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學院安排我們前三個星期進行實習。我和劉佩有幸分在同一個地方，是家小型的外銷企業，有一些產品和文件需要翻譯。那家企業有偏僻，每天都要轉車過去，花費在車上的時間已經不少，還要幹足八個鍾以上，所以每次回到學校都很勞累。
    將近一個月做下來，本來在家裏養出來的一點肉又瘦回去了，肖洋的家教也因為要實習的關係，介紹給我了一位師妹去做。隻不過，我們仍偶爾有聯係。
    再次回到學校，我和劉佩又恢複從前的樣子，隻是有些東西，有些話題兩人再也不涉及，她也沒有再和何良傑聯係了，在我麵前，也不再提起他。
    張啟東偶爾還約我們去打打球，劉佩正式拜他為師，似乎學得不怎樣，不過張啟東倒相當有耐心，另一個更有耐心的是洪誌浩，他仍沒放棄，對他，我已經無話可說了。
    至於何良傑，我仍避著他，仿佛不要碰到，我就能仍過我的太平日子。
    我們去實習的時候，何良傑也剛好去參加比賽，聽說寒假那段時間就是一直在準備這個比賽。這個比賽如果能夠拿到出色的成績，就可以保送出國，這是何伯伯說的。
    單憑一個比賽，我有點懷疑，但聽到出國這兩個字，心裏又隱隱作痛起來。
    實習完，又開始正常的上課，下完課，仍習慣去圖書館看看書，因為何良傑仍比賽還沒回來，所以，去哪裏都無所顧忌，感覺很自由，也不用想著什麼說不說，確不確定的話。這點讓我很滿意，一想到這裏，連我自己都在懷疑是否真的喜歡何良傑，因為我一點也不想和他見麵，我甚至在想，他一直不要回來就好了，那樣我就可以自由地呼吸了，有他在的地方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的。但是，天不從人願，某天我從圖書館出來，就遇到了他，我們已經有三個多月沒見麵了！他又曬黑了，自信的臉上添加了沉穩，當我們錯肩而過時，他隻是像陌生人一樣眼光從我臉上掃過，腳步一點也沒有停留，我有種莫名的難堪，等他走得有些遠才敢轉過身，看著他的背景一點點在眼前消失。新年的12點給我打過電話的人嗎？他是在氣我新年是不接他電話，不回他電話，還是怎樣？我知道，一切都是我自尋的，事情本來可以有不一樣的結局，但我不想讓它變得更複雜。
    這樣很好，很好。我又可以自在地出入我想去的地方了。可是，心裏為什麼又那麼難過呢……
    我的心情，自從何良傑那天的漠視，一直沉到穀底。劉佩有時想說說笑話逗我，我都毫無反應。她最後也放我去自生自滅，懶得理會我的陰陽怪氣了。
    我對自己也很生氣，恨自己那麼在意他，也恨自己老是莫名其妙。
    我沒想到會見到這樣的情景，在我心目中，何良傑永遠隻會跟李珊珊聯係在一起，其他他身邊的女孩，都會被我自動地當成他的朋友。但是，世上有手挽手的男女性朋友麼。當看到他們款步走來，幾乎傻在當地。何良傑又寂寞了嗎？所以終於要找個人來陪了。
    氣憤之情油然生起，我當做沒做到他們似地疾步快走。走了幾步，就聽到那後麵[冬乙，冬乙]地叫著。
    我轉過身，看來那女孩還是“老相識啊”。我有些生氣地瞪著他們，然後，就看到那女孩拉著何良傑笑盈盈向我走來。
    [不認識了嗎？]她抱著何良傑的一隻手，歪著頭有些頑皮地看著我，是個非常漂亮的女生。有些模糊的印象，但我無法說出她是誰，我詢問地望向何良傑，見他沒有表情，有些生氣，什麼嘛，親親我我還要我來玩猜猜遊戲。
    還沒等我甩袖走人，那漂亮女生佯裝委屈地叫了聲[人家才走了六年，就忘光光了！]
    我的嘴巴張得老大，[李珊珊！]我驚叫道。
