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色的花朵在天空中變得巨大，一抹抹妖豔蟄伏在璀璨之中，然後立刻就敗落。
    我們愣了一下，繞了些許山路，跑到小山頭，這四周篁竹遍布，附近有一眼潭水，波光清洌，被煙火映得夭灼。
    我垂頭凝視水麵，須臾，我低聲道，“你很想你的姊弟，對嗎？”
    他沒有回應，我轉過頭，看向他，笑說，“你不孤獨？”
    他說，“孤獨。但是我無法改變，”他坐下來，牽住我的手，纖細的手指縈繞我的發絲。“但我現在有你。如果你能，便伴我度過這一段孤獨吧。”
    我望著他的臉畔，煙火把他映得俊美異常。我說，“好。”
    他爽朗地笑開了，對我說，“九兒，我們不過剛見麵，你就這樣承諾於我？”
    “那有何不可？既然你不會害我，我為何又要拒人千裏？”我笑道。
    於是他對我說道：
    “我的姊姊生來便很美，她叫前生，但是她在我小的時候就離開了，那時候，我哭著不讓她走，我對她說她一定要回來等我娶她。她笑得像花一樣，答應我說一定會回來嫁我，然後她就走了。她再也沒有回來，叫我險些忘了她。
    我的弟弟叫作今生，生來便十分俊俏，隻是有一天他忽然帶來一個男妓，長得妖豔至極，我不愛他，但他偏說他愛他，早就趁我不注意時變賣了全部家當來贖他身。我說我絕不同意，他不氣也不惱，溫和地對我笑著，然後一邊親吻著那男妓，一邊褪了他衣，與他巫山雲雨。他竟敢當著我的麵……我氣得幾近暈厥，便從此不當他是我的弟。隻是有一天他被打得鼻青臉腫地回來找我，說那個男妓為了一個富有的王爺而早就將他拋棄，還命人加之於拳腳。我對他說，你後悔了？他說，不後悔。我說，事到如今，你還不懂嗎？他指著鼻子對我說，不懂的是你，你根本不懂什麼是愛，你不懂。你永遠都那麼單純，以為隻要不違背倫理便是對的。可你知道麼，真正的愛是沒有界限的。哦，對啊，你根本沒有愛過，自是不懂什麼是愛了。你不是早已不認我為弟麼，那便好，我從此就不想再見你，浪跡天涯，死也不回。”
    隨即，他停了一停，大而纖細的手緊緊握住我的肩膀，目光溫柔莞爾，他笑，且顫抖。
    “所以，當我見到你的那一刻的時候，就已把你當作我的親人，從此便無法將你失去。”
    “你太美了，簡直不像一個男子。”他說。
    我大笑三聲，長發遮住我的麵，我朗聲道：“剛剛便感覺以前就有人這般說我，此番，你也來戲言於我，豈不成了諷刺？”
    他搖搖頭，美麗的臉轉而變得緊張，慌忙回道：“九兒，九兒，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側目，看著他慌張的神色，我反而有了笑意。
    “不……九兒，依你剛才所言，你難道是想起過去的事了嗎？”他問。
    我搖頭，又說：“你是在為我恢複記憶而高興嗎？”煙火綻放而發出的聲響巨大而刺耳，我笑意更濃。
    可哪知他不是此意，他依然驚慌地搖頭，不知是我惰怠還是他的話太過費解，我竟在此刻懵懂。
    見我如此，他便眼眸滲出淚花，說道：“如果可以，我多麼希望你永遠都無法恢複記憶，這樣你就不會離開我了。”
    忽爾，像是有什麼事物深深戳進胸口，不作聲響，隱隱地痛。
    又聽他說，“可是那樣不可能，你始終會找到記憶，離開我然後好好收藏。你會幸福且快樂，而我，依舊深居庭院，蒼老死去。”
    “我答應你，就算我拾起了過去的往事，也不會拋棄你，永遠和你在一起，住在小小的庭院裏。醉如天仙，看破紅塵，看山色繾綣，看雲卷雲舒。”
    誓言從我的口中道出，神情恬淡，不帶任何色彩。
    仿佛我早已習慣如此輕言。
    他看著我，笑容單純而明朗，“九兒，請你記住，我叫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