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此生歸來覓何處 第二十二章 相遇不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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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姐!即墨姐你醒醒啊!陳爺爺她怎麼了?”
“昨晚在雪裏待一整晚發高燒了。樂恬啊,快去幫你即墨姐燒點兒熱水再幾條拿毛巾來。”
“好。”
“陳爺爺,佑……即墨姑娘怎麼樣了?”
“都怪你,她現在還昏迷不醒,人差不多快燒糊塗了。”
“怪我?”
“是啊,不怪你怪鬼啊!你小子要是還有點兒良心的話就留下來幫我照看一下我那寶貝孫女兒。穹無啊,跟我煎藥去。”
“嗯。”
迷迷糊糊中,即墨佑感覺房間裏似乎來來回回走了很多人,此刻惟獨留下了……寞傑。
即墨心想,昨天晚上之後又發生了什麼呢?腦袋空空的一無所知。不過剛才聽他們的對話大意應該是我發燒暈倒了,後來就被爺爺弄回了房間養病。真是巧合啊,他的妻子也在病中,他人卻在我房中。
“佑兒,你就是佑兒是嗎?”一隻大手輕輕地撫上即墨佑的額頭,來回遊走著。力道之輕猶如他手中正捧著一件稀世珍寶般,即墨甚至可以想象得到那一抹淡淡的倦容,以及,他說話時,嘴角不經意露出的皓白貝齒。“院中的雪人我看到了,隻有佑兒那個傻丫頭才會做這種事,隻有我的佑兒才會做。你知道嗎?當時你離開後我有多生氣,氣到我甚至想殺了你。
我氣你不辭而別,我氣你那晚的話隻是為了把你身上的重擔交給我,我氣你置我的真心於不顧,我最氣的是,你並不是真的,愛我。哪知道,再見到你時,我卻情不自禁地在心裏歡喜起來,我歡喜你還活著,歡喜你還這麼健康的活著。隻是,你卻不認我們大家,不認我。我那時想著,沒關係,佑兒你想玩,我便陪你玩。飯桌上,你誤認為我與奴顏成了親,我不言語,隻想著依你的脾氣是否會把飯桌一掀,然後大叫一聲,‘林寞傑你這個混蛋,老娘一不在你的身邊你還就另結新歡了啊!’但你沒有,你隻是淺笑著做你自己該做的事兒。佑兒,這段時間你究竟遇到了什麼境遇令你和從前判若兩人,可卻和我夢中那個憂鬱女子一模一樣?”
寞傑……你,終究沒有負我。
但這一次,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即墨佑徐徐睜開雙眼,沒曾想卻對上了眼前的那雙倦眸,這個她日思夜想的人兒就近在眼前,但即墨佑就連伸手摸一摸他臉的勇氣都沒有。
這麼近看著才發現,寞傑,你,瘦了很多。俗事纏身,憔悴損。
“佑兒,你……”
對不起了寞傑。
“失禮了,林公子,還要勞煩您這個客人來照顧我。”
寞傑一臉的失望,道:
“你還是不肯認我?你心裏究竟藏了什麼不能說的事情?連我,你都要做到如此絕情?”
即墨佑轉了個身,麵向牆內道:
“你想太多了。我不是你口中的佑兒。我是爺爺的孫女兒即墨佑,自小就生在永生穀中,從無外出。你認錯人了。”
林寞傑輕聲道:
“你姓即墨,陳爺爺姓陳,說你們是祖孫,誰信呢?看著我,佑兒。我要你說實話。”
即墨佑突地掀開被子起身坐得端端正正地直視著林寞傑,道:
“好,我說實話,你可聽清楚了。我叫即墨佑,隨母姓。與爺爺相依為命,從小就沒出過永生穀,與你認識的佑兒更無半點關係。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現在已經說得夠明白了。林寞傑公子,你可以出去了。”
“我答應你爺爺在他來之前要好好的陪著你。”林寞傑輕輕地按著即墨佑雙肩示意她躺著,然後拉過被子仔仔細細地幫她蓋上,“有病就要養,你安心地睡吧,我就在這兒,哪也不去。”
爐子裏的炭火被燒得“吱吱”地冒火花。兩個人就這麼安靜的待著,即墨看著林寞傑的側臉,那輪廓比在宮裏更顯得淩厲分明了,下頜青色的短短胡茬兒,令他整個人看起來滄桑了不少。即墨擦了擦淚,躲進被窩裏,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便會一發不可收拾,把事情全都說出來。
閉眼,夢魘又一次浮現……
那天,當陳若佑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到了永生穀的湖邊。周圍全都是陌生的景致,包括眼前這個麵紗蒙麵的白衣女子。
“你是誰?為什麼偷襲我?”陳若佑問。
“放心,我不會要你的性命,亦不會傷你分毫,隻是……要你一輩子待在這穀裏罷了。”這白衣女子的聲音混混沉沉,顯然是不想讓人聽出她的真實聲音。
陳若佑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不屑道:
“老娘瘋啦,我憑什麼要聽你的話待在這個鳥不生蛋的穀裏?”
