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弧月篇1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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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弧月番外
    刀刃(1)
    “隻要你能做到護他周全,那麼我就放你自由。”我臨行前,他對我說。
    “你明知我有去無回,又何必假惺惺的說這些?”我跨上馬,毫不留情的打斷他,隨即絕塵而去。
    我的自由,我自己來爭取。雪洛成你放不放人,又與我有什麼相幹?
    這些生在皇家的人,從小就是天之驕子、地之貴胄,總以為自己掌控著什麼。他人的生死,他人的自由,他人卑微的尊嚴。實際上,這個世上些總有怎麼抓都抓不住的東西,比如我。
    非要等到叛離的那一天,你們才會知道。
    我隻要能自由,殺盡天下人也沒什麼不可。其實,你們在我眼中都是輕如塵芥,並無不同。
    你還有放不下的人,而我沒有,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我比你要清醒,雪洛成。
    幾天前,他問過我:“你有沒有當過病貓?”
    “什麼是病貓?”我在昏黃的月下擦我那對溢水流光的銀月彎刀,銀白色的刀麵映照著我暗褐色的眼睛,和刀麵上的血跡很般配的顏色,我笑了。
    “病貓……就是不能想殺誰就殺誰,要一直等,等到別人都對你失去了警惕,再一個一個的幹掉。”
    “那麼,我一做病貓,就會死。”我說。
    “為什麼?”他問。
    “若不能殺人,就隻能被殺。所謂等待,隻不過是弱者的借口。”
    我不想跟他說太多我們那個世界的生存之道,因為沒有經曆過那種生活的人,不會懂。
    所謂的潛龍臥虎,在我們看來都是笑話。
    從來都是竭盡全力的殺人。半分的保留,半分的猶豫,半分的手下留情,就是死。
    “不一定會死,你可以想著別的法子在那裏活下去。比如……”
    “比如,被人淩虐。”我說。這個我比誰都清楚,弱小者的下場,我早年記憶的一部分,已經深入骨血。
    他歎氣,大概是覺得我看的有點太清晰了,也說的太直白了,以至於讓他的話變了質,完全成了很沒人性的一句問法,等同於:“我要你去死、去被人淩虐,你去不去?”
    去還是不去呢?你早知道答案,又何必問我?
    果然,他在我旁邊坐下,說:“如果不得不去呢?”
    我沒看他,收起那把已經幹幹淨淨的刀,月冷如霜般傾瀉,我問:“為什麼是我?”
    他沒有多說,隻說:“因為……隻有你適合。”
    我一聽,立刻就明白了。
    他的表弟伏靜是要一個“男寵”,既要漂亮又要能殺人的那種,的確非我莫屬。
    他別無選擇,其實我也沒有。
    他背後那道幾乎致命的刀疤在提醒我,他替我受了一刀,我欠他的。
    原來那麼早之前,他就抱著必死的決心,為了那人,替我挨了那麼一刀。
    至於為什麼,我不能理解。
    他卻說,你遲早會遇到一個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人。那個時候,你就會明白我的心情。
    於是,那時一點也不明白的我,卻要為他這無聊的心情去賠上一條性命,去做一個隻能挨打不能還手的“病貓”。
    我感慨,做暗影真的很難,做依附皇家的暗影更難,做一個長的不錯的暗影則是難上加難。
    攤上這一切,隻是因為我有這麼一副從來隻會給我帶來噩運的外貌。
    長的漂亮,對殺手來說隻意味著一件事,就是如果不比所有人都強、都狠、都厲害,隻會死的更快、更慘、更無情。
    十歲那年,皚皚雪原上被選做暗影的時候,那些穿著鬥篷的黑衣人圍住我們,每一人都要挑一個合適的繼承者,自己將要手把手培養的幼苗,一直帶在身邊。
    他們說,今年的苗子看起來都不錯啊。
    卻沒有一個人想要走過要挑我。
    唯一的問題,就是太漂亮了。我長的很像我的母親,一模一樣。
    太漂亮,太顯眼,很容易就會完不成任務,更是脆弱的象征。
    而最後被挑剩下的人,卻隻有死。
    “喂,你去砍了他們的手腳喂狼。這是你的第一批獵物。”一個滿臉刀疤的黑衣男人對自己身邊的幼童說,聲音冷酷的像來自幽冥。但他的眼睛卻一直在盯著我,我知道。
    我周圍的人都嚇哭了,我卻一動不動。等到那個和我一樣年紀的人走近了,我對他笑了一下,單純無暇的笑。
    有那麼一瞬間,我看見了他眼中的不忍和恐懼。
    要的就是一瞬間,我用藏在背後的削尖木枝一下捅進了他的心髒,血湧出來,噴滿了我的麵龐、頸脖、胸前、手臂。
    此時,我看見他的眼睛裏都是淚。
    弱者!我想,我不殺你,你跟著那樣的人,也活不了多久!
    而換了我,或許還有機會。所以,對不起。
    對不起了。
    我用他小小的生命祭奠了我唯一的存活機會。
    我拿著他的刀剖開了他,把他的內髒用力拋給了遠處那些饑餓的、虎視眈眈的狼群,他的血染紅了大片的潔白的雪地,也染紅了我的眼睛。
    “你若殺了他們呢,我就帶你走。”
    那個男人指著我身邊的那些瑟瑟發抖的人,繼續悠悠的說,“最後嬴的那個跟我走。很公平。”
    我當時就覺得他大概是這群成年人中最變態的一個,能平靜的說出這種話,很不正常。
    他那一雙嗜血的、孤狼一般的眼睛一直牢牢的盯著我,如果不是沒有選擇,我真不願意從此跟著他。
    但是,還是因為,沒有選擇。
    於是,我就用那把刀,把身邊那些跟我朝夕相處了數十天的孩子們都殺掉了,都是直擊咽喉,一招斃命,我不想讓他們有太多的痛苦,寧願所有痛苦都是我來承擔。而我從小就跟著母親學習近身肉搏的刀法和劍法,他們則很多都是被挑剩下的普通孩子,不可能避的開我。
    刀割破肉的聲音,如同裂帛。十歲那年,我已經走上了不歸路。
    我本不是可以隨意殺人的人,甚至曾經從來沒有殺過人,隻不過我比他們適應的都要快一點。這短短數十天裏,我已經知道了,從現在開始,我不殺人,就隻能被殺。
    這是這個黑暗世界的規則,不遵守,毋能活。
    那一刻,圍觀的所有成年暗影的眼睛中都透露出異樣的光彩。那個即將是我老師的人突然發出無法抑製的低笑。
    沒有想到,沒有想到,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他說。
    你看錯了,我想,我遲早要逃離你們,遲早要讓你後悔,遲早要毀了一切。
    但是此刻,我別無選擇。
    不錯的眼神,不錯的氣勢,你會成為了不起的暗影,我開始期待了!你跟我走吧,他說。
    從此,我隻能跟著這個叫墨啟的男人,開始了刀刃上舔血的生涯。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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