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 2 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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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華燈霓光的夜晚,白雲在舞台上緩緩旋轉。這一天距離神嵐來訪已經過去八天。這一日她選的舞是幾年前自己一舞成名時所跳的。久居京都的人一定還記得幾年前的鬥花會。
五月春末,花草正盛,禁城外風景最好的承碧湖上,搭起了木質的舞台。說是舞台,不過是在遊人多的地方臨水架起了一個方圓十尺的圓形木台。
鬥花會的消息早已傳遍京城,一個個妝容完美的女子,輪流站到台上表演自己最拿手的技藝。或歌或舞或畫或詩,每一個都是國色。當然,其中跳舞的人是最多的,畢竟舞蹈是花街女兒最能展現自己風情的項目。
輪到白雲時,已是第一天的最後一人,遊人早已不耐,走了大半;淡金的夕光籠在承碧湖上,微風徐徐,一湖耀眼的流光。白雲一襲白裙,站在台上的時候,回憶隨著涼風溫柔地觸摸她的臉,一時間滿心感慨,腦海中音樂起伏。
輕輕提手,舞起——
幼年時居住的地方也有一隻湖,不過比承碧湖小了何止百部。湖中心有個亭子,哥哥經常在那裏讀書或者練劍,哥哥夢想著建功立業,任誰打擾他的功課,他都會生氣,可是如果是白雲,哥哥卻會笑眯眯地把手裏的書或者劍放在一邊,然後抱著她,給她講許許多多的故事。
白雲迎著暮光跳舞,淡金色的陽光落在白雲身上,隨著白雲的舞動而折射出不同的光華,如同精靈攪動了天幕,幕上的金粉被驚起,圍在白雲周圍,娑娑飛舞。
像是幻想,像是一場美夢,周圍漸漸聚起許多的人,看著白衣女子在十尺的圓台上跳舞,身姿卓越,天光隨身。開始的時候,看著她跳舞覺得很溫馨,很唯美,當金日漸漸西沉,卻覺得哀傷慢慢湧上心田。圍在白雲周圍的金光漸漸變紅變淡,直至無有,黯淡的光線裏,白雲的動作越來越快,裙尾袖口都舞成滾圓型。心中仿佛有一股難言的痛楚正膨脹著,回憶裏,幸福就像泡泡,一戳就破滅。家破人亡,四個字所代表的,是怎樣的沉重和痛苦?哥哥讀書練劍的湖心亭,在視線裏越來越遠,遠成生命中再無法觸及的回憶。她試圖通過不停地跳舞來排解這種痛苦。承碧湖水輕輕蕩漾,搖曳著京城的倒影,無數的人影,還有藍色的天空和雪白的雲彩——世界上這許多人,而那一個十尺的舞台上,隻有白雲一人獨舞,人生寂寥,每個人都要在自己的舞台上獨舞,幸福或者痛苦都要獨自承受吧——跳舞的白雲留意到這一點時,動作漸漸放緩,心境也和緩了:要像雲一樣,靜靜旁觀才好。
於是,觀眾看到舞台上的女子盡力舒張自己的身體,她的動作溫柔而真摯,像要去擁抱天地,又像是要投入天地,似乎將一生的希望和失望全部放開,一個女子如同仙子一般逍遙自在地舞動自己的靈魂。這樣的舞,如和煦的風,將心中所有的悲喜撫平。
雖然鬥花會後白雲著實風光了一段時間,不過塵埃落定,白雲不過是觀月樓一名舞妓,舞蹈帶來的震撼過後,落回現實的客人們卻不待見白雲輕雲一般的臉孔和雲一般淡泊的個性。
