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撫上身前的人。擁住了。貼緊了。就很溫暖。
    竹簾晃了晃又靜靜垂落。風過無痕。
    追命第一次發現。原來顧惜朝很會講故事。沒有刻意營造，隻是娓娓到來。也許是故事本身很動人。此時，追命迫切的想聽下去。卻又不忍推開正摟著自己的顧惜朝。倒是顧惜朝察覺些許，鬆了手。掀簾出去。
    追命不知怎地，很累，心裏也很亂。總覺得有些不對。又不知是哪裏不對。他隻往後在睡塌上一坐。簾外的人朦朦朧朧看不真切。隔著簾子猶覺那一襲青衣好看的緊。
    顧惜朝也不勉強他，笑了笑，自顧端起茶潤喉，方才繼續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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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唇容果真陪梁嘯龍一起修煉。沒過多久，深刻體會到修煉的好處竟也著了迷。兩人更是幹脆沒日沒夜閉關。沒兩年，很快到了第九層。崔唇容想著梁嘯龍說過沒有人練到這麼高。心底雀躍的同時也甚是擔憂。卻還是梁嘯龍卻安慰道，即便如此，你我此時在江湖也是難縫敵手了。見他仍是煩惱，便建議去江湖闖蕩一番也算是散心。崔唇容大樂。兩人正是年少，說著立馬收拾行李上了路。
    一路上遊山玩水，偶爾行俠仗義，端得是好生快活。唯一事崔唇容總有不安。便是梁嘯龍對敵時過於狠毒。倒也沒放在心上。畢竟他們殺得都是欺淩百姓的惡人。
    隻偶爾拿來調笑，房事時突然大叫梁大俠手下留情啊。屢屢被這話嗆得興致全無，梁嘯龍看著趴在床上笑得沒有形象的人，揉按著暴跳的青筋，無奈道，你到底要如何？
    崔唇容笑得更是放肆，見梁嘯龍恨得牙癢癢，突然正色，一本正經道，小龍兒就從了本少爺吧，本少爺一定好好疼你。說著，真個一把推倒梁嘯龍在他身上亂摸，笑得一副痞子樣道，小龍兒皮膚真好啊，滑溜溜，嘖嘖，小龍兒不做下麵多可惜。
    梁嘯龍也不掙，隻彎了眼，輕輕勾起笑來。抱住身上的人，柔聲道，既如此，阿容你在上麵好不好？
    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可見崔唇容實在是個另類。被同一招騙了再騙也沒長進。倒是臉皮越磨越厚。人前人後隻管叫梁嘯龍是狐狸精。狐狸精勾引人是出名的厲害，怨不得自己總栽倒在一個坑裏。
    兩人一路胡鬧，順手殺個強盜救個人。竟也闖出些名來。梁嘯龍更是聲名鵲起。
    兩人在酒樓用午飯，說書人眉飛色舞講到太平門新任門主年紀輕輕卻行俠仗義，端的是英雄好漢！
    崔唇容一口噴了，看著對麵那張難得髒兮兮的臉笑得肚子痛。梁嘯龍卻一臉淡定，遞過帕子道，擦幹淨。
    崔唇容笑嘻嘻拿了帕子隻當眼前人是花瓶，左擦擦，右抹抹，看著那張依然淡定如水的臉，玩的不亦樂乎。
    隻聽說書人道，這位新門主，不僅武功好，人更是玉樹臨風。不知有多少女兒家芳心暗許哪。說書人又歎了氣，，可惜啊，這少年英雄卻早在先門主在時便定了親，隻怕是有多少芳心要碎了唷！
    崔唇容聽到這裏，隻拿眼看了眼前淡定從容的人。迅速擦幹淨了。丟了帕子。伸手笑道，拿來。
    梁嘯龍聽到那句定親便知有麻煩，卻沒見著崔唇容有甚麼明顯的情緒，不解道，拿甚麼？
    崔唇容笑道，這說書人講得倒是不錯，該賞銀子不是？狐狸精不要小氣，我知你身上揣著好些銀票。
    梁嘯龍一把握住眼前亂晃的手，笑道，他講得這般亂七八糟，該罰才是。
    此時，台下頓時一片唏噓之聲，有那口快的問道，說書的，別賣關子，是誰家的小姐有這般福氣呢？
    說書人笑嗬嗬撚著胡須，起身向四周作揖打躬。便是討賞了，也有那大方的，丟了銀子上去。說書人謝了賞，方才打著快板一一道來。
    崔唇容隻斜睨著梁嘯龍，笑道，真個是胡說八道麼？說著，抽回手，端了酒喝，又道，我隻知，就算是說書的亂誆也得有個底，捕風也得有個影兒吧。
