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燈昏月明時  第十章 明珠沉海玉生煙(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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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後駕到!”
    “貴妃駕到!”
    “昭儀娘娘駕到~!”
    三聲此起彼伏的傳報聲,秀女們鱗次櫛比跪倒一地,五個皇子整齊跪下,正好完完整整擋住陳若兮偷偷張望欣賞美女的視線。
    接著百十人嘹亮的給這三位人未到威已至請安的聲音在儲秀宮不大的天井裏回蕩。三位位高權傾的女子典範的排場話念叨完了,在主殿僻蔭下的三張擺放好的花梨木太師椅上坐定,今天下午的第一試藝試裁判就是上座的三位各有風韻的女子了。
    眾所周知,皇帝的妃子不僅要長得好,還要多才多藝,性格倒不是最主要的,畢竟各位皇帝老兒喜歡濃淡口味都是隨心情而定的。但是這些個背負著造人工程任務的女人必須要有良好的才藝基因,絕對不能因為含有癡傻基因生出了癡傻呆麵的皇子而讓皇家蒙羞。
    所以上邊坐著的三位就是標準,就是楷模,就是最好的評委,不僅能生,還擁有良好基因。陳若兮雖然視線被擋住了,但是豎著的耳朵還是格外清明的。聽著聲音就知道上麵坐著的都是美人,要是能看看皇上精挑細選的妃子都長什麼樣就好了。她低著頭,眼珠子卻使勁偷瞄。
    旁邊性情溫和的五皇子怎麼說也是修武出身,一身的書生氣是受他師從之人道骨仙風的影響,當然感覺到身後之人不老實的視線,嘴角掩不住一抹笑意。想起昨天在禦花園裏見到一個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的秀女,還哭得像個淚人,自己好心給她指路,她倒不客氣地反著走,沒有辦法隻得一路跟著,然後天公不作美,還下起了瓢潑大雨,好在她運氣還沒壞到極點,沒撞到什麼不好對付的人物,歪打正著走回坤朔門,他才苦笑著離開。然而今日一見,她倒像從沒見過他似的滿眼好奇的打量自己。更讓他想不到的是,二哥四哥竟然都認識她這個不折不扣的迷糊路癡外加健忘丫頭。他正無奈的搖頭之際,卻聽剛剛坐定的太後溫和慈愛的聲音飄來:
    “我剛說我這個耳朵是不是也不靈光了,怎麼聽著請安聲裏有小子的聲音,就看看是不是混進了臭小子。這一看不要緊,”太後左右看看自己兩個漂亮的兒媳,嬉笑道:“竟有五個長得這麼像我那幾個渾孫兒的小子紮進這丫頭堆兒裏了!”
    “太後耳清目明,還不就是他們幾個麼。”紅羅花釵的年輕美人扶著太後的手咯咯笑道,正是寵冠後宮的雲昭儀。另一邊的黃絛金鈿的豐潤美婦眼帶嗔怒的掃了一眼打頭的二皇子,笑著對太後說道:
    “是臣妾教子無方,依臣妾看,又是福祐他挑的頭兒。”
    太後滿臉溫笑,看看福祐又看看其他幾個皇子,複回過頭望著皇貴妃,“依哀家看,這事賴不得福祐。福禕,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三皇子福禕見太後說到他頭上,自認推委不得,不好意思地站出來說道:“皇祖母明鑒。饒了孫兒這次吧,若是讓母妃知道,又該讓孫兒抄經文了。”複又訴苦道:“頭年的經書還沒抄完呢。”
    大皇子笑道:“你若不叫那些侍妾給你作弊,母妃又怎會罰你那樣多?”
    接著就聽到頭上太後的笑聲,實在拿這些孫子沒辦法,搖著頭說:“罷了,哀家不告訴裕寧便是。倒是你們,怎麼非要跑來湊熱鬧?”