如今觀月樓中跳舞的白雲再度想起那一日的夕光,臉上不禁浮現出雲一般輕柔的微笑。這種笑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然而如雲一般輕柔的微笑就是出現在這裏,出現在白雲清淡的臉上——坐客裏有一人在角落裏,靜靜抿著一杯酒,捏著酒杯的手指若有所思地輕點在酒杯上,似在欣賞白雲的舞蹈,又似玩味白雲臉上的笑。他麵前一道帷幔使得他半張臉落入黑暗中,而能看到的下巴和側臉卻顯示出讓人驚羨的完美。
他太完美,即使他故意躲進角落,還是有人發現了他。“幹嘛躲起來麼?”人影一晃一個彪壯的男人便立在帷幔裏麵,擋住了人們窺視美客的視線。不知那人說了些什麼,彪壯的男人“啪——”的一聲,肉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酒壺狠狠搖晃兩下後掉落在地,發出玉碎的聲音,“你不要給臉不要臉,老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說話間彪壯的大漢已經上前來拉扯那客人。光暗交錯裏,客人完美的臉乍現乍隱。場中有人忍不住低呼出聲,雖然隻是驚鴻一瞥,但看到的人恐怕一輩子都將無法忘記。台上的白雲亦停了動作,靜立在燈光的中央看向這一個角落。
不知道坐客做了什麼,彪性大漢竟如被大力的器械拋出的大麻袋一般臨空飛起,直衝著白雲站的舞台飛去。人群中再次發出一致的低呼聲,眼見得壯漢馬上要壓在白雲身上,卻是一道黑影臨空越來,飛起一腳踩向大漢腰部。力道被轉移,大漢摔在白雲腳邊三寸處,發出嘭一聲巨響,驚起輕塵無數。黑衣人腳不點地地運功掠出門去,似乎並不想讓人看到他的廬山真麵目。而另一邊,帷幔後的客人看到大漢的走向,竟不顧隱藏行跡,一步踏出一丈,踩在一張桌子上,而身體更是斜向探出,試圖抓住壯漢。看到有人突現解除了危機,他竟生生收住了自己的動作,繼而斜著身子一個回旋,轉了方向,撲回了帷幔之後。
有幾個家丁模樣的人飛跑到大漢身前,老爺主子地叫著。突然一個家丁大叫一聲:“死了!”其實明眼人一看便知,黑衣人那一腳踩得刁鑽,可能是急著保護白雲,救人者取最適合化解力道的一處踩下去,卻絲毫沒有考慮到被踢到腰眼的大漢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那一腳力度極大,可能大漢的內髒都被踩爆了。
觀月樓是什麼地方,客人們一聽出了人命,自是作鳥獸散,一晃全跑沒影了,躲事順便賴了這一回的花酒賬。青姐本來在後堂有事處理,得到消息趕來卻也已無可奈何,她微不可查地歎了一口氣,朝帷幔那邊看了一眼,帷幔無風自動,顯示著剛剛發生過的激烈事件,而此刻帷幔後麵早已失去了人影。青姐歎了一口氣,走到舞台上,招手喊了幾個小丫頭來扶了發怔的白雲去休息,再與那幾個死了主子的家丁談判一番。料理完之後去了白雲房間,門一開,竟看見三個人杵在白雲房中,除了白雲,還有月曦,再一個是穿了一身黑衣的陌生人。
