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剪燭影在昏暗的屋裏搖曳不定，梅辰緊張的蜷起剛塗了藥膏的手指，鼻尖沁出密密的細汗，他也不知道在緊張什麼。
    “還疼?”司清走到他近前，皺眉盯著他蜷起的手指。
    梅辰連連搖頭，慌慌張張將手指伸直，“不疼……”
    “是不是困了?”司清又問。
    “嗯……嗯，有點兒。”
    他大腦一片空白，司清每說一句話，他的心都會飄忽一下，一種沒來由的顫栗從頭到腳。
    外麵的雨勢很大，斜斜的雨珠噼裏啪啦敲打著窗戶。
    梅辰坐在桌後，心髒“咚咚咚”跳的緊，不一會兒便大汗淋漓了，發梢濕噠噠粘在額頭上，裏衣也緊粘在背上。
    司清看他不對勁，彎下腰，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溫熱柔軟的手貼上他的額頭，司清帶著茉莉香味的長發散落到他鼻尖處，滿頭熱汗像是被冷風卷過，一下子就冰冰涼涼了。
    司清拿開手，細長的眸裏夾雜著絲疑惑，“一會兒冷一會兒熱，莫不是方才在雨中受了風寒?”
    梅辰不敢抬眼，怕自己眸裏熾熱的情欲被司清識破，那樣就無臉見人了。
    “要不在我床上躺會兒?”司清突然道，“待會兒雨停了，給你叫大夫。”
    梅辰頭點的跟不倒翁似的，“好……好啊……”
    司清的床鋪整整齊齊，清一色深藍。
    梅辰站在床前，猶猶豫豫不敢坐下，生怕弄髒司清一塵不染的被褥。
    “怎麼了?”司清看他遲遲不肯躺下，本來在燈下準備明天要講的課，也打算推到明早再弄了。
    “師尊，我……”梅辰突然很想離開這間屋子，他覺得再不走，自己就要犯下欺師之罪了。
    “哦，我忘了，你手上塗了藥膏。”司清走到他身側，俯身掀開被褥，“這次可以了，上來躺下吧。”
    梅辰準備說的話哽在喉間，究竟是他不敢說，還是不想說，他不知道，也不願去想。
    “你若實在難受，我給你配些藥來。”
    司清堅信他生病了，翻箱倒櫃去找傘，翻了半天，什麼都沒翻到，他有些懊惱，又找了一遍還是無果，便準備冒雨出去。
    手剛搭上門栓，梅辰低低道：“師尊，我……沒有生病，我隻是……”
    司清收回手，回頭看他，“隻是什麼?”
    梅辰隻覺胸腔堵得慌，似乎一瞬間又有好多話要說，比如：師尊對白玉欽怎麼看?比如：師尊喜不喜歡白玉欽?比如：我和白玉欽比，師尊更喜歡誰？
    可是話到嘴邊，卻成了，“師尊，你可以教教我日裏所學的知識嘛?”
    “什麼?”司清沒有聽清楚。
    梅辰微微轉過頭，擱著搖曳的燭火，看不清司清的臉，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嚴厲的、微笑的、溫和的、憤怒的，通通看不清，膽子莫名大起來。
    “師尊，討厭……我嗎?”
    司清這次聽清了，他在門口站了許久，然後走到桌前，“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梅辰心裏“咯噔”一下，他想過千百個答案，討厭、不討厭、或是介於討厭與不討厭之間，就是沒有想過這句輕飄飄的: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既然這麼說，一定是討厭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