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尋君.陰謀  第三七章。生辰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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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荷蓋綠水,芙蓉披紅鮮。微風搖紫葉,輕露拂朱房……
    殤城六月,荷花一如既往的盛開。一如既往的風情萬種,一如既往叫人留戀忘返。
    下過一場雨,天空像是蕩滌一般清澈。空氣混合著荷花馨香分外悅人。街道煥然一新,才子佳人就著這一城新荷吟詩賦詞,暗送情誼。商鋪忙碌著一天生計,很是欣欣向榮的樣子。
    夏君離便是與寒殤並排漫步在這般繁榮的景象裏。許是周遭人的笑容感染了他們,所以夏君離略顯蒼白的麵容上浮現出溫馨的笑意。寒殤見此,向來冷漠的臉上亦掛上淺淡的笑。看來是該出來走一走,至少憶兒的麵色好多了。
    寒殤皺眉。半年了,自年初過年,夏君離得身子突然差了起來。就算是黎燼,也隻查出傷寒的病症。然而怎可能有傷寒反反複複。今日毫無預兆好了,過幾日卻又毫無預兆暈倒呢——到最後,黎燼也隻覺察出這其中定有詭異。而後更是煞費苦心,卻還是查不出究竟是何作祟。
    黎燼最後的診斷結果是毒——盡管銀針試毒,也沒有變色——倘若這真是毒,似乎完全不帶致命性。如此詭異的毒,似乎根本沒有先例。可怕的是,縱然認為是毒,黎燼卻依舊毫無解毒頭緒。所以這半年來,黎燼算是過的最鬱悶的。
    想到這裏,寒殤的手握地更緊。夏君離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寒殤一笑,繼續握著。
    “怎麼了?”夏君離挑眉問著。自己的身體自己自然知曉,大約每況愈下,卻是無措。“別擔心,說不定隻是流感罷了呢。”想了想,不知怎的突然想到這個詞。
    “流感?”很具新意的詞,無外乎寒殤不明白。夏君離眯眼一笑,解釋著:“額,就是傷寒的一種,不過具傳染性,延續性。”
    寒殤不著痕跡皺皺眉:“希望如此。”
    夏君離安慰一笑。突然停腳步,扶著寒殤有些搖搖欲墜。寒殤麵色一凜,將人半扶半抱至一邊的涼亭。輕輕撫著他的背為他順氣。半晌才見得夏君離慘白如雪的麵容有了些許的紅暈。然而寒殤的心情愈發沉重。也許那種預感不合現實,然而真的很像——回光返照。
    “還是很難受麼?”寒殤輕聲問著,得到夏君離無力地搖了搖頭,閉眼待暈眩消去。
    ……皺眉,寒殤發泄般一拳狠狠捶在涼亭上。“轟”的一聲,涼亭護欄被砸出缺口。四周才子佳人均被此景驚呆,反應過來後不約而同四散遠離著暴風雨中心。
    “無妨,別生氣。”夏君離悵然長歎,過多的話語均已無用。說了,不過純粹安慰——安慰寒殤,亦是安慰自己。
    “這還叫無妨?那究竟如何才叫有事?”再也無法收斂的怒氣,隨著那一拳噴發。“憶兒,你到底想要我如何才滿意?還是說,無論如何你都不能遂我意?”深呼吸,狠狠撰緊拳頭。有太多時候寒殤真的有種無力感,太累太累。
    夏君離沒有說話。許是暈眩的緣故說不出來,又或者找不到反駁寒殤的話。所以他緘默,任由寒殤將怒氣發泄出來。
    一時間,涼亭中的氣氛分外沉重。寒殤自覺話語過重,卻不知怎樣道歉。
    “這位施主似乎有中毒的跡象……可否叫老衲一看?”突然地聲音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來不及待寒殤感激,便被那“中毒跡象”四字震驚。猛然回頭,將夏君離護於身後。寒殤的表情異常謹慎。
    隻見來人白須飄然,寶相莊嚴。嘴角微微上翹,弧度是恰到好處的慈悲為懷。一身黃色袈裟,一手執佛珠,一手立於胸前。就這樣站著,卻似乎已與天下融為一體——分明便是位和尚,卻一語道破其中玄機——即便他看起來多麼正氣淩然,依然值得寒殤冷然相待:“你是誰。”
    “阿彌陀佛……老衲染塵。”依舊是那動作,寒殤卻在聽到“染塵”二字時略微放鬆了表情。上下打量了會,終是放下了心。多年前染塵曾與端木禮交友相遊,寒殤幼年之時自然也見過一麵。縱然相貌改變,這滿身浩然正氣卻騙不了人。
    而染塵,便是明倫寺方丈,亦是那年於寶相寺欲渡夏青夜,終究狠下毒手之人。
    “原來是染塵大師,晚輩失敬。”寒殤雙手合掌行了一禮,繼而迫不及待道:“憶兒這病來得甚為古怪,黎先生都無法確定。大師如何得知這卻是毒?”
