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春來是別花來 第八章 東來湖,玉屏山,居士叫正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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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郊外,葉府別院廢墟
二月廿四,春分,晝夜分等,杏花已落,是個兩不相欠的日子。
十二那天晚上,葉府跟葉府別院,同發了大火,怎麼滅也滅不掉。妙真現在就坐在城外葉府別院的廢墟上,一連喝了十二天的酒。沒有睡覺,也沒有說一句話。
這可把張重元等煩了,等厭了。李有若命他三月初一前回雲福宮,並帶上妙真的人頭。可張重元私心是想留下妙真的,特別是看到了那天在白門樓,妙真那奇妙的道術後。可是無論張重元軟說強逼,妙真無動於衷,隻顧得一直不停喝酒。
張重元對妙真的態度是,能用則用,如不能用,則殺之。現在離三月初一的日子不遠了,他還有大事要做。一不做二不休,今日他就要殺了妙真。
春分是個,美好的日子。葉府別院這聚集了上百號人,他們都是來逼殺妙真的。
江湖傳言,妙真害死葉夢得的結發妻子薛文靜,很有可能妙真與葉夢得的枉死也脫不了幹係。這上百號人,不乏許多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或為名,或為利,都想冒險試一試,殺了妙真。
眾人對妙真不停咒罵、譏諷,就是不敢動手。再看妙真,躺在廢墟裏直灌酒,頭發不掠不梳,塵垢蓬鬆,形象邋遢,一身酒氣,招人生厭。
就在人群裏,有人要站出來時,忽驟起烈烈風。歘的一下,一支箭,射在了眾人的腳前。眾人朝射箭方向望去,就見到位身長七尺八寸,身軀凜凜,相貌堂堂,雙目如潭,又似寒星,頗有風儀的少年劍客。再往後看,又是一少女,長發小髻簪著幾痕素釵,櫻唇含笑,眉目之間全是喜色,可見那少女一手拿弓一手拿箭,剛才那支箭分明是這個少女放的。
這少女迎上前來,道:“家師乃,玉屏山玉屏小榭,正覺居士。我等奉家師之命,特請妙真大姑姑前往一敘。”
眾人沒有動靜了,誰都知道玉屏山上住著一個能知天下事的道士,號正覺,自喻正覺居士。這人好像活了很長時間了,自打任何一人出生起,他就已經活著了。而這人最可怕的是,他脾氣古怪,錙銖必究,有仇必報。不好惹。大眾不由得一陣退縮。
這時,張重元從人群裏走了出來,鳳眼微合,道:“這人不是這麼容易就走的。”
那少年劍客聽到這話,嘩的一聲,拔出劍來。而張重元,也正要從袖子裏拿出三寶玉如意。
就在這間不容發,魚遊沸鼎之時。
忽然,鼓聲大震,催人震心,旌旗蔽日。
天上飛來一群人,左右各占待幢童子,執節童子,還有捧印捧劍童子,中間如眾星拱月般,站著兩身著紫綬仙衣的童子,那生的是,目如朗星,唇紅齒白,麵目皎好如少女,卻又比女子多生出幾段風韻來,最叫人稱奇的是他們倆是一對雙胞胎。
天下間,除了雲福宮主身邊的三千界、十二樓外,哪還找得出這樣一對絕世無雙的少年來。
看這仗勢,張重元與一幹人等,全都放下武器跪下身子。
傳聞,雲福宮主善喜這對天下難得的少年,每每傳旨都是交給對少年的。
兩個童子仙衣飄散,其中站在左邊的先開口道:“吾乃七寶山上,雲福宮,三清殿,左侍童子,三千界。”其聲如黃鸝婉轉,又似流水叮咚。
說完,又聽得右邊開口,“我是,十二樓。”如果說三千界是璀璨的,那十二樓就是如寒玉般澤潤。這對少年明明是同種服飾,外貌,卻硬是在他倆身上變幻成兩種不同風情,這可真叫是天下僅有。
“吾等是奉雲福宮主上台樂靜信道君之命,向張重元傳旨。張重元還不速速,上前來。”
張重元立馬答“是。”,走上前幾步,又跪下去。
接著,三千界提了提聲音,道:“奉上台樂靜信道君敕令,命張重元為分眾殿掌殿,及時起隨吾等,回雲福宮接任。爾其欽哉?”