    太後說的裕寧正是大皇子和三皇子的母妃——德妃,宮人都稱其善妃。本性淡泊的德妃是當今皇上第一位侍妃,生下三皇子後開始一心向佛,正是風光無限的時候她退居深宮,再不曾與這宮中的妃嬪爭過什麼。她一向寬待下人,雖沒什麼厚賞,但絕不會受皮肉之苦。長此以往,後宮的宮人大都喜歡去她的安慶宮伺候。
    兩個兒子在她的影響下,各有所好:大皇子福承最喜舞刀弄槍,沒事鑽研武功秘籍,找人過過招,在軍營中頗有善名;三皇子則喜歡花鳥魚蟲,美其名曰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順帶著收了幾個頗有姿色的歌姬舞姬做侍妾,落得個浪子王爺的頭銜。兩人性格相去甚遠,卻一樣對功名利祿比其他皇子怠慢。雖不得什麼重用,卻也樂在其中。
    “回皇祖母的話,孫兒們是來看看未來的媳婦的!”幾個人異口同聲地說,看來是預先排練好的。引得旁邊的小姑娘們臉紅的臉紅,嗔笑的嗔笑;上麵的三位矜持的婦人也掩唇笑起來。
    “排得這樣整齊,倒是說說可有看上的呀?跟皇祖母說,皇祖母做主指給你們!”太後笑彎了眉眼,估計是正盤算著又能多幾個曾孫抱呢。
    陳若兮抹了抹額頭上曬出來的熱汗,心道:瞅瞅這社會問題嚴重的,下麵的姑娘還沒說願意嫁呢就任君挑選了。不過也是,有幾個參加選秀女的不想被選中的呢。塵香,相公我對不起你了,恐怕要沉沒在侯門深海裏了。她抬頭仰望著蔚藍得沒有一片雲彩的天空,他怎麼就沒有一片遮陽的雲彩呢?天殺的無汙染!
    眾皇子各懷鬼胎的時候,五皇子看了看身側那個一刻不停歇的小人,眼珠亂瞅完了,又開始望天瞧地。怎麼一點規矩都沒有呢?要不是自己剛才一直擋著,昭儀娘娘和太後還好,若被皇貴妃看見,她跑不了一頓懲戒。
    “孫兒想向皇祖母求一人。”
    某皇子話音剛落,滿庭的視線都急急追上去,當然沒有正發現一片雲彩慢慢向太陽飄去而雀躍的陳若兮其人。人群裏一陣少女們期待的抽氣,二皇子鳳眼輕眯,好戲開始了。就聽那位抱拳躬身的皇子眾目睽睽之下,朗聲道:
    “孫兒但求若兮一人。”
    “嘩啦啦”少女芳心碎了一地。上官婉兒自陳若兮與福昱交談時就心生奇怪,七夕乞巧分明看到了若兮與一位男子在一起,其相貌雖與四皇子十分相似,神色卻與陰冷乖僻的四皇子相去甚遠,她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這兩天天天又有人登門攀附,她不便推托,也就沒有時間兩個人說說體己話,好好問問她。這下可是超出了她的預想,若是兩個皇子同時爭一個女子,這個女子無論出身如何,皇家都不會給她好結果。又見表哥臉上的冷笑,分明是知道內幕。她擔心的看向陳若兮,不由急得跺腳,這都什麼時候了,她還神遊在外!心下焦急也沒有辦法,見姑姑皇貴妃皺著眉眼神飄過來,她連忙低下頭,額上滲出汗來。
    不等太後笑意彌散,就聽見五皇子微怒的說道:“六弟,你這是做什麼?四哥都送了虎符玉戒,你何必去爭呢?”
    “五弟這話就不對了。感情的事,不爭怎麼能贏?若兮小姐也不知道那玉戒是什麼虎符啊。”二皇子好整以暇,笑觀虎鬥,沒想到溫吞的五弟竟然出言幫那個假麵老虎福昱,其心向善?我看未必。
    “你們兩個急什麼?聽皇祖母明斷。”大皇子拿出長子架勢,阻止了這沒有意義的爭辯,順便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雲彩遮住太陽而露出笑臉的陳若兮,無奈的搖搖頭。六弟這不是把這傻丫頭往火坑裏推嘛。
    太後細眼輕掃,笑意未脫,不著邊際的掃過兩個兒媳的表情,繼續笑道:“老太婆我可不趟這渾水,就像福祐說去吧。感情的事,你們自己爭去。”說著,拍著皇貴妃緊張得有些緊繃的手說道,“你們看看,一個娘生的連挑媳婦的眼光都一模一樣。”
    皇貴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回頭看了一眼皇六子福樨。這孩子何等聰明,兄弟親恭,哪一個不是對他有口稱道的。今日這又是演得哪一出?她怎麼看也看不出這對他有什麼好處——若兮?婉兒說的永泰侯家的庶出丫頭?突然眼光一亮,看到福暉身邊的俏人兒惶然回神的臉龐,臉色驟然慘白,心下道:原是這般?!