青姐也算見過世麵,所以並沒有表現出太多驚訝,隻是進得門來,再反身合上了門,置三人於無物,直接走過去坐在白雲旁邊,詢問她是否受傷了。
白雲沒有說話,眼神也直直的,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意外中擺脫出來。
“青姐,白雲沒事,我們先出去一下。”月曦說話間已經扶起青姐,青姐看了一眼,也便沒說什麼,隨月曦一起出去。臨去時,青姐看了一眼黑衣人,他的模樣竟與白雲有五分像。
青姐與月曦走遠,窗戶“吱呀”一聲開了,一人跳了進來,正是前幾日來過的客人,那一位向白雲自稱為虹的公子。
“她真的沒事嗎?”虹問黑衣人。
“白雲是誰?這麼點事,有什麼大不了。”黑衣人的聲音雲淡風輕。白雲聽了他的話,眼珠動了動,卻依然沒有說話。黑衣人又說,“我漏了武功,怕不出明天就要傳的沸沸揚揚,我們必須盡快出城,要不然就走不掉了。”
“出了什麼事?”白雲一掃之前的怔忪,雙眼清澈。
“皇後死了,明天應該就會昭告天下。”白雲吃了一驚,心下暗道:不曾聽聞皇後有病痛,怎得突然就……黑衣人見白雲若有所思,便繼續說,“是被毒死的。”白雲兩眼一睜,分明被這個消息嚇到了,虹輕笑,接著黑衣人的話說,“我身邊的大夫君微衣曾為皇後診過脈。”虹拉了一張凳子坐下,少年的臉上不急不躁,隻是五指卻不停地敲打著桌麵。白雲一怔,隨即問了一個問題:“你是使臣?”再過三日是皇帝大壽,各國使臣紛紛攜禮賀壽,但就在皇帝大壽前幾日皇後死掉了。皇後在皇帝大壽之前被毒死,對於天朝來說是何等丟臉的事情,知情人自然要被滅口。而猜測虹是使臣,白雲並沒有根據,隻是覺得虹身邊的人個個身手不凡,或許來處並不一般,如果他是使臣,那身邊帶著許多高手,自然這個使臣也不是一般的身份。
虹愣了一下,白雲的問題讓他有一針見血的感覺。他猶疑一下,還是點頭承認。他需要取信於人,方才可以借其力量逃離京城,“我是東曙國的使臣。”
“我能為你做什麼?”虹把話說得透徹,自然不隻是說說自己的處境而已,白雲很識相地詢問她對於他們的價值。
“請帶我出城。”虹並不委婉,少年人的臉孔上一雙明目定定地望向白雲,誠摯而急切。
“好,我明天一早帶你們出城,不過你要聽我安排。”白雲微微轉了頭不肯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表情,而實際上,她勾起嘴角露出一個不以為然的笑——即使白雲此番冒著殺頭的危險幫他度過難關,他也不見得能將白雲記憶幾天,花柳之地來來往往人無數,白雲幫過的人太多,可曾有一人回來說一句感謝的話?更有許多人臨走時許諾千言萬語,而一旦脫險便將這段記憶拋於九霄。不過這一次的人,似乎更有意思,他甚至不去做任何承諾,或許他認為自己英俊的外表,優雅的氣質足夠打動一位曆人無數的青樓女子,並令她心甘情願地為他擔待殺頭的危險吧。
虹站起來,打個千兒,道:“謝謝白雲姑娘,明日便仰仗姑娘了。”
白雲擺擺手,“無需客氣。這一夜間不知道要有多少變故,二位還是小心隱藏比較好。城門卯時三刻開,兩位請於卯時初刻到我這裏。今晚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請吧。”白雲說了送客辭令,虹也是場麵人,自然明白,道聲告辭便偕同黑衣人離去。
