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天籟挽歌
    望著蘇小白愉快的跑回去，煜淡淡的歎息著，真的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呢……那麼自己就是那個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登高人麼？
    煜保持著一種悲憫的神情，向著江河走去，那條傳說中帶著將士之怒的河，擦過江城子的時候，江城子微微朝他看了下，似乎想說什麼，然而望著他不步伐卻止住了脫口而出的話語。那個少年真的很特別……
    煜隻是略帶詫異的投出一個問詢的眼神，自顧向前走了過去。方才一瞬間，走過江城子身側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一種力量的波動，似乎那個男人站立的地方就是一個臨界點……空曠的河岸，星點的灌木點綴著獨有的孤寂。真的很像南疆那個著名的湖泊呢。
    淡色的陽光撒在少年的肩頭，那種淡淡的光澤很是漂亮，像很多年前一樣，少年微微伸出手指試探了一下，沒有絲毫的不適，湖水微微有些冷，透著一種陰冷的寒意。
    “你們也是寂寞的對麼？”孤單寂寞的……少年低低的說著，那彎湖水似乎聽懂了一般，漸漸的溫和了起來，圍繞著少年的手指，似乎低低的嗚咽似乎訴說著自己的悲傷。
    那些將士的亡靈，是英勇的，也是寂寞哀傷悲哀的。
    轉戰千裏，浴血而戰，欲揚名天下……然，那些真正成了名將的又有多少，又有多少名將可以功成身退，自沙場安然而歸，而又有多少，榮歸之後，不被君王所妒的呢？
    煜扭頭看了眼，那個遠遠眺立的男子……那位將軍也是悲哀的吧……
    似乎感覺到了少年的哀傷，湖水更加的溫和了起來，似乎安慰著他……大家都是寂寞的互相舔食者傷痛罷了。
    那些將士的痛，遠方親們的期盼，家中雙親，嬌妻，甚至還有繈褓中可愛的嬰兒，他們是他們的期盼……可惜都無法實現了，遠歸的將士是幸福了，而這裏的將士是自豪……可惜~~那些戰爭又是為了什麼？不過是統治者為了自私，而冠冕堂皇找的理由罷了……這個就是政治……為了政權而治……哭的時那些無辜的百姓，和遠征之人罷了。
    少年的眼角微微一閃，充分開發自己的感知，似乎感覺到了遠處力量的微弱波動，似乎很奇怪的感覺。
    “我要走了……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來這裏……”少年哀傷的收回了手指，接受著湖水的告別，“我會想辦法的……也許你們不比如此……”
    煜轉身離去，身後的水微微震了一下，他們是亡靈，確實極具靈性的……那樣的少年，那樣的背影，注定不平凡的一生，注定宿命的一生，悲愴而絕望……
    似乎也感知到了湖水的觸動，少年微微笑了笑，沒有回頭，接著向遠處走去，那卷屬於傳說時代的手卷，清晰而深刻……
    年幼時，第一次看到沒有絲毫在意，全當一個玩笑一笑而過；自忘川歸來，隻是在尋找古書是的匆匆一瞥，那種觸動……至今難忘。
    “你到底是誰？”在煜再次擦身而過的時候，江城子終於還是問出了口，那個少年竟然可以就這樣進入那個類似於禁地的地方。他記得教他做這些的老和尚說過，他站立的地方就是一個臨界點，一旦跨過那個界點，就是亡靈之怒……
    “你說我是誰？”煜不答反笑。
    江城子沉默了，之前就有消息傳來，說那個神秘的少年來自南疆……難道他傳承字南疆的某個神秘的教派……或者跟現在在帝都禍亂的那些人是同一類人。
    “別把我和那群怪物混為一談哦……”似乎是察覺到了對方的想法，煜竟然直接說了出來，“帝都那些還算是人麼？完全就是一群怪物……”
    “他們是……”
    “亡靈法師，以製造死亡為樂，嗜好死亡的味道。那些人存在的意義就是死人，他們生活在死人或者墳場邊緣，在死亡中獲得力量的同時，製造著死亡……”煜平淡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種厭惡的情緒，“他們從來不尊敬生命，一群沒有人性的家夥~~”
    “難道他們不怕遭到報應麼？”
    “怕？！”煜怪笑了一聲，“為什麼要怕？他們早就不是人了，又什麼好怕……”每一個亡靈法師都是和魔鬼簽訂契約的，在獲得力量的同時，他們就失去了靈魂的自由，沒有輪回，隻有遊走在世上的軀殼……這是修煉亡靈法師必須付出的代價，其實他們也是可悲的人呢，有的人是不得不接受那樣的命運的，就像他自己一樣……一個傀儡師……其實也許代價更大吧……“很多事情都是別無選擇的……”
    江城子沉默了……確實，很早之前，飛羽就和自己說過，很多事情，是沒有理由的，也沒有絕對的對錯的，你必須慢慢習慣這些東西，這就是生活，社會，還有政治。他一直不懂，或者說不願意承認，可惜他終於還是懂了，在失去了摯愛之後。
    “我們回去吧……似乎有人到訪……”
    *
    果然不出煜的所料，此時的正廳之中，已然端坐了一名老者。
    白發白須，確有著一張絲毫沒有皺紋的年輕人的臉……對視的時候，他們相互愣了愣。
    老者的手不住的抽動了下，而煜幾乎是毫不掩飾的微微皺了皺眉，什麼情況…。。這個人好強……
