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陰晴 第8章 疑惑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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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這日,天氣晴好,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曬得人心滿意足。我躺在藤椅上悠然地曬著太陽,臉上搭一張絹子,閉目養神。
采汁釀酒的夥計年前就放了假,昨日,安東與托尼亞也讓我打發回家過年了,人一少,平日熙熙攘攘的小院子頓時顯得空蕩蕩的,卻也是難得的安靜。
阿公阿婆一早就出了門,到現在還沒回來,家裏隻剩下我跟錦然。
他是昨晚趕回來的,一路車馬勞頓,臉色憔悴得讓人心疼。可我除了說一句“早些休息”還能說些什麼?既為兄妹,此生已無緣無份。
如此想著,便掀開絹子一角朝堂屋看去。那修長的身姿立於桌前,手執狼毫正龍飛鳳舞,陽光打在他一身雪白的緞子上,熠熠生輝,越發襯得他風神朗潤,氣質高華。
正看得入迷,忽聽得有“梆梆”的聲音傳來,原來是有人敲門。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安菲婭,不等我去應門,她已自推了門進來,臉上帶著盈盈的笑。見是她,我複又躺下,問道:“什麼好事臨門,笑得這樣喜慶?”
“不告訴你。”她笑著朝我眨眨眼,徑直往堂屋裏去了。
我從藤椅上蹦下來,伸個懶腰,也進了堂屋。此時,錦然已放下筆,正同安菲婭商議年後店鋪開張的事宜。我無奈地聳聳肩,心想,自己這個甩手掌櫃果然是名副其實。聽了一會兒,不過是些瑣碎事,又是匾額,又是桌椅的,沒意思。索性不去聽,拿起桌上的一副對子欣賞起來,“五湖四海皆春色,萬水千山盡得輝”,正是,筆筆如走龍蛇,字字如旭驚電,氣勢如虹。好字好筆法!
放下此對,正要去拿另一副,忽聽得錦然喚我的名字,遂抬頭應了一聲,問是何事。
錦然道:“我同安姑娘去盛安的店鋪處理些事,大約半日就可趕回來。”說完,微微一笑,抬步出了門,安菲婭緊隨其後。
我看著他的背影,站在原地,半天未回過神來,心撲通撲通直跳。天呐天呐,我沒看錯吧!錦然剛剛朝我笑了?哎呀,太意外了!這麼多年,頭一次看他笑!而且,還笑得這麼好看!
一邊回味著,一邊往藤椅走去,想著想著,便情不自禁地傻笑起來,笑得癡了,竟連阿公阿婆回來了都不知道,正巧被他們二老逮個正著。臉上絹子一掀,嚇得我差點沒從藤椅上蹦下來。
阿婆問我笑什麼,我急中生智,說剛才看到一對麻雀打架覺得好玩,說完,卻很沒出息地羞紅了臉。好在阿婆沒看出什麼,笑了一笑便準備貼春聯的漿糊去了。
鬆口氣,偷偷一笑,去屋裏拿了對子,搬了板凳,自告奮勇幫阿公貼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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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小睡一覺,醒來已是午後。錦然跟安菲婭還沒有回來,院子外,阿婆已經開始忙活著屠鴨宰鵝準備年夜飯了。錦然向來守時,若說半日,左右不會超出一個時辰,應該快回來了。
我搬了板凳,坐到大門口等著。
說來奇怪,自那日見過太白,一夕之間,我的病便奇跡般地全好了,連大夫也搞不懂到底是何緣故。這低燒一退,筋骨頓時輕快了許多。雖樂得病愈,可該想的卻不得不想,所以,身體是輕鬆了,心裏卻平添幾許沉重。
那日,雪林裏的經曆,如同一場真實的夢,清晰地印在腦海,卻讓人無法相信。尤其想到雪地上的那幾個字,卻是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著,隻聽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想是錦然回來了吧。我起了身,朝遠處望去,果不其然,那一身勝雪的白衣,除了他還能有誰?
“安菲婭呢?是回家了麼?”錦然翻身下馬,我迎上前問道。
“沒有,安姑娘留在店裏了。”錦然邊說著,邊牽著馬進了馬廄,又換了匹馬牽出來,將車廂的繩索套到馬身上,看樣子還要出門。
我從旁邊的草堆上拿過鞭子遞給他,問道:“店裏出什麼事了麼?”
錦然笑著接過鞭子,道:“無事,一切安好。店裏已經收拾妥當,我來接你們去那兒看看。”
又笑了又笑了!我傻笑著盯看一會兒,直看得眼花繚亂的。唉,萬年冰山突然解凍,還真有點不適應。搖搖頭,拍拍臉,心裏暗罵自己沒出息。
“妹妹不想去麼?”忽聽得眼前之人問道。
我“啊”了一聲,連忙說沒有,打著去叫阿公阿婆的幌子,以最快速度轉身跑開了。
同阿公阿婆說明了原因,等二老收拾完畢,走到大門外,已見錦然微笑著立於馬車旁。
“深呼吸,深呼吸。”一麵小聲嘟囔著,一麵爬上馬車。在車廂裏坐穩了,便聽見錦然略帶笑意的聲音,喝一聲“駕”,馬車便緩緩開動。
行了已好一會兒,可車裏仍靜悄悄的,隻聽見車軲轆轉動時吱呀吱呀的響聲。我一沾車就犯困,更別提有這麼安靜的氛圍了。打量了阿公阿婆,看他們略帶倦意,正倚在車壁上閉目養神,我不好打擾他們,又悶得慌,隻好掀開簾子出了車廂,坐到錦然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孟伯伯身體可好?”為避免旁人起疑,遂與錦然約定了,稱爹爹為伯伯。
“還算硬朗,隻是擔心你在這裏受苦,又不得見麵,憂思之下,飲食倦怠,故略有消瘦。”
“伯母呢,可有人為她守陵?”
