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披紅鮮,下有並根藕,上有並頭蓮。 第四十五章 參差紛披,散亂煙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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菖蒲切玉,暢樂事於涼橋,角黍堆金,追往道於分眾。
端陽節,分眾殿旁的涼橋下,滿是茭白隨風起沉浮,“中毒了,查了半天卻連個懷疑對象也沒有。”張重元信步自若地走在橋上,看著五月天裏鋪滿水麵的茭白,“倒是聽聞是妙真自個服毒自殺的……一怒而殺長樂殿幾十宮人,也無可厚非。”
顏鬥彩似懂心思,謙善一笑,“隻是讓大人知曉了……”
張重元不以為意,隨意的揚了揚手,“我知道了,一時也難得想的通。更何況是要在端陽節前,透徹一切,部署好一切。有趣的是,那個人很明了的就告訴了疏來一切。賭一次,我也不吃虧。”對著顏鬥彩眯著雙鳳眼,心中是穩操勝券,“還望今晚鬥彩能掐準時機,帶人來看疏來的戲。”
顏鬥彩嗬嗬一笑,“鬥彩又怎麼敢錯過呢?”
長樂殿寧靜的夜空,即將再揚暗潮洶湧。
蛙聲作來管弦樂,樓台倒影入池塘,滿景荷花盛一香,垂霞湖什麼都好,就是夏日多蚊蟲。妙真全身癢不過,雖然待在宮室裏也無聊,但總比做人宵夜好。
妙真在往長樂殿走,身後的十二樓卻被人叫開了,妙真察覺不對,回頭問道:“何事?”
把十二樓叫開的宮人不答,十二樓麵無表情,“妙真大人,無事。”
妙真見那宮人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端正了神態,拿出十足威嚴,“有事說出來,別忘了我才是長樂掌殿。”
“這……”宮人懷揣不定。
妙真卻是喝聲道:“誰借你的膽子,敢不把長樂殿當一回事!”
宮人被妙真的威嚴與聲音嚇怕了,急忙跪下磕頭,“屬下不敢,屬下不敢。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有個沒長眼的東西,砸了一個花瓶而已。這等小事,不敢打擾長樂掌殿大人。”
“哼,我還是長樂掌殿。長樂殿的事,你不告訴我。卻告訴一個外人。你存的什麼居心!”妙真在氣頭上,她所說的外人,自然就是十二樓了。
“自然……自然。屬下謹記,屬下謹記。”
妙真這人也算好脾氣,別人給了你台階下,道歉了,服裏了,她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順了口氣,看十二樓這小子也沒敢嗆聲,突然想到了今早的事,“至於那花瓶是我砸的。別難為那宮女。”
“這嘛……”宮人有難處,看了妙真一眼,“不敢欺瞞掌殿大人,那宮女也是這麼說的。可惜沒人信……於是就……”
“於是就說她誆蔑掌殿大人,罪加一等嗎?”妙真冷笑,她明白這種掩藏在權利裏的汙垢,“不論如何,這宮女甚得我心。我要她明早也來伺候。”
聽聞妙真的要求,往輕裏說那是要這宮女完好無缺的給送回來,往深處說那就是提拔這名宮女了,可現在……
妙真見著這宮人久久不答,“算了,還是我去一趟吧。”
“妙真大人,還是我去吧。”一直沒開口說話的十二樓,關鍵時候出了聲。
不說懲罰下級宮人的地方,妙真不能去,要是去了看見了什麼,隻怕又要鬧起來。
妙真被蚊子咬了,身上癢不過,這種事也沒上心,“也好……”
就這樣妙真回長樂殿避蚊蟲,十二樓隨著宮人去處理事情。
張重元成功支開了最後一個障礙。
就在妙真快要走到長樂殿時,潛伏已久的張重元終於行動了,“妙真掌殿……”
又是些是要在大庭廣眾下做的,有些事越多人看越熱鬧,張重元的心思重來沒有安好過,至少對妙真是如此。
張重元的呼喚讓妙真覺得奇怪,何時他張重元會來找自己了,“有何事?重元掌殿?”