    [對了對了]美女拍了拍手歡叫道。
    [你不是在加拿大嗎？]
    [放假，回來看看老朋友啊~]
    [哼，良傑真不夠意思，我問他說這裏還有沒其他同學，他隻說和林燕和張啟東。哼，你該不會不知道冬乙也在這吧？]李珊珊皺著鼻子，用手指戳了戳何良傑的手臂。
    何良傑向她笑笑，不作聲。這卻惹怒了我。[大概他是貴人多忘事吧！]我冷哼出口。
    [你不要怪他，良傑就這點不好，有時候忙起來，身邊別的人都忘了。]
    [今天見到你真好，聽說你們高中也同學啊，一定知道他不少事吧，我們找哪天出來聊了，我問他，他啊，總是說沒什麼好說的。]
    [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吧？]她朝我眨眨眼。
    我望向何良傑，隻見他正挑眉看著我，有些惱羞成怒道[這個我怎麼知道]說完就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了，但願李珊珊沒聽出異樣。
    [這樣啊~]李珊珊一臉失望的樣子。
    [好了，不是還要看我們的圖書館，待會遲了。]何良傑提醒身邊的人。
    [哦，好想再和冬乙聊聊啊，冬乙，給我手機號碼，改天打電話我們再聚好嗎？]李珊珊雙手合十，一副拜托的樣子，任誰也拒絕不了。
    [他有。]我最後扔下一枚炸彈就走了，我是故意的，他說不知道我在這，偏偏要拆穿他。以為心上人來了其他人就該滾蛋，偏不讓他如願。
    周五下午就接到她的電話，說一起去打球怎樣，我說，我隻會一點乒乓球，她說，就打乒乓球。他們已經在體育館等了。我叫他們先打，就過去。
    去到體育館時，看到張啟東和林燕正在說話，李珊珊和何良傑正打得開心忘我，仿佛又回到初中時期，他們兩個人的世界，不容外人插入的境地。張啟東看到我，微笑地向我招手，林燕朝我點點頭，表情冷淡，她一向是李珊珊的忠實追隨者，和我幾乎沒有交情。再看向場上兩個時，李珊珊已發現我，送給我一個大大的笑臉，何良傑睇了我一眼後，和李珊珊繼續對招。
    我抱著手看著他們的打法，他們用的都是豎拍，豎拍貴在快狠準，但看他們現在這樣子，打得特別的小心翼翼，真是——我搖搖頭，兩個人都是聰明人，所以，都在拚命觀察對方的破綻，當然就打不開了，有失了豎拍的優勢，我正這樣想著，李珊珊突然一個掃球，往何良傑的空檔快速飛去，眼看球要飛過，何良傑反應極快，接回去時打去的方向竟也是李珊珊的空檔，這兩人！的確是聰明人啊，也的確應該用豎拍，因為他們一旦了解到對方的弱點，就可以快速地置其於死地，假如是我和李珊珊打，勝算是多大？如果能在前三拍不被她打下去，打持續戰，也許就能有點機會，但是如果打太久，也沒優勢。一是體力不行，二是給了她時間找我的破綻，搖搖頭，繼續看下去。
    [你說他們誰會羸？]林燕走到我身邊問。
    我看著你來我往的兩個，如果照實力，何良傑是不太可能會輸的。
    [良傑總是會讓著珊珊點的，所以珊珊應該不會輸的。]林燕真是一針見血。何良傑打球狠準之餘非常會用技巧，隻要抓對方一點空檔，立刻就會置對方於死地，看過他與於子揚的一場比賽，至今仍印象深刻，如果不是他有意相讓李珊珊還能臉不紅氣不喘地打到現在，那李珊珊也太強了，我就更不是她對手，因為我是於子揚的徒弟啊。
    [怎麼又是搖頭又是皺眉的，他們很厲害，你也不差啊]張啟東也走過來望著我笑道。
    [你說我和她打有勝算嗎？]我側頭問他。
    [怎麼說，你們各有優勢，珊珊打得快而準，你變化比較多，如果在短期內不被珊珊的氣勢壓下來的話，以你的多變，也不是沒有勝的可能。]