    太後見皇貴妃臉色突變,雖麵上不作顏色,卻笑問道:“你們說的這個若兮……是誰啊?過來讓哀家瞅瞅長得什麼模樣,把你們兩個迷得兄弟內訌的。”
    若兮?陳若兮腦子從陰涼的雲翳中恢複過來。是啊,若兮是誰啊?居然又跟我同名。她抬起頭,卻見前麵的人,旁邊的人都看著她。旁邊的五皇子福暉更是使眼色示意她上前。誰?我?!反應過來他們剛才趁頭走神一直在喋喋不休的主題竟然是她的時候,她第一反應是狠瞪六皇子福樨,第二反應是滾出去見太後。
    “民女陳氏若兮見過太後娘娘,見過貴妃娘娘和昭儀娘娘。娘娘吉祥。”禮數周全,但位高權重的太後發話讓她免禮抬頭之後,她就慌了。這眼鏡該看那兒,手該放哪兒,司儀宮女還沒教呢!她眼睛忽而一下望向太後,就看見太後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連忙又看別處,卻見貴妃的表情跟見到厲鬼無差;急忙再轉向別處,昭儀娘娘就像女神一樣溫柔和藹,讓她如沐春風,不知不覺看著發起了呆。
    雲昭儀嗤嗤的笑,垂垂眼睛示意她垂著眼睛,乖乖站著。誰家的丫頭竟然這樣有趣,看哪裏都不知道看地上,跟自己初進宮的時候一樣一樣的。而且,還長得竟和那畫像上的女子如此相像,就是這眼睛不像——太淘氣了。、
    剛低下頭,就聽見太後聲音平和的說道:“你就是若兮啊?倒是生得標致!過來,走近點!來來來。”她老人家一招手,陳若兮連忙屁顛屁顛靠過去,忽兒又想起剛才老婦人臉上青白顏色,心下有些遲疑。轉念又想,姑且當作她被這個陳若兮的美貌震驚到了吧。奶奶,我叫您奶奶都不願意呢,您可千萬別讓我叫您媽昂。“瞧這小臉兒,葶恩、雲慧啊,你們瞅瞅,我瞅著是比武淑妃當年還俊呢!老四那臭小子,平日裏看著老實,卻偏生是喜歡漂亮的!”
    “您說的是,的確是個美人兒。”左邊的皇貴妃微微點頭說,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陳若兮的一張俊俏的臉,心下冰涼。右邊的昭儀又仔細看了看,說:“要我說,再過個兩三年長開了,那一準是更漂亮的。”
    “那是一準的事。”太後附和道,轉頭又問道:“丫頭,你爹是誰啊?”
    太後問話,陳若兮哪裏有膽子不答:“回太後娘娘的話,家父是永泰侯陳悔。”
    她明顯神色一滯,複而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問道:“你是庶出?”
    商賈之家哪裏來的嫡出庶出?蘭芷雖然進門是妾,但是現在也是陳家正夫人了。陳若兮腹中誹笑,還是恭謹地點了點頭。下麵的秀女們又是一片唏噓,滿是不屑。
    “婉容去得早,也多虧了你娘,你爹和毓延才不那麼孤單。想不到永泰侯的小女兒都這麼大了,哀家真是太久沒見過毓延了,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哀家這個外祖母。”
    聽到這兒才想起來,太後並非當今皇上的親娘,是登基後把她從太妃的宮裏接出來奉為皇太後的。而這位太後並無子嗣,唯一一個貼心愛女正是永泰侯前任正夫人——榮恪婉容公主,太後自然就是毓延哥哥的外祖母了。
    思及此,陳若兮連忙安慰道:“這次毓延哥哥送民女入京的,哥哥說要等選秀結束再動身回泰州,如果太後娘娘想見哥哥盡管召他進宮便是。”
    “毓延倒是疼你。”老太太拉著她的手歎了口氣。外臣入宮那都是逢年過節的特殊恩惠,陳毓延一官半職沒有,入宮談何容易。
    太後拉著她細嫩的小手看了又看,眉宇間並沒有初時與皇孫交談間的歡喜,可見她並不是喜歡陳若兮,隻是……這神情也初聞雙孫爭媳時隱約的嫌惡,倒有些哀愁之色。
    “母後,時辰差不多了。”皇貴妃看著日頭,小聲提醒道。太後這才鬆開陳若兮的手放她歸隊。外帶把幾個皇孫遣到一邊,願意看的接著看,不願意看得趁早走人別搗亂。
    被這一段插曲打斷的藝試終於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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