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披紅鮮,下有並根藕,上有並頭蓮。  第四十七章 賀新郎之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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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真重傷,不得不一步又一步用走地離開。劍閣棧道,古驛道樹,關峭壁如城牆,獨路如門,幾縷微髯飄忽,血染衣襟,妙真緩慢的踏上了青石階。
    從山道上,一群失魂落魄的人迎麵而來,無一不是驚慌失措。
    “快走,快走。莫擋路……”
    “鬼啊!妖怪來了!”
    就在這時,那邊的慕楓林外,赤紅的冰晶開始出現了裂痕……
    山道狹窄,人群擁擠沒了理智,許多人險些給擠了下去,人越是心驚越是瘋狂。妙真斜眼望去,此中不乏江湖中人,何時這個天下本末倒置,江湖中人怕起了妖怪,應該是妖怪怕人,聽著風聲就跑。
    妙真心眼不動,依舊看著人群失去常態,真是醜相百出,天一黑,嘣一聲,真是一妖怪,跳至了妙真麵前。
    形態如蛙,皮像蟾蜍,臭如餿水,一雙綠豆小眼,亮閃閃的望著妙真,大氣直喘,似不安。
    “呀……妖怪啊。”眾人驚見這妖怪從後跳至人前,雙腿便不住地往後退。
    手有五指,腳有五指,身上還掛著人的衣服,難道他是人嗎?中了邪術?還是中了妖怪的毒?
    安逸的生活太久了,人就會驕奢淫逸,忘了生存,也忘了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個種族會跟他們搶奪生存的條件。
    好端端的人,怎麼會變成這幅模樣的,此事還需日後調查,先解決眼前的麻煩吧,我妙真真是勞碌命,閑不下來啊。
    天水符在手,妙真身形將動,卻但見黑霧鎖山壁,極風生烈焰,風仗火行凶,一條火線至老遠打來,所到之處,火趁風威,裂地焦土,“啊!”驚厥之下,人不複存,妖也非妖,已成肉塊,天降血雨,灑漸在妙真臉頰。
    “嗯?”妙真暗忖,難道是他?
    “天災啊,是天災,魔鬼來了……快跑……”幸存下來的人,失魂落魄的從妙真身旁,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赤火冒紅霞,沒過多久,火海之中出現了一個,全身盡數被黑色鬥篷包裹的人,“妙真多久不見,你越來越像妖了。怎麼仰慕老子了,也學老子去搞了個刺青符印?”
    猖狂放肆,口語不幹不淨,說話人一把揭下了頭上的鬥篷,綠眼森森懾人,頭上無發,光頭之上是一排排像螞蟻的,妖咒符文。僅憑樣貌,就可以斷定是個大妖怪了。
    妙真諷刺道:“鳶,你的惡趣依然啊。”隨即抹掉了臉上的血跡,他怎麼能從西域離開的,自己負傷在身,可謂大敵當前。
    “老子講過,血雨鋪路,是老子的排場!”鳶一腳踩在一個人頭上,耀武揚威,囂張十足。
    “這裏是蜀中,不是你的西域。你怎麼能出來的?”
    “你能來,老子就不能來了?你真以為鎮妖塔頂事啊?”
    妙真暗自計量,是逃還是一戰?“那我不介意把你再打回西域!”
    鳶扭了扭頭,活動活動了雙手,骨骼咯吱作響,“老子皮癢了,正找打呢。”
    就在妙真與鳶準備一觸即發之際,劍閣荒山的一端,有一個不凡的身影,任遊萱手拿著一把暗紅冰晶槍,顯然是剛才冰封住任遊萱的冰體,身後陸茂之不解問及,“城主為何非要殺妙真泄恨呢?如若留之,往日還是有利可圖的。”
    任遊萱輕笑,“哈,世上男兒何其多,何必生她愧英雄!”
    一群江湖俠士,天下英雄草莽,錦繡江山被蹂踐,不敵巾幗紅妝,力挽狂瀾。男兒應是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塵世如潮人如水,何須女子逞雄威。
    任遊萱此番感歎,似有輕瞧之意,男女有別,重男輕女。
    話語甫落,手中的冰晶槍呼嘯而出,妙真那邊鳶呲牙咧嘴也要出招了,妙真欲尋個機會逃脫,料不到真正的殺機來至背後,掠風而起,如流星趕月,飛馳而來,妙真驚覺不對,回頭之時,胸口染血,裸露在外的冰體,一寸脹成四寸大,旋轉開來,硬是在妙真胸前,鑽出個血窟窿。
    妙真看不見任遊萱,卻已知道,一槍還一槍,任遊萱真是有仇必報,報應不爽,血自允綻放,纖足晃顫,是搖搖欲墜的身姿,在兩岸奇峰之間,更是一片驚鴻飛花飄散,任風吹雨打去。
    鳶咬著大拇指,觀望著可惜道:“嘖嘖……可惜沒死在老子手裏。”然後憤恨不過,吐了口唾沫,“唉……老子今天又妖孽了……”
    覺得爽了,鳶又重新拉上鬥篷,揚長而去。
    遠觀妙真墜崖的任遊萱,心咚一聲,好似要跳出自己的身體,跟著妙真一起落下,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妙真離去時,所吟唱的《賀新郎》,《賀新郎》詞牌名,聽名字像是喜慶歡樂的調子,實不然,《賀新郎》入韻激壯,出聲淒鬱,是悲詞。
    任遊萱突然開始懷疑,自己殺了妙真,算不算做錯了呢?