張重元笑盈盈的,“今個算過節……”
他特意說的很慢,看著妙真一臉沒有防備又納悶的表情,慢慢把身子貼了過去,“我這裏……有件東西,想送給妙真掌殿。”
話語剛休,妙真依然在雲裏霧裏的時候,一直看向張重元,就見張重元從袖管裏拿東西,那東西還沒拿出來,妙真今早被割傷的腳,便疼了起來。
直到張重元抽出了一個細長的葉條子,妙真就更疼的厲害了,“你做了什麼!”
妙真察覺到不對了,原來從今早的割傷,到那個宮女,到剛才十二樓離開,自己都是被張重元算計了。
“我沒做什麼啊。”張重元很無辜,“倒是妙真掌殿怎麼了?好似很痛苦……哦,我還沒告訴你這是什麼東西吧。有人送給疏來的,菖蒲水劍……現在疏來轉送給妙真掌殿。”
菖蒲水劍,張重元一語驚住妙真心魂,逃,快逃,妙真現在隻有這一個念想。
是妙真自己大意,以為在雲福宮內,所以沒有帶符咒所以無法化光離去,“雷神招來!招來!招來!”
妙真先發製人,張重元不慌不忙拿出三寶玉如意,四周都是菖蒲的香氣,妙真現在不是腳底了,而是全身痛苦難耐,法力大減。連該有的一半水平都達不到。
張重元輕笑,本來張重元與妙真實力應該不相上下,加之妙真有些驚世絕學,那就是在張重元之上了,可惜現在妙真是完全被張重元壓製住了。
這菖蒲到底是何物,居然有如此功效,眼見著張重元連咒法都不念一句,把菖蒲水劍一掃,打在了妙真的身上。
沒有意料中的疼痛,隻是腳心有一物一下子竄進了妙真胸口,還沒完,穿透了過去,還要沿著咽喉,往妙真腦子裏去,引得妙真嘴巴大張,直吸冷氣,腰也往後彎。
月下波動,妙真中了張重元上算計,最後一步救棋,妙真默念著大師兄昊玄的名字,他說過隻要她在心裏叫他,他就會出現,雲福宮主昊玄之名,已成了一句咒語,於妙真來說,是天下無敵的咒語。
月之華,張重元驚訝著看著妙真的變換。
發衝冠而出,怒散開來,銀色的光點在發絲邊彙集,妙真雙眼突起,血脈膨脹,血色浸染了妙真雙眼,一目瞪來,妙真的眼,已經是紅色的了。
沒還完,妙真的三千青烏絲也變成銀白了,“紅眼白發……哼,說你不是妖怪。我看沒人信吧。”
這就是張重元的圖謀,這就是妙真真正的身世。
為何在西域那遍地是鬼怪的地方,一待就是十幾年,要不是葉夢得之死,也許還不會再回江湖了。隻因為,妙真本身也是一個妖怪。
“我雖然很想知道你怎麼是妖怪的,還能進雲福宮做了道君的師妹。但是我還是要按寫好的劇本演……因為我們還有看客沒有來啊。”
張重元說完,轉手撕了一張道符,通知顏鬥彩,“好了,你可以來殺我了。”
原來,這才是張重元的最終陰謀。
他要妙真永無翻身之地。他知道妙真得道君寵愛,可要是妙真是個妖怪,還在雲福宮裏要殺自己,那就是道君也保不住她了。頂多饒她不死,那妙真也後也算是廢了。
昊玄……昊玄,張重元就這樣盯著妙真一點又一點的失去人性,步入瘋狂之中。而妙真正在掙紮在最後一點心智,她知道現在唯一能救她的隻有昊玄。
風吹了過來,妙真以為是昊玄來了,滿心期待,基於最後希望,回頭一望。
卻是空歡喜一場,此生緣散,心弦輕顫,月色又闌珊。
希望與信任的破滅,遠比咒法破身來得更打擊人,這樣更加快了妙真心智的泯滅。
“你在等誰來嗎?沒人會來救你的……你就安心在我安排下死去吧。”
妖燒的鳳眼,是計謀與狠毒鍛煉出來的美,張重元貼進了妙真,就等妙真完全成妖時,傷害自己,讓一眾人撞個正著。
就在最後一刻,妙真臉上的刺青發出了璀璨藍光,奪去了張重元的目光。
讓人意外的事,就這樣發生了,原來這刺青,是道符咒,仰止住了妙真的妖性。
“不!怎麼可能!”刺青開始吸收妙真的妖氣,轉而妙真的眼與發,又開始恢複正常人態了。
就在妙真又變回來之時,卻因為劇烈的牽動,而抽空了身體,要倒了下去。
隔著還很遠,“張重元!你在做什麼!”正華的聲音就殺來了,殺的很巧,很合時機。照理說那麼遠,又能看見什麼呢?