    “老衲亦隻是猜測而已。施主可否叫老衲把脈一探究竟?”滄桑的聲音,卻分明叫人滋生出些許信任。夏君離翩然一笑,伸手便是。
    染塵大師伸出手指輕搭在夏君離脈門上。他的麵上皺紋橫生,很是滄桑。相反的是,他的手卻是光潔無瑕,仿佛上好美玉。如此詭異的一幕叫寒殤有些皺眉。然而想到江湖上形容染塵大師那句“玉手神僧蕩天下”,哽在喉處的疑惑硬生生咽了回去。
    這脈把了許久。久到染塵的神色由微笑從容至疑惑不解而後凝重不堪最終悵然長歎。夏君離倒還好,大概前世電視裏有放關於神棍的表演,一時間隻饒有興致看他變臉。寒殤則不同。所謂關心則亂,如此寒殤亦跟著提心吊膽,七上八下好幾回。
    “大師這究竟……”寒殤的話語沒有說完,染塵大師便抬首示意他安靜。而後自袖中抽出三跟銀針,準確插入夏君離脖頸不知名的穴道處,運功一掌拍在夏君離背上。
    半刻,收功。抽出銀針,均見得銀針上竟是染上了粉色。染塵大師這才開口詢問:“這位施主可是曾中過那銷魂之毒……”
    夏日依然還在繼續。
    縱然夕陽西下,依然留三分炎熱燥氣。驀然無聊得攪著池中欄杆下的清水,突地想到這些日子夏青夜幾乎一刻不離地陪在自己身邊,不免覺得有些歉意。偷偷抬眼看了對麵之人,卻不曾發現他竟也微笑凝視自己。視線相遇,無端生出些許曖昧。慌亂躲開夏青夜的視線,驀然的臉又成通紅。
    夏青夜倒是好笑的緊。驀然與他相處三月有餘,怎還是這般害羞。不過這張臉上泛起這樣的表情,倒是難以言喻的可愛。人未至眼前,夏青夜的聲音卻已落入耳中。溫柔輕緩,叫這夏日衍生出些許清涼。
    “明日是你生辰,我送你禮物。”夏青夜這般說著,滿意地看那餘暈未消的俏臉上閃現出的那絲疑惑。
    這日正是六月二十,夏至未至。月兒倒是圓滿如盤,夜空裏星子倒也稀疏。夏青夜難得穿了一身白衣,在月光反射下突然有了如夢如幻般錯覺。
    “我的生辰?”驀然像是癡癡望著夏青夜,反應有些遲鈍了。其實驀然是父母早亡的孩子,從來不知生辰是何日。更不知為何夏青夜知道自己生辰。
    夏青夜笑而不語。這是前世君離的生辰。如今伊人在眼前,自然要好好慶祝。
    他緩緩走下涼亭。涼亭前麵是空曠的庭院,月光撒下來,銀光與夏青夜的白衣交相輝映,光芒入了夢。
    夏青夜在庭中站定。兩人相隔兩丈,夏青夜隻是默默看著他,而後微微笑了起來。
    夏青夜的笑容驀然看過太多。然而沒有一次的笑可以比得上這一次般絕美傾城——這似乎很是矛盾,因為夏青夜的臉總究不過清俊。驀然像是突然讀懂了這歡笑裏麵的包容與痛楚,以及愛慕與執著。
    夏青夜緩緩舉起了手。驀然這才發現他握著的劍,在月光下散發出迷離的寒芒。庭中隱隱投下一個飄忽的劍影。驀然覺得劍影似乎隻存了片刻,飄忽悠然。而隨著月與夜影交錯的霎那,那個飄忽的劍影又再次浮現出來。
    就著這番開頭,夏青夜的身形突然加快。驀然隻來得及捕捉到一絲殘影,以及那隨處盛開的劍花,美麗卻遊離。
    不知是月下劍影,抑或者是劍下月影。夏青夜的劍似乎與月色融為一體,雖清冷卻又叫人不自覺耽溺其中。
    驀然目不轉睛地看著。夏青夜的劍時而輕緩如葉,時而遊若蛟龍。驀然可以捕捉到劍光破開風的聲音,很輕很輕。
    而這劍影閃動間,月色愈暗。長劍忽又歸於無形,遠古的暮色無聲合攏,天地間一片靜穆。
    不知何時夏青夜已經停下了劍舞——夏青夜其實並不擅長用劍。所以他的劍隻是觀賞之劍。優雅極致,也無殺傷。他停了下來,恍若月光也隨他停止。劍已消失在手,月似乎也暗淡無光。他凝視著驀然,而驀然同樣凝視著他。視線就這樣安靜得在半空交彙,繾綣,纏綿。
    四下突然萬籟俱寂,甚至連風都不起漣漪。亙古的夜色不變,深情便永久不毀。
    “楊,唯,夜……”楊維湛突然深深地歎氣。今夜這般月下劍舞,不期然叫他與楊維希望見。心底突然意動,楊維湛的神色有些複雜。甚至連身旁楊維希的離去都不曾注意。
    究竟是誰遺落了心,又或者,戲謔稱為月亮惹得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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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後星期六,日,都基本不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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