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披紅鮮,下有並根藕,上有並頭蓮。  第五十四章 牡丹亭之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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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中,峨眉
    瀑流切割,峽穀奇峰,高出西極天,秀中藏險,郝峨眉邈難匹。
    絕頂之上,喪屍惡鬼,猙獰魑魅,四方鎮設,幽冥藍火、四首妖魔造像,九尺浴血祭台的上麵,擺放著是十一塊奇怪的肉體。
    為什麼要用塊來形容?稱屍體為具,如果沒了頭、手、足,隻剩胸腹乳首,那就是一塊了。雙乳圓潤,顯示著這是少女的殘軀。
    八方來風,怒氣威寒,天地肅殺。陸茂之手拿戮魂旗,仙道不近,妖鬼退步,走到了十一快殘軀的麵前,“不死之身?茂之想知道要是沒了,精、氣、血、津液和神,這人還怎麼活?”
    少女軀體之上,肌膚幽綠黯澤,遍布著鱗片,陸茂之手為刀劃開所有殘軀,從每一個中取出一件內髒,湊成五髒六腑,包裹於戮魂旗中,用雙手擠壓著髒器,“神鬼不敬畏,咒殺之路,地通幽冥,待時不誤!”
    血水被擠壓了出來,陸茂之的兩手越合越緊,直到從他的手掌中飛出了一道白光,打開戮魂旗來一看,覆著個通體透白,雞蛋大小的卵,上麵掛著血漿,十分腥臭,陸茂之的手捧著這顆卵,感覺到這卵還似個活物,裏麵有動靜。
    他低頭一張嘴,就把這卵給吞了下去。
    雲福宮,長樂殿
    悲憫化作塵埃,於長樂殿中遊蕩,生命的殘跡帶來了死亡的氣息。
    妙真不會醒來,已然成了個事實。可昊玄仍是讓正華每天都來問診。一日三次的問診成了正華每天最為重要的事。
    孤寂的夜空泛著深藍,於蒼穹之間化來一道白光,直墜入了長樂殿中。
    昊玄執掌接住了這道白光,沒讓白光射入妙真體內,可還沒有結束……
    妙真體內血氣翻湧,經脈跳動,心髒蹦蹦直跳,眼見著像是能跳出皮肉來。昊玄一隻手還接著白光,另一隻手按在了妙真的心口。
    白光生異動,昊玄察感不對,“三千界,冷泉。”
    “是。”
    正華精通邪術,大感不妙,“這是咒殺之術。”
    雖然正華心知不妙,但他也不能做些什麼。施咒之人,遠在千裏之外,而且咒法已經完成,這要人如何去阻絕。
    昊玄承接了咒殺白光,也護住了心口,應該沒事了。可這隻是剛剛開始,妙真的皮肉上,開始鼓起一個又一個的肉泡,正華見著了,趕緊急點妙真周身幾大要穴,可並沒有什麼效果,正華急的一身是汗,“不能這樣下去了!這樣下去,師妹……師妹會……師妹會死的!”
    妙真會死,是多麼的不可置信。真言聖法在身,非湛瀘、赤宵不能滅。
    “三千界!三千界呢!拿冷泉來!冷泉!”昊玄心急了,重複著大吼,見著沒有反應,又大叫著,“三千界人呢!”
    “道君,勿要著急……”正華見著不對,和著聲勸說道。
    就在正華勸說之時,三千界化光而來,眼見著道君氣色不對,盛怒而發,連忙跪下,高舉著藥瓶,“三千界來遲了……”
    昊玄根本不去管三千界,迅速伸手去拿瓷瓶,昊玄的手一離開妙真的心口,心髒就又開始要跳出體外了。
    昊玄急忙把瓷瓶中的液體倒在妙真胸口,幾寸大瓷瓶內,隻倒出了一滴水銀般的晶瑩露珠,極短的時間內,長樂殿宛如墜入了冰雪寒天。
    銀水露珠懸於妙真胸口之上,開始結出冰花,全身被冰刺包裹住了,綻放流光溢彩,“急急如律令。敕!”
    昊玄一掌把冷泉打入妙真體內,同時一手捏碎了咒殺白光。
    寒氣不退,冷泉化作冰珠,在妙真周身遊走,妙真也陷入了假死狀態。
    既然咒殺的對象以死,那也就無法再咒殺了。
    “道君……”正華開口想說點什麼,但嘴張開了一時又梗咽住了。冷泉寒毒可以用來保存屍身不腐,如若活人吞食,那也就成了屍身不腐的死人了。過不了多久,妙真就會氣息全無,從血液開始結冰,知道全身被白色的晶體覆蓋住,一碰就碎。
    此舉甚險,難道昊玄是有什麼辦法,能阻止冷泉的發作嗎?