    梁嘯龍定定看著眼前人，正色道，這事沒跟你提過，是我的不是。阿容，家父在世時，有個本家的叔叔，說有個女兒生的不錯，跟家父交情極好。當時家父便欲定了這門親事。商議是挑個好日子下聘。卻不想隔天家父便病倒在床。這事就擱下了。
    崔唇容笑道，那若人家再來找你呢？狐狸精你好歹也是少年英雄玉樹臨風的太平門門主。那姑娘說不定正等著你上門提親呢？
    這時恰巧說書人說到，同這太平門門主定親的卻是本家，血脈有些遠了，卻是地地道道的同宗。隻是退出江湖已久，倒是個做正經買賣的生意人。原本是樁親上加親的喜事，結果這梁老爹一病不起，喜事也黃了。這梁小姐偏生又沒福，據說也是花容月貌，說親沒多竟夭折了。
    梁嘯龍聽得這裏，笑吟吟看著眼前的人道，得，聽到沒。可不是我誆你。
    崔唇容哼了一聲，臉皮緊了緊，沒憋住，笑出來。梁嘯龍垂眉低笑，道若不是這人，我還不知你會在意，倒該好好賞他是不是？
    崔唇容橫了他一眼，微微紅了臉，嘀咕一句狐狸精什麼，梁嘯龍“啪”一聲打開折扇，遮住了那張笑壞的臉。
    這日合該有事。此時，忽有人大聲笑道，說書人，那梁嘯龍老婆沒娶進門就死了，可不是望門鰥夫麼？更有一人道，說不定，他爹也是他克死的呢。登時一陣哄堂大笑。崔唇容聽得直皺眉，卻被梁嘯龍握住手，低聲道，這些人不過是八卦閑著沒事胡扯，莫往心裏去。
    卻隻見一個中年漢子，大聲道，各位說的是，那梁嘯龍，就不是好人。梁家小姐可不就是被他害死的。
    周圍人立刻叫嚷著讓那人說道說道。那人似乎喝多了，飄忽著上了台，說書人識趣往旁邊一讓，也聽這人大聲吹起來。
    那人道，這梁家小姐，長的是沒話說，當年正值豆蔻年華，十裏八街數得著的美人胎子。這家那梁嘯龍老爹也就是前門主梁大俠，雖然過世了，這本家兄弟還惦記著老大哥說的話，便托人捎了話讓那梁嘯龍滿了孝再去下聘。誰想被這梁嘯龍一口回絕倒是沒聽老爹提過這事。這位梁員外雖早已退出江湖，到底還有幾分江湖氣，氣的當場抄家夥就要帶人上門去教訓這放肆小輩。不想當下裏，這梁小姐竟發起熱來，沒撐過幾天就斷了氣。梁員外痛失愛女，病得不輕，舉家遷走，離了這傷心地。也就沒顧上太平門鬧一場。
    漢子說到這裏，便感慨道，大夥兒說說，這梁小姐咋不早不晚，趕巧在梁嘯龍拒婚這一日病了呢。說不定就是這梁嘯龍暗地下了毒手。
    有人問道，好端端的，這梁嘯龍放著媳婦不娶去做殺人犯是吃飽了撐的？便又有人附和道，兄弟，你這話好不合理。
    那漢子冷笑，道那梁嘯龍好歹也是個幫派門主，武功也不錯，模樣兒又好。前途好著呢，說不定指望娶個王孫貴族攀龍附鳳，何必這麼早拖個累贅？
    眾人大悟，這才點頭稱是。感慨人心難測。
    這邊崔唇容低頭悶悶道，時候不早，該上路了。
    梁嘯龍看著他，一字一句道，阿容，這些井市傳聞，你也信？
    崔唇容抬起頭來道，沒有，隻是。。。
    梁嘯龍“啪”一聲合上紙扇，挑眉道，隻是甚麼？
    崔唇容突然笑了笑道，沒甚麼，是我一時間想歪了。
    梁嘯龍直盯得他避開視線，方才邊夾菜邊道，不急著趕路，在這裏玩幾天便是。
    崔唇容看著眼前迅速堆起的小山，半響方才點頭道，也好。沒來由有些感傷。
    首次覺得，對梁嘯龍，自己了解並沒有想象中那般透徹。隻不知，這人對著自己溫柔似水的背後，可還有另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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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裏，追命突然覺得很荒謬，一時間，自己似乎成了那個很多年前的少年。麵對著眼前的人，不知是該信任還是不可信。
    他突然笑了笑，遮住眼，其實，信與不信又有甚麼重要呢。
    明知不可信，還不是一次一次隨了那人的意？
    顧惜朝也似有感觸，頓了頓，方才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