    而那個老者則是困惑當中，自他成名以來，從未有過他看不透的人，即使那個上位之人，他依然可以依稀瞧出些端倪。而眼前的少年，完全就是一種霧氣的存在……被淡淡的白霧纏繞著，若隱若現，更加顯示出那種脫塵的氣質。
    看到煜的到來，原本坐在老者身邊的蘇小白站了起來，“師父，師父，這個是煜哥哥……煜哥哥很厲害呢，他就是剛剛救了我的那個哥哥……”似乎是因為看到師父之後格外的興奮，蘇小白，再次上來拉煜的手，“煜哥哥，這個是我的師父，師父很厲害的說……”
    煜無奈的笑笑，這次沒有任何的不適應，似乎習慣了那個少年的觸碰，果然習慣是可怕的，開始有些像流琰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對方對自己的觸探，煜收斂了心神，如果所料不錯，那位應該就是中原有名的，天師---無塵了，蘇小白那個孩子果然不簡單呢。
    一斂衣袖，煜微微作揖，“天師，煜再次有禮了……”
    “公子不比多禮……”轉瞬即逝的那種感覺，那個少年身上透出的那種氣質完全是若有若無的，剛剛抓住一個點，瞬間就溜走……
    “天師不必客氣，叫我煜就好了~~”
    “區區名號，不過是江湖人士繆讚罷了……倒讓公子見笑了……”此時的老者，才回過神來，那個不曾謀麵的少年竟然一語道破自己的身份，而自己竟然對他還不曾知曉。
    蘇小白張大了嘴巴，似乎有中大跌眼鏡的感覺，自己那個一直目中無人的師父，竟然轉了性子，對人如此客氣。
    煜微微一笑，“那煜就失禮稱先生吧……”
    此時的煜，是溫柔的，但是那種溫和中帶著一種冷漠，孤傲的冷漠，若即若離的存在感。
    “煜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考慮良久，老者還是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煜微微鄂首，“請……”
    中庭之上的回廊，兩人站定，由老者首先畫下一個結界。
    “方才小徒，任性多虧公子相救……”方才確實凶險，若非那個少年的及時相助，恐怕待他感到之時，已愛莫能助了吧。
    “先生又客氣了……叫煜就好了……”
    “唐突問下，公子師承何處……”
    “你很好奇？！”果然，煜收起了之前的禮貌，他討厭別人窺探自己的身份，凝視著當前的老人，那種視線的壓迫裏，若是常人早已崩潰，繞是他自詡天師也不禁有些吃不肖，“煜，自南疆而來……”
    南疆？莫非和帝都那些人……
    同樣不及他多想，“我和那些人沒有關係……”少年微微收回了自己的壓迫了，“我隻是一個傀儡師罷了……”
    那個稱謂出口的時候，作為天師的老者不禁怔了一下，遊走大陸的傀儡師，那些夜色中獨行的鬼魅一般的人物……可是……眼前的少年，分明沒有那種陰冷的氣質……
    “先生，不必如此，”似乎是覺得自己之前有些過分了，少年的聲音緩和了下來，習慣性的，每次被人窺探有種條件反射的反抗，可能是那段遊走南疆大陸的時候留下的後遺症……“我對你們沒有惡意……”
    確實，如果他有惡意，那麼之前他何必就自己的弟子，而且似乎……對方的實力根本不在自己之下。
    似乎是覺得氣氛有些詭異，煜微微岔開了話題，“敢問先生此行是……”
    “受友人之托，為人招魂……”對方既是傀儡師，也沒有必要隱瞞，說不定必要之時還要尋求他的幫助。
    為人招魂~~煜的眼皮微微一跳，別告訴我這麼巧……
    如果是他……看來若宣還是很有希望的~~那個優秀的男子應該不會再那麼悲傷了吧。
    “先生此去隻是招魂麼？”
    “額……”看著少年純澈的眼神，天師略略遲疑了下……
    煜似乎沒有等他答案的打算，直接自顧說著，“此去望晨莊不知先生可有打算？”
    “塵確實沒有把握……隻是友人重托，實在是……”
    “先生何必如此介懷呢？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獲……”少年淡笑著，轉身離去，“餓了，吃飯去了……先生也一起來吧……”
    少年的身影在回廊中，飄逸瀟灑，日幻覺一般縹緲了起來，隱隱傳來一曲弦歌，宛若自天闕而來的仙曲：
    神，請回望大地
    低下您高貴的頭顱
    俯視大地的蒼生
    那些曾經深受庇護的人們
    自那一日已然遠去
    那些選中的孩子
    依舊流淌著那樣的血脈
    肩負著您的使命
    傳承著您偉大的教誨
    您是善良偉大博愛的王者
    俯視蒼上大地的使者
    請求你聽從子嗣的禱告
    請神賜予寬恕和悲憫
    那個少年到底是誰？望著那個少年的離去，那樣的歌聲，略帶沙啞的嗓音……
    隻是微微一愣，天師竟然記下了那一段咒語，那分明就是失傳已久的天籟古卷第十七章……天籟挽歌……
    挽歌天籟……寂寞無垠……遠去的少年淡淡的自語道，那些古卷帶來希望的同時帶來的是絕望，那些相對的東西永遠是並存的，就像光與暗，正與邪……還有絕望中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