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琴音遠揚,再盼一曲鳳求凰(1)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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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個女孩,就做我們梅家的兒媳吧。”
    她還未出生時,婆母便指著母親圓隆的肚腹,定下了她的命運。出生後,父母特意為她取了個相合的名字——竹馨。
    她是戴著梅家的如意鸞鳳佩長大的,而另一塊,自然戴在未來夫婿梅錦程的身上,一雙自小就被大家誇讚的璧人。
    梅家和溫家都是商賈之家,對子女的管教並不十分嚴苛,幾個世交家族的子女經常一同玩耍,其中一個叫霍清的男孩最為頑皮。他見梅錦程和溫竹馨合戴一對鸞鳳玉佩,便將家中的龍鳳呈祥赤金佩一齊係在腰帶上,走路時叮當亂響,他也不嫌沉和吵,被大家取笑時反而振振有詞:“我是替我未來娘子係著呢,緣分有時候不過一瞬間的事,我看到了,就趕緊塞給她,別又晚了。”
    就這樣青梅竹馬、爛漫活潑地玩鬧到十二歲,終到了作別的時候。女孩們回到繡房,學習為婦之道,男孩們則外出經商,練就處事之道。
    一晃三年,轉眼便是豆蔻花嫁之期,她坐在菱花窗下,纖纖玉指拈著銀針,繡著嫁衣上的並蒂花開。
    “小姐,梅公子從北方回來了,方才拜訪過老爺夫人,這會兒在涼亭那等你呢!你快去吧!”丫鬟一路小跑,聲音歡脫。
    “你個小丫頭,笑什麼呀。”她羞赧地低頭,終究不忍讓他久候,在丫鬟的輕笑聲中,下了繡樓。
    三年不見,他已是風度翩翩的俊朗少年,而她也不用自歎弗如,因為在他春水般的眼睛裏,映著她瓊花素月的嬌顏,依舊是一雙檀郎謝女般的璧人。
    “梅家哥哥。”她輕聲喚道,雙頰染上淺淺的紅暈,可低頭等了許久,卻未等到從前的應答。
    他不願同其他玩伴一樣,喊她:“溫家妹妹”,總是不避嫌地喚她:“竹馨妹妹”,被大家拍手取笑也不在乎。
    “梅家哥哥喊得這般親切,那我也學你,喊”馨馨姐姐”了。”霍清調皮地道。
    “隨你,反正你終要改口叫”嫂夫人”的。”梅錦程得意地揚起嘴角,惹得霍清直扮鬼臉。
    “梅家哥哥?”她疑惑地抬頭,他卻背轉過身。
    “這次出去經商,我邂逅了一個極好的女子,已和她定下白首之約,我們的事就算了吧。”
    眼前分明是春暖花開的如畫景致,頭頂卻響起一陣驚雷,她隻覺頭暈目眩,倚著旁邊的梅樹,幾乎快跌坐在地。
    “可是、梅家哥哥當初不是也和我說好的麼?我們……”
    “兒時的玩話怎能當做諾言,我們都長大了,該明事理,婚姻大事,要你情我願才行,不能強求。”
    她嗚咽了一陣,強忍下淚水,一句簡單的話就能將昔日婚約一筆勾銷嗎?
    “梅家哥哥,流言可畏,我們自小就定下婚約,全城皆知兩家已經開始籌備婚事,現下怎好、”
    “你就說你不想嫁就行了,這有何難,管別人怎麼說作甚,難道最緊要的不是我的意願嗎?我既不願,你強求又有何用。”
    “可我……我、爹娘會難過的,還會遭人閑語、”
    “你能不能別這麼小家子氣,想的都是些眼前的俗事……”
    她呆呆地坐著,根本聽不進他的“諄諄誘導”,隻愀然看著繽紛的花雨,落了一陣又一陣,青絲染雪。
    “梅家哥哥既然心意已決,為何自己不稟明堂上,卻要我來說呢?”
    “若讓他們知道是我移情,那她以後進門,不會遭人非議嗎?”梅錦程皺著眉頭,似乎理所當然。
    她忽然哀哀地笑了:“你惦念的就不是俗事?”
    “你!我還想著你雖不是解語花,至少也會知趣,誰知竟這般蠻橫。”他甩袖離去。
    天黑了下來,她抬手遮擋臉上的淚痕,自古人心如流水,逝去之後再難追。
    她不肯鬆口,梅錦程無法,終於在大婚前夕同父母言明。可無故悔婚,傷的是整個家族的顏麵,梅氏夫婦如何肯應,但愛子心切,最後隻得答應梅錦程納那女子為妾。
    成親第二日,梅錦程就將那女子迎進了家門,果然是個沉魚落雁的佳人,更何況有他肆意的喜愛,更是平添了一抹驕傲的豔(麗)。
    女子亭亭站在她麵前,嘴角彎著高傲的弧度,丫鬟捧著茶盤,示意她向少夫人敬茶,女子翹著蘭花指,絲毫沒有去接的意思。
    “都是因為你的愚鈍,讓我心愛之人受此委屈,還想她敬你,簡直做夢。”
    “明知錦程心裏沒你,還上趕著嫁過來,真真恬不知恥。”
    “有什麼法子呢,一個人受辱,總好過整個家族蒙羞。”她側頭望向窗外,語氣淡漠哀然。
    “嗬,淑女扮不了,就扮孝女麼?”女子俯身在她耳畔低語,陰險的聲音好似詛咒:“既然你一片誠心不可辜負,那就讓你受辱個夠。”
    *
    十二年光陰,別院恩愛夫妻,兒嬉女笑,舊院形單影隻,枯坐愁城。
    不過她並未被遺忘,他們隔三差五便會攜手漫步到舊院門口,得意地看著在花樹下撫琴的她。礙於家族,他不能無故休妻,更何況他盛寵妾室的傳聞也流傳甚廣,最好的法子,便是等她死,再留個將妾室扶正的遺言,讓他們名正言順。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活著,也能是一種報複。”她苦笑著,不知是笑他們,還是笑自己。
    “少夫人,請到別院一坐。”這日,家仆居然過來請她。
    “什麼?”她甚為詫異。
    “霍公子來訪,請你前去敘舊。”
    霍清,那個頑皮的男孩,早早去了南疆,已經十五年沒見了吧,不知變成什麼模樣了?當初同梅錦程分開三年,都隔出了一個天地,如今韶華已逝,心中還會縈繞前塵舊事?凋零的過往,還有何舊可敘……
    “我、頭有點暈,不去了。”
    誰知過了一會兒,家仆又跑了過來:“少爺和霍公子起了爭執,我們下人也不好勸說,你們自小一起玩耍,過去看看吧。”
    她趕到別院時,下人已經避了出來,都暗暗覷著她,竊竊私語。她不禁納罕起來,自己在府上一向似有若無,今日怎這般引人注意?
    “你既不愛她,為何要娶她?你既娶了她,為何不善待她?”進了花園,她聽見霍清的質問。
    “她自找的。”梅錦程語帶鄙夷,轉頭看見她,便蔑笑道:“你自己問她,我當初是不是讓她退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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