張重元也是厲害人,現在情況這麼對自己不利,他立即準備去抱要倒地的妙真,可惜……“道君……”
有人比他快一步,妙真已經穩穩在昊玄的懷中了。昊玄臉上無任何表情,這讓張重元很不好猜。
就在張重元還在揣摩退路之時,正華也到了,“張重元!你究竟對師妹做了什麼!”
張重元還在想一個完美的說辭,很是遺憾,昊玄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宮主……掌殿……這……”
“啊……妙真掌殿……”
原本是張重元安排顏鬥彩帶來的一班來抓妙真的人馬,現在卻反被昊玄利用了。
現在是張重元被抓個正著,道君就在自己的麵前,自己是騎虎難下,進退兩難,心不二變,張重元先是在道君麵前跪了下來。
“張重元,你什麼居心。居然敢傷了道君的師妹。”正華先發製人。
一幹人等,包括顏鬥彩都是麵麵窺視,不敢一言。
在道君麵前,這種時候誰敢多說一句話啊。而顏鬥彩是要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張重元能保留最後翻本保命的機會,而不出口說話。
上上下下,所有雲福宮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在這裏,這麼大的事,都在等道君發話。
而道君的第一句話卻是,“抱歉幼微,我來遲了。”
昊玄此話一出,這就證明此事妙真完全就是個受害者。
妙真醒著在,隻是沒了力氣。她心裏恨,事情到了這一步,還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什麼來晚了,所有的一切不都是按著你計劃來的,妙真就是恨昊玄這一點,明明看破了,有動作也不跟她講。當她什麼?純粹利用來,利用去嗎?
其實妙真要是現在心思毒辣一點,不顧及女兒家臉麵,她現在完全可以在道君的懷裏,柔柔說一句,他……他剛才侮辱了我。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雖是壞了妙真名聲,可要是這話一出,昊玄當場把張重元給劈成渣,也都不算個事了。
可惜妙真是個有仇要自己報的人,“我,我太清楚。”此話一出就給張重元留了活路。
“哼,張重元。你到底對師妹做了什麼。讓師妹怕到不敢說!”正華依舊不依不饒,死活要玩死張重元。
而昊玄又怎麼會不知妙真心思,正在氣頭上呢,非要跟自己對著來,打亂自己的計劃。
“張重元……”
道君終於發話了,無論讓張重元是死是或,都打開了一直緊繃的局麵。
“是。”張重元一直跪著在。
“今日起自罪問過,不得出分眾殿。手下人等事物,交由正華掌管。”
“是。”
張重元在道君的麵前,算是完敗了。
“是,正華謹遵道君敕令。”
功名權利尤幻滅,現實殘酷,轉眼成空。
道君判的無期徒刑,張重元算是如草木紛披,籠罩在煙靄雲霞中,隻餘留狼籍散亂了。
昊玄贏得不費吹灰之力,易如反掌,著實高明。
滿空星子,證明這下了幾天的雨,也算是放晴了。
妙真看著,她還在昊玄的懷中,“我決定了,我要離開你。”
月也涼,心也涼,是其心化,愛到了這種地步,是悲,心非為悲,總要思量。
“好,我準你離開一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