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進屋，我尾隨其後。
    屋中簡單至極，桌、椅、榻、香案，還有一排排的經書。金色的袈裟被疊的整整齊齊鋪放在床頭，桌上放著一本未讀完的《金剛經》
    我隨意坐下，看著他泡茶。
    “你很久都沒有來了。”他說道。
    我無言。
    “但每次誦經的時候，你總是躲在燃燈佛祖蓮座後麵，都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我苦笑，輕聲說道：“那是因為我覺得你很有趣，想觀察觀察你……”
    他笑著搖搖頭，“為什麼要偷偷摸摸躲在後麵？想觀察貧僧的話，直接到這裏來不就行了？”
    “但我知道這裏是你打坐起居的地方，清靜之地，哪是我這樣俗人來的？所以就算想來，也隻能壓在心裏了。要是隨心所欲行事的話，不就亂套了麼。”
    “為何不能來？難道因為貧僧這裏是清幽之地，你便連踏足都不願了？”
    “……”
    “你上不違鳳華宮之令，下不妨眾仙之行，以你這不羈的性子，為何不能？”
    我心中一窒，說道：“你也說我性子不羈，而你從來都是這樣清心淡泊，交往過密……不好。”
    他的動作僵了刹那，再無法維持那沉靜如水的麵容，回頭說道：“貧僧不懂什麼不好，隻知道再也靜不下心來，生平第一次後悔……後悔為……”
    “曇葉，”我叫住他，“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一怔，走到我麵前，摁住我準備拿起茶杯的手，眼中盡是不甘，“為什麼？”
    我不語，隻是將手不動聲色地抽出來。
    “為什麼！”他一字一句，艱難地問道。
    一根竹節支起了簡單的窗戶，窗外的陽光似乎不再明媚，突然有烏雲遮住了一切，入戶的風，都仿佛帶上了磣人的寒涼。霎時間，庭院裏的空幽與靜謐，開始一點點的扭曲了起來。
    我騰地站了起來，身子卻突然被抽去了大半力氣，腳一軟，差點跌坐回凳子上。
    曇葉一步上前，迅速伸手便撈住了我。
    “你沒事吧？”
    他離我很近，胸膛之間幾乎沒有空隙，那浮現出焦急擔心的眼眸裏，倒映出的卻是我有些發白的臉色。
    “你……放開！”我推他，卻毫無作用，手心的滲出的冷汗盡數粘濡在了他的衣襟上。
    而曇葉看著我，眼神癡癡的，仿佛陷入了什麼無法放手的世界。
    “放開我！曇葉！”我低吼。
    他的手臂越縮越緊，將我整個的密密地箍在了他懷裏，而身上的佛性卻漸漸隱匿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濃的煞氣。
    “曇葉！”我心中又氣又恨，“你還不悔悟麼！你看你把自己糟蹋成了什麼樣子！”
    一句話，仿佛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一個為了我經營起的幻象世界，頃刻間支離破碎。
    天突然暗了下來，像無數次夢中那恐懼至極的場景一般；再看窗外，哪還有什麼四五月的生氣盎然？桃花樹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紛紛頹萎了下去，像是被抽幹了所有水分，幹癟、蒼老，下一刻陰風一起，便灰飛煙滅，原本寧靜澄澈的池水，也在一刹那間幹涸了下去，池中的荷葉從根部開始腐爛，一寸寸、一段段，盡數衰敗在了已經沒有了水的池中，那顆古虯蒼勁的娑羅樹，卻突然間妖異了起來，枝椏在一息之間迅速抽長，墨綠色的觸手一般，延伸到何處，便吸血鬼一樣榨幹了土地所有養分。
    我聽到一聲聲像嬰孩啼哭的詭異叫聲，還有數不清讓人毛發戰栗的慘笑聲縈繞在周圍，一瞬間，天地一切都變了色。
    而眼前的曇葉，原本的清雅沉靜逐漸褪盡，那英俊的麵容上，露出了一個邪佞嗜血的笑容。
    “曇葉……你醒醒好不好……”
    我拽著他衣襟，心痛如絞。曇的那句話像詛咒一樣糾纏著我：“我等著你贖罪的那一天！”
    我等著你贖罪的那一天……
    曇，原來我還是錯了，這些——都是我一手釀成的！
    他的眉心，佛光早已蕩然無存，剩下的是一道血紅的痕跡，脖頸處爬上了一棵青黑色詭異的蔓藤，陰雲慘淡中，笑容有些猙獰。
    “晏兒，你看，到頭來，你還是落入了我手中！”他輕輕的笑著，眼中盡是讓人膽寒的興奮。
    體內的封印驟然強橫了起來，與曇葉身上的鬼氣內外激蕩，一陣陣的頭暈，身上早已使不出一絲力氣，我開始恐懼了起來，他……
    “為什麼這麼多年，你還是不死心？”
    現在的我就是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而曇葉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讓我極不舒服——那是極強的占有欲。
    我認命地閉上眼，不去看他。
    來之前，我實在不知道原來就是他，但重新想想，如果一早就知道抓住狐狸與綠茶的是他的話，我就能不去了麼？
    想到這裏，我隻能苦笑。
    “你不想看我？”他一隻手驀地鉗製住了我的肩膀，狠狠一捏，我痛哼，被迫睜開眼，恨恨的瞪著他。
    而曇葉卻滿足地笑了，鬆了力道，指尖從我的肩膀劃到了臉上，輕柔地撫摸著。我頭一偏，逃離他的手心。
    他哼了一聲，不再溫柔，捏住了我的下顎，迫著我與他對視，慢慢靠近，“晏兒，這一千年來，我可是想你的很。”
    灼熱的呼吸噴在了臉頰上，我皺眉，卻無法逃避，緊接著，他冰冷的唇便印在了眼瞼上，住下往下移，一路纏綿徘徊。
    “曇葉，別……”我話還沒說完，便被他狠狠地吻住了唇。
    我幾乎有種絕望的感覺，四肢無力，又被禁錮在他懷裏無法動彈，任他為所欲為，極度的羞恥感像潮水一般源源不絕地湧來，將理智衝擊得不堪一擊。
    曇葉的吻幾乎是噬咬，狠狠地蹂躪著我不斷躲藏的舌，像一頭受了傷還拚命撕咬的獸，連帶著想讓我也感覺到的絕望與傷痛，忘情地吻著，舔舐著牙關、內壁、舌根，任何一個角落都不放過，幾乎讓我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