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慌亂之中探向石桌邊的青花瓷盞，卻意外地觸摸到溫熱柔軟之物，心下一驚，掃向來者，“是—你啊。”
    語調驀地一沉，悉數釋盡其中的戒備。
    “這裏風大。”
    陶璟虛笑著坐下，看他蒼白的臉頰心中微微地疼，“禪泓，該自重些身體。”
    自天香樓突發嘔血之後，未待休養便忙著審理顏德一案，又染上風寒，病倒在堂上，咳了半月有餘，雖不至纏綿病榻，卻更消瘦了幾分，偏偏新年伊始戶部事多，他又牽掛公事，倒是離痊愈之日越發得遠了。     
    “今日天氣好，這兩株梅花開得好，我又得了閑，自當不會錯過。”宋惟君笑著望向庭院中的兩株梅樹。
    左紅右白，枝椏緩緩交叉，紅白相映，頗為纏繞。潔白紅豔的花瓣片片淩風而動，清香四溢，似淩波仙子迎風而來，誤入凡塵，卻盡得其妍，令人舍不得移開目光。
    的確很美。
    亦如他唇邊的笑。
    “美景可來日再賞。”陶璟虛繞過石桌牽起他的手，不去看宋惟君眼中的反對徑直往蒼瀾齋走去。“這裏不是你該待的地方，還是去書房吧。”
    宋惟君見他執意便也不再掙紮，感受到從他寬厚的大手傳來的溫度，心中升起縷縷的溫暖。
    梅落繁枝千萬片，猶自多情，學雪隨風轉。昨夜笙歌容易散，酒醒添得愁無限。
    身後梅樹下，落英繽紛，紅白交錯，素豔襯對。
    望著麵前的高大身影，宋惟君淡淡地開口，“聽聞，北華和親的使團已出發，想來是不會再食言了。”感覺對方手一緊，不覺皺眉，“怎麼了？難不成出了意外？”
    “我不是找你談公事的。”陶璟虛輕輕地停住了腳步，麵向孱弱的男子，“禪泓，近來為何總躲著我？”
    一絲狼狽竄過眼眸。
    “哦。何出此言？”宋惟君略略將目光放在腰廊邊剛冒出的野草上，又忽的軟了語氣，“…許是戶部公事繁重。”
    聞得此語，陶璟虛眼底幾許失望，卻依舊笑了，“是啊，耶律隆澤一行已過了守關，再有兩月便該到了。”
    話鋒轉得太快，令宋惟君一時回不過神，須臾才將目光落在他微笑的臉龐上，“兩個月，也不知—”
    “怎麼了？”
    陶璟虛聽得不真切，見他驀地收住了話不禁關切道。
    有人曾戲稱尚書郎巨細糜知，堪稱“萬事通”。顏德一案，便足以證明，加之心思縝密，一切皆在其意料之中。
    這能證明什麼呢？
    陶璟虛眸光一黯。
    他夠聰明、夠冷靜、夠沉穩、也夠…無情。
    宋惟君搖頭笑笑。
    “快些進去吧。仔細待會又要咳了。”
    掩好失望之情，陶璟虛輕促著他。宋惟君的身體比什麼都重要。
    感受來自他的關心，宋惟君唇邊一縷明朗的笑，“不如到書齋內，品茗對弈，也好打發時光？”
    “好。”陶璟虛毫不猶豫地應道。
    令人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