錦然“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我默了一會兒,隻覺有些鼻酸。
錦然看我一眼,安慰道:“妹妹不必傷心,待身體康健複原,我定然會帶你回中土。”
我暗暗歎口氣,心想,如果真那麼簡單,我早就回去了。弗拉基米爾在各個邊防關卡都發放了我的畫像,且頒布了禁令,不準與我年齡相貌相仿的任何人出入。何況,內鬼至今未查出,就算製定了出逃計劃,也難保不會泄露。如今,隻希望車到山前能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馬車悠悠地行,路上的風景在不斷地變換。這熟悉的場景,忽然讓我想起碧荷、翠蘋,還有雲裳、楚閑意、鍾予冽。。。風景如此,身旁的朋友又何嚐不似這路上的風景,來來去去,不停變換?想到這些日子經曆的事,如同一場接一場的夢,有快樂的,也有苦澀的,有溫馨的,也有驚悚的。我很想問,這夢何時才能醒來,卻又不知問誰。惆悵時,想傾訴,可又無從言說。
“外麵風大,病剛好,禁不起這樣吹,”隻聽錦然這樣說著,握握我的手,又道:“手這樣涼,還是進去坐吧。”
OMG!這下,我是真的受寵若驚了。像觸電一樣把手抽回來,三步並作兩步,急忙逃進了車廂。
窩在車裏想了好一會兒,終是覺得不對。前八世可從來沒見他這麼溫柔過,整天臉冷冰冰的能凍死蚊子,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轉性呢?他不會神經錯亂了吧,要麼就是中邪了?又一想,或許,這裏麵有什麼隱情?
哎呀哎呀,左想右想的最麻煩了。我撓撓頭,懊惱地哼哼著,挨到阿婆身邊,趴在她腿上想眯一會兒,腦袋裏卻始終不消停。
就這樣折騰了一路,馬車終於到站了。阿公阿婆都下了車,我卻遲遲不想下去。錦然覺得奇怪,進車廂叫我。我趁他彎腰的功夫,把他的發際鬢角觀察了個仔仔細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後懊惱地歎口氣,跟他下了車。沒有易容的痕跡啊!他真的是錦然!
剛下車,安菲婭就瞥見了我,嗒嗒嗒跑過來,向我邀功:“怎麼樣,還合你的意吧?”
時天色已晚,酒樓內外掛上了紅紅的燈籠,紅彤彤的光透出來,在這節日氣氛下顯得格外溫馨、喜慶。側掛在二層樓上垂下的招牌上寫著幾個北墨字,我隻認得一個香字。再看正門口,兩個大紅燈籠中間,匾額上的中土字清晰可見,一看就知道是錦然題的,“聞香樓”,三個大字遒勁有力,飄逸灑脫,實在看不出任何瑕疵。走進店內再打量,大廳內紅木的桌椅古色古香,造型精美的瓷器質樸無華卻不失典雅,樓上的雅間紗簾掩映,別有一番味道。
我滿意地點點頭,就著她的話茬,正兒八經地拍拍她的肩膀,道:“不錯嘛,正合我意。”
安菲婭輕拍一下我的頭,嗔道:“喲,還真端起掌櫃的架子來了。”
“因勢利導,借坡下驢嘛。”我狡黠一笑走開了。安菲婭還在嘟囔著“什麼坡什麼驢”的,大概是沒聽懂。
往裏走了幾步,打量廳堂內,看到好多跑堂的小二,心裏奇怪,不是說初八才開業麼,怎麼現在就上班了?再仔細一看,竟然發現安東也在這兒。問了他,又叫來安菲婭翻譯,這才知道,他家裏已經沒有什麼親戚,孤身一人過年怪悶得慌,來幫幫忙,順便湊個熱鬧。另外,在我的威逼利誘下,安菲婭終於鬆了口,告訴我酒樓提前開業,時間定於今晚。
一看這陣仗就是要開業了嘛,還想瞞我?我強烈鄙視了下她跟錦然瞞著我、想給我驚喜的這種行為,然後拽著安東,讓他領著我把酒樓的裏裏外外逛了個遍。可是,我越逛不禁心裏越疑惑。
從外麵人聲熙攘、車水馬龍的情況來看,這酒樓的位置正處在盛安古城的繁華地帶,黃金地段呐。要買下這棟三層小樓,外帶後麵的臨水廊房,這麼大的地方,一定花了不少銀子,至少要以十萬計吧?可是,就算把白樺酒盈利所得的所有資金都拿來,也不夠買一半的呀。錦然哪來的那麼多銀子?
誒,說到錦然,好像從剛才就一直沒看到他,去哪兒了呢?我環顧四周,發現安菲婭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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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chorike-KimiwoOmouMelodi(想念你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