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傀儡戲:芳心癡付,抵不過歲月冷酷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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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朝·《幽明錄》
     
    原文節選:
     
    晉義熙五年,彭城劉澄常見鬼。及為左衛司馬,與將軍巢營廨宇相接。澄夜相就坐語,見一小兒,赭衣,手把赤幟,團團似芙蓉花。數日,巢大遭火。
    (^_^本係列是用誌怪小說裏的原型,架空寫的故事,故事內容和原文裏的人物無關哈~)
     
    譯文:
     
    晉義熙五年(公元409年),彭城人劉澄時常能看到鬼。後來他當上了左衛司馬,府邸和將軍的(營)房緊鄰。一天晚上,劉澄和將軍坐著交談,忽然看見一個小孩,穿著紅褐色的衣衫,手裏拿著紅色旗子,不停地轉著玩,好似一團團鮮豔的芙蓉花。幾天後,營。房就遭了大火。
     
    小說:
     
    “這是龐兄的千金嗎?真是玲瓏可愛,玉雪聰明。”姚禦史看著龐烽將軍身後的小女孩,世故的笑容帶著幾分溫慈。
    女孩穿著一襲紅色襖裙,襯得肌膚晶瑩如雪,烏黑的發絲挽成雙環,垂下兩支蝴蝶紅綢帶,聽見姚禦史的誇讚,翦水般的雙瞳望著他,乖巧地回了一笑。
    “什麼千金,全是那女人玩的鬼把戲。”姚禦史還欲誇讚,卻被龐烽無情打斷。
    “啊?”姚禦史聞言,來不及掩藏心緒,驚訝全寫在臉上。莫非是之前與哪個女子交好,被“訛”上了?不能夠吧,哪個女子敢訛詐將軍。而且龐烽既已將女孩帶在身邊,怎好如此說她的娘親?
    “不是說”寄言癡小人家女,慎勿將身輕許人。”嗎,我倒覺得這話不止是勸說女子,也在提醒我們男子。惹上那種癡情女人,真是棘手的麻煩!”龐烽愈說愈火大,執起酒盅悶了一盅:“成日弄個鬼影跟著我,也真虧她想的出來。”
    “鬼影?”姚禦史見龐烽不像喝醉說酒話的樣子,目光又重新落回女孩身上,見她傷心地低著頭,泫然欲泣,分明是活生生的孩童啊,這究竟是厭惡到了什麼程度,要這般遷怒。
    “很難置信吧,這女孩是個傀儡,你沒聽錯,傀儡戲裏的傀儡。”龐烽的嘴角彎起嘲諷的弧度:“全怪十年前那場風流債,當初也不知怎麼想的,偏偏喜歡上傀儡戲班子裏的姑娘,分開多年,竟還讓她擺了這麼一道。”
    “這女孩是傀儡?”姚禦史大加驚異,他素來喜歡鑽研奇聞異誌,但這般離奇之事還是第一次親眼所見,遂好奇地走到女孩麵前。女孩惶惑羞怯的模樣與真人無異,他在執起她的手時,還是抱歉地說了聲:“得罪了。”
    “哦、這……”姚禦史拂開女孩的衣袖,不由倒吸了口涼氣。女孩的手冰涼而堅硬,而且手腕和手臂的連接處全是木頭拚裝的痕跡,還纏著詭異的紅絲線。
    “怎樣,夠瘮人的吧。”龐烽扯著女孩的後衣領,將她拽到自己身邊,低頭盯著她的眼睛,似想把自己的憎惡與冷笑傳遞給遠處操縱傀儡的人:“可惜我久經沙場、血雨腥風,什麼世麵沒見過,這點小把戲就想把我唬住,休想!”
    姚禦史看著父女“情深”的畫麵,若有所思:“龐兄,你若是討厭這種把戲,隻消告誡懲治一番,那女子定不敢再胡來了吧。這其中可是有什麼波折?”
    “別說是波折,根本就是無風無浪無蹤跡,一場移形換影。”龐烽嗤笑道:“這些年我在沙場馳騁,她倒也一點時光都沒虛度,愣是把她那傀儡師師父的絕技全都學會了。竟藏在暗處操縱傀儡,讓她自己登門,還拿著當年的信物,佯裝是我的女兒,引得內人大發脾氣。但我尋思不對啊,分別九年,孩子才六七歲,怎麼可能。就將她拽過來細看,真是可怕的怨念!”
    “姚兄收存了那麼多鬼怪傳說,估計沒幾個能像我這個離奇詭異吧。”龐烽鬆開女孩的衣領,恢複了些許興致,仿佛於厭惡中又帶著幾分炫耀似的,說起他的故事。
    畢竟有那麼個癡情的女子,對他一往情深,傾心不改。
    “十年前,我在(軍)營還是個無名小卒,一日在街上亂逛,見許多人圍在巷尾看熱鬧,還有女子咿咿呀呀的唱曲聲,應是個沿街賣藝的小戲班。我聽那唱腔不俗,不亞於戲樓裏的花旦,遂好奇地擠上前去,想一看究竟。”
