴我關於他的一切，可這突然的離別讓這樣的等待都變成無望。
    手機響了，接起來，兩端都是沉默。
    “小寒……”聲音低啞，不似平時的冷靜。
    “什麼事？”我以為我還能保持平靜，卻在聽到他的聲音的片刻差點失控。
    “你知道了。”卻是肯定的語氣。
    “明天再說吧。”再說下去，我真不知道會怎麼樣。
    “好，明天我去找你。小寒，晚安。”
    ……
    再見麵時，已是第二天傍晚。
    “小寒，對不起。”
    “為什麼不告訴我？”
    “小寒……”時光伸手欲抱住我。
    “混蛋，混蛋，你這個混、混……”我用力推倒他，即使再氣，再難過，也沒法給他一拳，隻有不爭氣的眼淚狠狠砸落在他臉上。
    “我，一直在想著，該怎麼告訴你。”時光撫著我的臉，試圖拭淨那些眼淚，“本來，我告誡自己，不可以對你表露感情，那麼我們也可以像朋友那樣告別。可是，越靠近你，越是無法控製自己。好幾天沒看到你，就忍不住來看看。明知道最終會對你造成傷害，還是放任了自己的行為……”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說絕不放手，在那片花海裏，緊緊抓著我的手算什麼……，終究是要放開的。
    “小寒……”
    他還會回來嗎？我問不出口，萬一……
    眼淚已經沒有，隻有心口，像被抽幹了氧氣，幾欲窒息。就這麼靜默地坐著，把頭埋得低低地，不再言語。
    累了，困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