白衣女子眼角微揚,右手往空中一揮,道:
“就憑這個。”
陳若佑看著那女子在空中揮出來的,像前世電視上演的玄光鏡一般的影像,不由得怒火中燒卻又淚流滿麵。
畫麵上是一堆土,土裏躺著一具已無血色甚至還有點兒髒亂的女屍,她旁邊圍著五隻狗,分食其五髒。這個人,便是陳若佑親手埋了的,在這異時空第一個對她好的人——阿藝,她的姐姐。凝結了的血被狗一滴一滴地舔著,腸子流落在外斷成數截,四肢不全,麵目全非。
白衣女子淡淡道:
“怎麼樣?答應留在穀裏了嗎?”
陳若佑瞪著眼睛大叫道:
“你他媽的死變態,看老娘我今天不廢了你!”她雙手往腰間一摸,卻發現,月石不見了!還有,與姐姐結拜的玉佩,一晨的項鏈,統統不翼而飛。
陳若佑心裏雖然大吃一驚,但麵上仍舊雙手握拳向白衣女子攻了過去,隻見敵方肩披的白練輕輕一甩,陳若佑人已飛在了數米開外。
“沒了月石你也不過是常人一個,憑什麼跟我鬥?”白衣女子手掌一攤,道,“你剛才找的就是這些東西吧?隻要你答應我留在穀裏從此不再外出,就算見到人也不提及你的過往,隱姓埋名的話,我可以答應你,還你姐姐一個全屍並且好好的安葬她,否則得話……你看,那些野狗的肚子已經快填飽了。”
陳若佑抬頭看了看空中的影像,姐姐的遺體……白骨森森。
她無力地癱坐在地上,麵無表情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一直留我在穀中?這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
白衣女子收起東西走到陳若佑麵前道:
“總之我不會害你,你就說答不答應吧。”
“好……我、答、應……”忽然,陳若佑快速向前撲倒,一把扯下白衣女子的麵紗,可還未看清之際就被女子一掌擊出,所幸力道並不大。女子背對著她用手隔空拿起地上的麵紗圍好後道,“你這女人太過狡詐,口上答應亦可反悔,我信你不得。這樣吧,我要你發毒誓。就用你心裏最愛的人起誓。如若違背的話他此生必定日日受剜心之苦,六道輪回夭折於繈褓之中。”
毒誓?以我心裏最愛的人起誓,那指的不就是……若說在前世要我發千八百個比這還毒的誓都不用緊,可現在……我穿越了,我的身份是精靈後代,我知道了一晨可以靠怨念存活下來,還有神秘的玄教,這一切的一切讓我不敢保證這時空是否真會有神仙的存在,要真起誓的話,我便不能違背了,我不能讓姐姐死無全屍,更不能以寞傑的性命來開玩笑。那結果便隻有一個,林寞傑,我們……相、望、永、生。
“好。我發誓。但你所說的條件一定要做到——還我姐姐全屍,令她地下安息。”
“這是自然。你且開始吧。”
陳若佑雙膝跪地,左手三指朝天,道:
“我陳若佑今日在此發誓,此生不再踏出此穀半步,亦不對人言過往之事。從此隱姓埋名。如有違背今日誓言,就讓我……讓我……”
白衣女子見她說不下去,咄咄相逼道:
“就讓你怎麼樣?”
淚,已流滿麵。
“就讓我……最愛的人此生日日受,剜心之苦;六道輪回,夭折於繈褓之中。”
“白衣女子笑道:
“嗬,很好。我已替你在穀裏安排好了房屋,這飲水有山泉,吃穿用度在屋內有一空空櫃,隻要你吩咐一聲所需物品,它自會生出。好了,你且在這裏好好的過你的後半生吧。記住,如有違背誓言,你心愛的人可是會……”
“夠了,不用你提醒我。我知道的,你可以滾了。”
白衣女子躍於半空道:
“不用我提醒最好。”話畢,她水袖一揮,身影飄然而去。
想到這裏,被窩裏的即墨佑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就那樣一個人生活有多久了呢?彈指之間,又或是,眨眼千年?
後來的後來,某天早晨她剛一起床,就碰見一精爍老人站在湖邊,這個人,便是日後她喚作爺爺的人。
至於這兩人熟識過程中的因緣際會,在這邊不提。
但可以知道的是,即墨與陳爺爺不是祖孫卻勝似祖孫。
陳若佑原以為自己就會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誰想到,林寞傑竟會被爺爺帶進這個穀來。
隻是,他人就近在跟前,我卻不能觸碰他的心跳。
即墨偷偷掀開被子一角看著此刻正靠在床沿閉眼休息的林寞傑,心中默念道:
“犧牲如斯,我的這份心,你,可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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