    “你們都離開吧……”昊玄整理著妙真的發絲、儀容。
    “是。”正華與三千界也不宜多說什麼。
    紛紛墜葉飄香砌,夜寂靜,寒聲碎,星稀露冷掛天旁,淒涼消磨腸斷處,隻有紅燭迎人,徒來兩三點光,不是一般滋味。
    昊玄的手上又出現了那本《牡丹亭夢》,百年的時時翻閱,就是再怎麼愛惜也使得,那些緞子絲線,開始了破損,“杜寶黃堂,生麗娘小姐,愛踏春陽。感夢書生折柳,竟為情傷……”
    挑燈倚枕,攢眉揪心,昊玄又一次開始給妙真讀著牡丹亭。
    殿外月明如晝,室內昏燈如滅,兩相映照,是愁更難堪,情更淒切。
    妙真活在她自己的世界中了,夢著以前發生過的事。
    黃河西岸,渭水邊,古都長安蕩華彩。
    長安西市,殷商巨賈,邸店林立,物品琳琅滿目,酒榭歌樓,歡呼酣飲,恒日暮不休,極為繁華。
    長安的姑娘的穿著打扮,也是別出心裁,俏麗奪人愛。光是個發型都有雙環望仙髻、飛天寶髻、簪花髻等等,一條街上遇見的都還不帶重複。
    也勿說什麼料子緞子,衣服款式,新奇首飾,全是妙真沒見過,當下最時新的,就是那衣服上的花紋,妙真都看得目不轉睛,菱格忍冬朱雀紋、折枝散花紋、鸂鶒寶相花紋、錯彩雷紋,那真是好看極了。
    妙真再一看自己,那全然是個鄉下姑娘進城來尋親的……
    妙真受了打擊,一咬牙,恩,委屈誰了,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於是妙真開始了逛逛,采買采買。
    剛進一家鋪子,掌管的很熱乎,問東問西的,“姑娘,需要點什麼呀。”
    看著這些花花綠綠,琳琅滿目的飾品,妙真眼都給看花了,“呃……我自己看看。”看著掌管的這樣,自己什麼都不懂,多不好意思啊。
    掌管的見妙真這樣回答,再看妙真穿著,以為她沒錢隻是看看,也沒再說什麼,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妙真一件件的看著,這鋪子裏還真什麼都有,隻要是女孩子喜愛的。什麼簪子、鐲子、梳子、鏡子、就連樣式鞋麵都有。
    看是好看極了,原來不但可以在玉上鑲金,還可以在金上鑲玉。自己雖說是名門之後,雲福宮子弟,好物件也看了不少,可初入江湖也就把這些旁的事,放在了一邊。
    唉……這些年光景下來,新奇事物也發展的太快了吧
    妙真真是看著個個都喜歡,偶看見幾個特別中意的,就用手摸上一摸,一路看下來,妙真差點撞到她前麵的姑娘。
    抬頭一看,原來是一對相好的姑娘在相互比對著耳環,細珠攢的葉型墜兒,讓妙真看得是萬分心儀。
    正欲看口讓人也拿來給她看看時,妙真才詫異到,這東西得多少啊……無論是多少錢,想必自己是不夠的。
    又一次,妙真為了錢這等事,長歎了一口氣,“唉……”
    “喂!妙小真,歎什麼氣!”馬空一個機靈不知打哪來,跳到了妙真麵前。
    妙真瞅瞅了那耳環,癟癟了唇,什麼也沒說。
    馬空看見了,順著妙真眼光看去,對妙真揮揮手道:“勿多看了……你又沒有耳洞,戴什麼耳環。還是跟我喝酒去吧……”
    馬空一提醒,妙真一想,的確自己不能戴耳環。少時家父嚴明,這等雜七雜八的事,自己算是根本沒有意識到。到了雲福宮,也有些姑娘打了耳洞,帶了耳環。但修道之人,哪能把心思花到這等事上。所以說,關於打耳洞,算得上是件,懸而未決,一直耽誤了事。
    “唉……”真是可惜了,妙真又歎了口氣,就被馬空拉去喝酒了。
    喝酒時,馬空見妙真不起勁,想來是還在記掛著剛才那耳環的事,“你就別動那份心思了……就算每天蓬頭垢麵,不學別人家的姑娘梳妝打扮。我馬空也會不會介意,照娶不誤的。”
    “你說什麼呢!”一個女子要是不會老,能保持雙十年華,那還不要把自己打扮多美,就打扮多美,惹人嫉妒。妙真偶爾起了點愛美之心,馬空看見了點苗頭就要打壓下去。這讓妙真要多氣人,就有多氣了。說得自己像是個瘋婆子似得。
    再說,誰說要嫁你了。要嫁,我也是……嫁給葉夢得。
    啊……葉夢得。這種每天隻關心劍術的人,會娶妻子嗎?妙真不自覺的,在一旁苦惱著。
    馬空像是能知道妙真在想什麼,“哼!”一聲冷哼,拿了一瓶酒,把身子調了個,背對著妙真開始,咕嚕咕嚕把酒當涼水一樣的喝著。
    我不娶妙真!我馬空誓不娶她!我怎麼能娶了她!要是我娶了她,老天就懲罰我屁股生瘡,腳底流膿!
    馬空是越喝越氣,不行!我還是娶了她好了!讓她禍害著我,屁股生瘡,腳底流膿,讓我變成個糟老頭子,也讓她跟在我身旁伺候著我!陪我一輩子!
    妙真還在苦惱之中,馬空想通了,忍一時之氣,等她進門了,看我怎麼作威作福,大發大丈夫淫威。
    想到這,馬空的精神就為之一抖擻,又把身子轉了回來,嬉皮笑臉,一副任打任罵的樣子,“妙真啊……等會我們上哪啊……”
    這就是傳聞中,馬空的自己折磨,又可以自己自愈的絕技。
    當天夜裏,月黑風高啊。妙真還記懷著馬空明天笑她的事,妙真偷摸著拿了根繡花針,什麼準備也沒做,就對自己下了黑手……
    一針下去,再一針下去。
    哼,我妙真也是有耳洞的姑娘了!
    現實之中,一夕消逝,日曦又起,昊玄讀了一夜的牡丹亭,不知怠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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