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辰一人在細雨中木木站了會兒，才向司清屋裏走去。
    走進翠宇軒，滿院翠竹在細雨的洗禮下沙沙作響，一剪燭影在菱形的窗戶上搖擺不定，一抹纖細修長的身影在窗戶上晃來晃去。
    司清叫他來是為什麼呢?
    他在細雨清風中冥思苦想，回想起昨夜在半山腰和司清環抱在一起的畫麵，臉頰微微發燙，心也突突直跳。
    司清若是來者不善，莫不是來警告他的?
    警告他不準將此事說與人聽?警告他下不為例?警告他隻是一個外門弟子，要認清自己的身份?雲雲。
    他這樣想著，腳已邁上通往屋門的鵝卵石小道，長衫隨風雨飄動，勾掛在道旁層層疊疊的竹葉上，俯身將衣擺抽出，深吸一口氣，輕輕踏上台階。
    猶豫再三，抬手叩響門板。
    隻一瞬，司清便打開房門，吹入的涼風掀起他胸前的發絲，拂過近在咫尺的梅辰臉上，一絲淡淡的茉莉香味卷入梅辰鼻腔，好聞得緊。
    梅辰進了屋，兩手放到背後，輕輕關了門。
    司清已移步到桌前坐下，桌上擺著許多瓶瓶罐罐，他一個個將瓶塞拔出，隨之而來的藥香味取代了梅辰鼻腔裏的茉莉香味。
    “傻站著幹什麼？”司清掃了他一眼，“過來坐下。”
    “嗯……好……”
    梅辰緊張的手心出了汗，高脹的手愈發紅腫，他已經知道司清要幹什麼了，甚至連走路的姿勢都莫名怪異起來。
    從前，司清也不是沒有替他上過藥，可是這次不同。
    以往他隻把司清當作師尊來看，自從昨夜在司清懷中醒來，就莫名生出其他想法，一靠近司清便忍不住想入非非。
    他覺得自己病了。
    “伸手。”司清開口，不冷不熱。
    他應了聲，乖乖在相鄰的椅上坐好，緩緩伸出腫脹的右手，司清蘸著藥膏的食指在他掌心輕輕落下，一寸一寸細細塗抹，冰涼的觸感直通心底，他的身子禁不住顫動起來。
    司清似乎發覺異樣，低低道:“忍一忍，一會兒便好。”
    他點點頭，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失態，隻垂眼看著司清的手。
    司清的手指很長很細，這會兒滿指滑溜溜的藥膏，使得他的冷白皮在燭火下閃閃發亮。
    梅辰暗想，這樣的手，一定很好摸。
    就這樣，塗抹了大約一盞茶功夫，梅辰的心緒也隨之變化了十多次，次次與司清有關。
    “睡覺時把手放在被子外麵，不要把藥膏蹭在被子上。”司清起身，一邊收拾瓶瓶罐罐，一邊囑咐。
    梅辰一邊點頭，一邊抬眼偷看司清微垂的睫毛，長長的翹翹的覆蓋住狹長的眼眸，少了幾分淩厲，多了幾分溫柔，禁不住想:司清真是個睫毛精。
    司清已經把瓶瓶罐罐挨個兒在角落的櫃子裏放好，回頭一看，他還在。
    “怎麼了？”
    梅辰正胡思亂想，這會兒聽司清問話，很是尷尬，忽聽得雨打窗戶聲，脫口而出:“雨……雨好像下大了。”
    司清走過去打開門，果然毛毛細雨不知何時已轉成斷了線的珠子，噼裏啪啦從黑黢黢的天上砸下來。
    “那就待會兒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