    見任遊萱撫著胸口,陸茂之上前來關心“城主?”
    “無事,我們回城……”
    今日任遊萱的詫異,就變成以後的萬般悔恨,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嗎?不是……命運如線索,你能抓住開頭的一端,而未來的另一端,卻在延伸滋長,讓你抓不著。
    東來湖,玉屏小謝
    蹡蹡蹡蹡……嘡嘡,好戲開鑼,玉屏小謝門外,兩個先天高人,要開始掐架了。隻可惜,少年心遠在天地,不願拘泥於坐井觀天,十三遠走江湖,而少女心思,當然是係在有情郎的褲腰帶上,阿春則是滿天涯隨著情郎跑。
    玉屏小謝裏,也少幾分歡笑。
    “任西風,你還有臉來!”正覺一手叉腰,對著門外的任西風罵街。
    任西風一臉笑得很和氣,“我知道呀。是我打賭輸了……”
    正覺指著任西風的鼻子罵,“你還知道輸了?你泄露天命給張重元,還親送他菖蒲水劍。你到底是何居心,惟恐天下不亂!”
    “是小人,歡喜君子犯過,唯恐天下不亂也。是君子,恥聽小人之惡,不忍世間紛爭也。我喜歡這樣,我小人,你君子。”任西風走至正覺身旁,似有似無,輕問了一句,“我的府君,難道你甘願被樓又煙那小子,擺了一道嗎?”
    一切回到最初,天下之中有兩個世外高人,正覺居士與浮離城主,他們是段孽緣,風流荒唐,分分合合,直到有一天,他們各自接到了同樣的天命。任何人的命,都是寫在天命之上的,而有一天將會出現一個變數。命如星子軌跡,一旦有了變化,牽扯甚大,這是大凶之兆。
    正覺自感天下將亂,不能這麼胡鬧下去,關門隱居於玉屏山上,用激將法,逼任西風與他一賭,“誰先踏入江湖,誰就輸。”正覺要是輸了,就要與任西風一起辭謝天下而去。而任西風輸,就要再也不能見正覺一麵。
    “當年樓夫人懷胎十八月,仍是無法臨盆。夜夢,黃鶴銜仙草入體,隔日醒來,天降紫色彩雲,命理天曜入命。隨即產下一子,不哭不鬧……”提及往事,正覺還是曆曆在目。
    任西風摸著正覺的臉頰含笑,“仙鶴入體,紫氣東來,天曜入命。都是下一任,離恨門主的征兆。”
    正覺還在記憶的恍惚中,一時忘了任西風在調戲他,“後來西域日落星沉,你以為這就是變數,去了西域……”
    任西風接著說道:“找出了引出異象的嬰孩,收養在身邊。你卻在後來算得葉夢得與薛文靜,命中應該無子。加之樓又煙所言,認定此變數就是葉涼。”
    “恩……”正覺覺得沒錯,剛輕一點頭,就看著任西風在自己身邊晃悠,占著自己的便宜,心裏煩厭,一手打過去。
    任西風不氣反笑,抓住正覺打來的手,給放了下來,“千算萬算,你我都沒想到。仙鶴銜的修已仙草,居然動了凡心。借樓夫人命中還有一女的命格,借體投胎……從此妖不妖,人不人。不能修仙,不能輪回。”
    “這也就說通了,妙真為何會被真言聖法反噬得如此厲害。”一切都已明了,有了個結果,正覺又指著任西風的鼻子道:“好了。打賭認輸!你給我滾,別在我麵前出現了!”
    “最後問你了一句,你能手刃妙真嗎?”
    正覺遠望,一片孤城萬仞山,“大道麵前,何來什麼手刃不手刃。”
    何事相逢不展眉,將割將斷情分在,苦來命運捉弄人,正覺還記得他最後一次送給妙真與馬空的話,“去若朝露了無痕,卻似秋鴻來有信。”自己雖是在任西風的麵前大言不慚,捫心自問,自己也隻能做到個不理不問,見死不救吧。
    月圓,大雁高飛。
    劍閣陟彼崔嵬的山體之下,是一片有著千年曆史的古柏。殘軀,血肉模糊,狼藉不堪,妙真橫屍於樹林之間,左手上的碧玉環,自生光明,吸引著將來之人。
    來人尋著光,提著燈籠走來,卻發現確實是有個寶貝,但比起那隻碧玉環來,他對胸口都有了個窟窿,卻還能活著的人更有興趣。
    忽,來人手一抖,一張麻布打開,把妙真給卷了起來,像是扛屍體一樣,給扛在了肩頭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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