張重元沒有任何不快之色,隻是把頭低的更下了,重重的道了聲“是。”
張重元起先是不快,在這個節骨眼上任誰都會不快的,可是這位張重元大人,比旁的人多生了好幾個心眼。他轉而一想,雖今日的事沒有辦成,回去被李有若一頓責罵是不會少的。自己原本是想放過妙真的,後要殺妙真是出於形勢。再加上,今個把妙真放了,往後李有若定還是要派人再去追殺的。這筆帳,往後再算,那可就又是大功一件。
在張重元心裏認為,以後妙真為自己所用,自己則是如虎添翼,而如若不然,殺了妙真,那妙真就成了自己站穩雲福宮的基石。
那少女看眾人是這模樣,又看看妙真,居然閉了眼睡過去了,便對著持劍少年說道:“十三,你且去把妙真大姑姑背上吧。我們走人。”
十三不語,前去一提手,把妙真背在背後。然後與那少女一起離開。
而發生這一切時,雲福宮前來傳旨的一幹人等,連看都沒有看向他們三人。
妙真被背在了少年十三的背後,忽然在妙真耳邊傳來了很輕很輕的聲音,“幼微,我在等你。”可惜妙真一直閉著雙眼,好似昏睡,就不知道她聽見了沒有。
而背著妙真的十三,是沒聽見的。或者說他是聽不見的。這句話單單是說給妙真一個人聽的。
東來湖,玉屏山,玉屏小榭
很多年前,妙真與葉夢得第一次相遇就是在這裏。
那日,妙真有事求於正覺,正覺口生的毒辣,不但拒絕了妙真還把妙真數落了一番。於是妙真也就發起脾氣,賴在玉屏小謝門口不走。隻要是來登門造訪的,都給打了回去。這不,前兩天,是正覺約好江南一群名妓來探訪的日子。妙真不但讓一幹女子原路返回,還是哭著鼻子回去的,怕是以後都不敢來了。妙真手段真是好生了得。
可是這天,來了一位稀客。
妙真躺在正覺家的大門口,翹起二郎腿,咿咿呀呀的邊和喝小酒邊唱起小曲來。正聽得,妙真唱道:“一來是馬謖無謀少才能,二來是將帥不和失街亭,你連得三城多僥幸……”趴在院子牆上,有一丫頭,跳下牆去,邊跑邊喊著,“師傅,師傅。妙真大姑姑還唱起,空城計來咧。”
妙真心中正得意舒坦之時,前方走來一位白衣劍客。身高八尺,龍章鳳姿,麵若冠玉寒霜,不自藻飾,神態風貌高傲白皙。這些也還沒有什麼,最讓妙真目不轉睛的是他那口長劍,殺氣凝重而沉穩。妙真立馬想到,好劍,好劍客。心不由得一慌。
妙真不唱曲了,又喝了口酒,穩穩心神。
那劍客沒做一聲聲響,直直走向妙真,正要跨過妙真入門去時,就聽得妙真道:“朋友,我與正覺有些麻煩沒解決。你還是過些時日再來吧。”
妙真邊說,邊拿出幾張符紙,搖了搖,示意了一下。
那劍客,連劍都沒有拔,就是用劍鞘一代一劃,妙真的符紙就從中間分裂開來。
妙真氣煞“小兒休得猖狂。”手裏又變出四道符紙,跳起來向那劍客打去。
那劍客,身子已飛出一丈開外,拔劍向妙真刺去,來勢如江海,勢不可擋。
還是剛才趴在牆頭的丫頭,又跳下去,邊往裏跑邊喊:“不好啦,不好啦。妙真大姑姑,跟個白衣劍客打起來啦。大家快出來看啊。驚天地,泣鬼神哦。”
不消一會功夫,就有四個小孩趴在了牆頭看好戲,裏麵包括剛才那邊跑邊叫的丫頭,還有兩小子,另一個丫頭。
隻是,等他們剛爬上牆頭時,那劍客已經把劍,指在了妙真的喉口前。
妙真已經輸了。
“你要不是女人,我早殺了你。”
妙真聽得羞愧萬分,氣不打一處上來。
倒是那爬牆頭的四個小孩,道:“哇,有感覺咧。”
“真是,忒有味道。”
“好有氣場啊。”
妙真不知是哪股氣衝上了腦子,撲騰一下,自己紮進了東來湖裏。
“哇,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妙真大姑姑被人拒絕了。”
“不是,是妙真大姑姑以身殉情,跳湖自殺啦。”
“胡說什麼,這分明是欲拒還迎嘛。”
午後,妙真轉醒。看見自己躺在正覺家中,正覺正坐在椅子上吸鼻煙。
正覺道:“醒了?”
“恩,清醒了。”
“知道他是誰嗎?”
“不知道。”
“葉夢得。……這會兒知道了吧。”
如今,妙真也是在正覺的玉屏小榭轉醒的,她也仍看見正覺坐在椅子裏吸鼻煙。
隻是今個,妙真坐起身來沒有說一句話,正覺也沒有。
正覺走上前來,坐在床邊,一把抱住了妙真。
妙真像是要哭,卻沒有流淚。她緊緊抱住正覺,隻是細細抽噎,一吸一頓的,而後更是怪叫起來,雙手在正覺的背後亂抓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