白雲歎氣,她自知這一夜她必然睡不好覺,這卻不是因為冒著危險幫助虹,而是,黑衣人的臉,太像了,實在太像了。不過那一身黑色的緊身武服,卻將整個人的感覺拉向了相反的方向,借此,白雲安慰自己,“世界上相像的人太多了,隻是像而已。”
再說從白雲房間出來的兩人,運輕功躍出觀月樓,安宿在就近一棵大樹上。虹隨意地靠在樹幹上,做出睡眠的姿態,口中卻說出一句不討人喜歡的話來,“肖先生一向冷靜自持,以‘自掃門前雪’為人生要義,今日卻做了一件不關自己的善事。”
“公子是指救了白雲一事?”肖雲選了一處三叉枝幹,穩穩坐了,準備打坐運功。
“如果肖先生說是為了打動白雲令她幫我,我是不信的,白雲與先生沒有八分相像也有六分。”
“公子聰明如此,不是應該繼續猜測下去嗎?我們兩人的名字都有一個雲字。”
“不錯。”
“或許上輩子我與白雲還是兄妹、姐弟、父女、母子、甚至可能是戀人,不過這輩子,卻是巧合了。”兩人俱是冷定驕傲的人,話來話往都平靜不動風不動葉,肖雲這一句話卻說得模棱兩可又感性十足,一反平日裏每句話都講道理講現實的習慣。虹輕笑,“我懂了。”虹是玲瓏心若,自然明白肖雲一番話,既承認了與白雲有關係,又表明自己不想提起往事,那些之於他已如同前世。
於大樹密葉間過了一晚,天邊第一絲光明到來後,虹與肖雲回到了觀月樓。
清晨一向是觀月樓最安靜的時刻,白雲輕手輕腳地幫虹和肖雲變裝,然後一行三人躡手躡腳地往東城門去。臨近城門了才敢挺直腰背,裝作很有底氣的樣子。肖雲似乎非常相信白雲的能力,白雲自己也平靜從容,隻有虹忐忑不安,拖著白雲交代的兩大包行李,跟在後麵。
到了城門下,果真見到城門邊的城牆上貼著一大幅白紙,不過卻不是通緝令,而是懸賞令,說皇後病重,急尋神醫蔡虹和君微衣。果然不錯所料,皇帝顧及自己的麵子,是不肯直接下通緝令的。白雲笑了,隻是眼瞼一垂,不讓任何人看到她眼裏的笑意。
“白雲,這麼早,門衛不會……”虹不放心地發問。
白雲笑而不答,雲一般溫柔的臉孔上出現了虹不曾見過的從容和自信。她走向前去,微笑著對門衛說,“大哥,今天輪你當班啊?”本來站在眯著眼打瞌睡的門衛聽到白雲的聲音,馬上睜開眼,驚喜地看著白雲:“好久沒見到你啦。”
“是啊,好久沒去珈藍寺了,昨天藍山大師讓人帶消息給我,寺裏的庵堂新來了一個小師父,叫我過去見見。”白雲溫和地微笑,居然也有幾分佛家的超然。
門衛朝白雲身後看看,又問,“這回雇的腳夫看起來很壯實,不像上次的,一看就走不了遠路。”白雲亦回頭看去,隨意地說,“昨天在門口看到他們的,兩個好色的家夥,穿的破破爛爛的直往樓裏頭瞧。”白雲故意壓低聲音,神秘地說。
“哈哈,是不是又是……”那守衛一臉賊相,聲音故意壓低,卻低得讓站在白雲身後的兩人聽得一清二楚,其實,那聲音分明是要他們聽到的,因此,虹有些發怒,紅了臉。
“嗬嗬,沒什麼啦,幾杯花酒而已。”白雲輕俏地說話,“大哥是好久沒來光顧了喲。”
那守衛淫笑,“下次安排誰給我啊?”
“大哥喜歡誰?”
“月曦姑娘是頭牌,唉,我這樣的人,望塵莫及啊,白雲妹妹,要不你來陪我怎麼樣?”