    聽到張啟東的話我會心地拍拍手讚成，接著道。
    [如果她知道我起球無力，那不是更要快攻搶球，隻要前幾板我稍不小心擋不住，就沒有回旋餘地了。]
    [有一個辦法，就是發球時讓她猜不出你要發哪種球，放下煙霧彈，她失了先機，再來攻的話，氣勢自然就會弱下來，如果她還要強勢進攻的話，就會亂，一亂，你就有機會了。]
    不愧是法學人才，分析起來頭頭是道。隻是——[怎樣放煙霧彈，她那麼聰明一個人，判斷力一流。]我又搖搖頭，張啟東笑笑，用手指指了指頭腦，意思是叫我自己想。
    然後抱著手繼續看他們打。[每個人都是有破綻的，場上兩個人不停地互相找對方的破綻就是最好的證明。]我咬了咬唇，也繼續細細看起來。
    兩人又打了一會，才笑哈哈的下來，何良傑額上有密密的汗珠，但看起來心情非常好，嘴角含笑，連眼睛也亮晶晶的，李珊珊臉色菲紅，眼裏，嘴角也都是笑，我愣愣地看著他們，眼突然發酸。
    李珊珊向我揚手打招呼，我抿著嘴朝她點點頭，旁邊不小心被我們遺忘的林燕立刻拿著礦泉水跑了上去，李珊珊邊說謝謝邊接過礦泉水，拿在手中彎下腰從包包裏拿出紙巾，回頭踮起腳很自然地為何良傑擦汗。我別看眼，剛好接觸到張啟東眼睛，他臉上似同情的表情迅速褪去，彎起嘴角朝我笑了笑。
    [你們上去打打？]李珊珊對著我問。
    [我和林燕打下先。]張啟東拿起球拍，對著林燕說，然後望向我，我會意地感激一笑。張啟東的開球相當不錯，跟他打的時候，常常輸在起點。
    [我打得不怎樣，可別笑我]林燕嘴上雖謙虛，表情卻不是那麼回事。
    張啟東笑道，[誰不知道燕姐厲害著呢]兩個人就上了場。
    我們三個，並排站著，何良傑和李珊珊不時低聲耳語，而我則認真地看著張啟東發的每一個球，腦中又回放起李珊珊的打球方式，現看林燕的應對，然後想象假如是我和李珊珊打，我要怎樣發球，怎樣防守，怎樣進攻。
    [嗨嗨——]李珊珊的手掌突然在我身邊放大。
    [想什麼這麼出神？你剛剛咬著唇皺著眉，嘴裏振振有詞的樣子好可愛啊]李珊珊言語歡快道。我不自在地假笑了聲，心想，我正在想著怎樣對付你呢，這種馬屁我是不會領情的，轉念又想，哼，想放鬆我的戒備，沒那麼容易。隻聽見她又道。
    [一定有很多人追你吧，我看張啟東——]她朝我眨了眨眼表示心照不宣。
    她這是什麼意思，她想刺探些什麼，我腦瓜開始亂起來，她看出我對何良傑的不良企圖，還是什麼？我用力把藏在大衣袖子裏的指掐進手心，讓自己冷靜，絕不能讓她幾句話就自亂陣角。
    [不說就是默認了？]李珊珊眼光從我手上快速移開，我驚訝地看著她愉快地拍著手。
    她發現了！我望向何良傑，隻見他抱著手臂，若有所思。
    [沒有的事。]不知隔了多久，久到李珊珊幾乎要忘記她問的話，我輕輕道，眼睛沒再看他們。
    張啟東和林燕打得也出汗了，隻見林燕臉色紅潤地叫道，[換人！]
    [咱切磋切磋怎樣？]李珊珊聲問。
    [好。]我脫下大衣，正想找個地方放，何良傑向我伸出手。[我來拿。]說得再平常不過，我把大衣遞給他，從頭到尾沒有看他一眼。
    [珊珊，你可要小心點啊，之前張啟東和她一直在商量怎麼打倒你呢。]林燕在我們要上場時丟下這個大炸彈。
    [是嗎？那可要驗收下你們的合作成果了。]李珊珊似乎聲音裏仍了笑聲，但我仍能聽出一絲不自然。
    [真是]竟然忘了林燕是她的忠實隨從了！
    [嗬嗬]我附和地假笑出聲，開始有些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