    “還別說,那情形即使在如今,也十分有興味。簡易的戲台以畫布為幕,隻影影綽綽看見兩三個人影,但幾十條半空懸下的絲線,卻操縱了十幾個傀儡,笙歌曼舞、盈盈笑語、揮刀弄劍、談笑風生……演繹著一場場情仇愛恨。舊銅盤放在戲台旁邊,隨大家高興,即便隻扔一枚銅錢,盤上的小傀儡也會行禮道謝。真是個有趣的小天地。”
    “我被那婉妙的唱腔吸引,一心想目睹幕後佳人,從午後直等到日暮,圍觀之人漸漸散去,最後隻剩下戲台上的憧憧人影。傀儡師卻還沒有現身的意思。我一枚接一枚地往銅盤裏放銅錢,引得小傀儡不停地行禮。”累壞了吧,換你姐姐出來道聲謝。”沒成想,我竟憑這句話將她引了出來,探出幕布嬌俏一笑。原來那小傀儡是她的第一個作品,她說我待傀儡有心,不似其它人,一邊解悶逗趣,又一邊嗤之以鼻。”
    “她在戲台上活潑伶俐,一人操縱幾個傀儡、唱幾份唱詞,全都遊刃有餘。可在台下卻單純得宛若一捧清泉,映著她清平安和的方寸天地。而後,那片天地中又多了我,或者說,慢慢被我全部占據。”
    “”師父帶著師兄和我遊走江湖,處處流浪處處家。烽哥哥會是我的家嗎?”她如此問我,我總是報以一笑。真的沒給過她任何承諾,其實也算不上背信棄義,被那麼單純的女子喜歡,真挺累的,因為她什麼都可以不要,隻要你。”龐烽不置可否地搖搖頭:“明明演繹了那麼多場情仇愛恨、死別生離,為何自己的一段情卻要執迷不悟、糾纏不休。”
    “她大概還縮在她的方寸天地,臆想我迎她進將軍府吧。可我實在沒興致陪她玩,而且內人對此深感厭惡,說這傀儡不止像鬼影,簡直是借屍還魂的怨靈,讓我趕緊毀掉。”龐烽說完,便向姚禦史點明正題:“所以,勞煩姚兄借驅鬼辟邪的青銅匕首一用。”
    “龐兄要借,我自當奉上。不過、這傀儡……好像真的有魂魄。”姚禦史看著躲進角落的女孩,她完全聽懂龐烽的話,那憂傷惶懼的眼神,讓人深深動容:“要不再考慮一下吧,我總覺得,這個小傀儡真的把你當做自己的父親了,而且、相貌也和你有幾分相似。”
    “當然是她的計謀了,不像的話,怎麼騙作我的女兒。”龐烽的將軍脾氣上來,雷厲風行,直接將姚禦史係在腰間的青銅匕首拔了出來。
    “若真是計謀,那女子為何不做一個和你們離別年歲相仿的女孩,更不會引起你的疑心、”姚禦史話未說完,龐烽已經揮著匕首,像沙場禦敵般,將傀儡一刀(斬)殺。
    傀儡倒地,耳邊竟縈繞起女孩嚶嚶的啜泣,淒楚至極。由於這青銅匕首能辟除邪氣,傀儡的木塊散的七零八落,唯右手還保持“活著”時的動作,緊緊攥著一方小紅旗。
    “這是什麼?總覺得不像怨念。”姚禦史俯身查看那方小紅旗,血色絲線繡了兩行小字,是母親含淚的祈願。
    吾女相悅,六歲而殤,今以傀儡續命,祈魂魄安樂祥寧,圓生前未圓之夢。
    “烽哥哥,這是我從傀儡將軍手裏拿的得勝旗子,你帶在身上,定能護你安好、得勝歸來。”
    “烽哥哥,以後我們若有了娃娃,男娃娃叫”相和”,女娃娃叫”相悅”,你說好嗎?”
    “烽哥哥,我等你回來……我們等你回來!”
    “那個傀儡戲班子嗎?應該已經散了吧,老師父病故了,師妹被男子所騙,私生的女兒病死後便傷心自盡了,如今隻剩師兄一人繼續流浪。”
    “將軍,有個小姑娘等在府門口,腕上係了隻手絹,上邊歪歪斜斜地寫了幾個字,說她想見一見父親。”
    ……
    在衝天的火光中,龐烽恍然想起了許多事情。眾人驚叫著逃離,唯他兀自揀拾著地上的木塊,拚湊破碎的回憶和自己的初心。
    *
    “所以,那場大火隻有龐將軍沒逃出來嗎?”看客好奇地追問。
    “嗯,就他一個。不過,或許續命了也說不定。”傀儡師收起畫布,整理戲台。
    他特意將其中三個傀儡放進一隻特製的精致木匣中,那是一對夫妻和一個女孩。
    傀儡師捏了捏那位娘子的臉頰:“師妹,你們一家終於團聚了。不用害怕,以後由我來操縱你們的故事,定會讓你幸福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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