“大哥真會說笑,我的無趣和我的舞技一樣出名呢,我怕掃大哥的興,不過為大哥跳幾支舞是絕對不成問題的。”
“嗬嗬,大哥說笑的,妹妹不要在意。妹妹趕緊出城吧,要不晚上趕不回來呢。”虹很奇怪門衛與白雲的關係,卻不敢明目張膽地去看,隻默默跟在白雲身後出得城來。在城外走出半個時辰光景,白雲方才鬆了一口氣,停了下來。白雲平日裏常跳舞,體力算不錯,但比之練武的虹和肖雲,卻差得多,急趕了半個時辰的路,她微微有些喘息,一隻手托在腰上,另一隻手拂袖擦汗,雲一般清淡的麵目迎向晨光,一時間說不出得美麗。虹愣怔一下,幾乎要沉迷進去,卻是肖雲放下身上的包袱時不著痕跡地推了他一把,他方才醒悟過來,將身上的包袱放在地上,神色如常地打量白雲,又想起城門口白雲與門衛不同尋常的對話,他不禁有些困惑,這個青樓女子似乎有些古怪呢。
“白雲,你和守城門的人好像很熟悉。”虹從來不是能將問題藏在心裏的人,這便問出了口。肖雲似乎預料到了虹的問題,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白雲抬眼看向虹,淡淡應道:“想不熟悉呢,仰仗他們幫我辦事。”說話間不知憶起了什麼往事,眼中掠過黯然。
“你常去珈藍寺麼?”又一個被肖雲猜中的問題。
“當然,多的時候一個月要去兩次,便是少,一個月也有一次。”白雲有問必答,隻是態度淡漠,讓虹有些無趣,不過不明白的問題是一定要都問清楚的。“而且每次都要帶大包裹嗎?”又一個被猜中的問題,肖雲的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
“自然。”
“為什麼。”
“珈藍寺的藍山大師是我舊識,幾年前我送了兩個小孩過去,我常去看看他們,順便帶點寺裏沒有的東西給他們。”白雲臉上劃過一層落寞,隨即卻用溫和的笑容掩飾過去。
虹一怔,莫不是白雲已經有了兩個孩子?白雲不過十八的年紀,可能嗎?不過在東曙國也曾聽過十四歲初及箅的女孩懷孕生產的事,而白雲,她身處觀月樓。白雲不會想到虹的猜測,隻是看他臉色突變,以為他們像平常那些人一樣,要過河拆橋了,便順場說道,“如果兩位覺得這裏方便,那便自行去吧,我自去珈藍寺。”虹若未聞,不曾接話,白雲有些尷尬,卻也隻是看向擺在地上的四個大包袱。肖雲卻合場地問,“姑娘一人,這包袱要怎麼帶去?”白雲不去看那張與自己七分相像的臉,低著頭說,“沒關係,我再雇人吧。”肖雲又說,“姑娘助我等,大恩不言謝。請姑娘允許我們送姑娘到寺裏,也省得旁生枝節。”白雲抬頭看他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默默應了一聲好。肖雲又說,“其實是想去寺裏看看姑娘的兩個小孩,不知白雲姑娘這樣出眾的女子調教出來的小孩又是怎樣的出色的人兒?”虹看了肖雲一眼,對於肖雲如此了解自己的心事,他拿不定主意該喜還是該憂,再看白雲,卻是白雲清淡的麵孔上罩了一層冰色,說話雖然依舊不溫不火,但虹卻聽出了她的不悅,“兩位大人還是不要周折,白雲擔著殺頭的危險才送得兩位出城,還請兩位速速回東曙去吧,多羈留一刻便多一份危險。”虹正要解釋什麼,肖雲卻搶先說道,“那兩個小孩好生教導,定可成為一代名士;姑娘你也不過二九華齡,人生變故還會有許多,保不齊還有拜後封王的一天。”白雲冷眼去看,定在肖雲臉上,肖雲麵無表情,卻是一向冷定清醒的眼裏,竟湧動著激烈的痛苦。白雲看到了——
於是,“你是什麼身份,我是什麼身份,如果你不是富有天下,對我說著一番話,又有何意義?十年時間一彈指間。”白雲輕彈自己的指甲,動作裏說不出的冷徹孤絕,而那一句“十年時間一彈指間”分明還應有下半句。
肖雲聽了卻全身一震。虹少年的臉上終於出現了符合他年齡的表情——困惑。
肖雲不愧是肖雲,很快冷靜下來,抓起地上的大包袱,低聲說,“不管怎樣,還是讓我送你去珈藍寺吧。”他默然上路,看著他的白雲,凝冷的表情鬆動了。見狀,虹也抓起地上剩餘的包袱,跟上了肖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