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仁兄若讓出路來，大家便相安無事。”楚閑意站在車轅前拱手笑道。
    真不知他是怎麼把“仁兄”二字笑著說出來的，果真不負他“笑語解憂”的名號，十分令人驚歎。
    四周的官兵一聽這話登時笑做一團，有幾個笑得前仰後合，竟連長矛掉在地上都不知。遠處的幾個人渣擁著官老爺也笑得花枝亂顫，數掌櫃的聲音最大。
    笑，笑你個大頭鬼！也不怕笑掉大牙砸到腳丫子！
    心裏氣不打一處來，冷聲諷刺道：“喲，來了一群狗仗人勢的。”不等我接著說下去，隻聽楚閑意小聲朝雲裳道：“上車。”
    馬車四周的官兵一聽這話，不等官老爺下達命令頓時揮舞著長矛一擁而上，霄首領拔出腰間的長劍護送著雲裳上了車，小烈也跟著跳了上來。
    見人已安全上車，楚閑意又拱手笑道：“既如此，莫怪小生無禮。”話音一落，隻見前方幾十個士兵被長矛帶著飛到空中，落到客棧正前方的蓮花池中，濺起如瀑的水花。霄首領趁機將鞭子一揮，駕著馬車朝中間空出的道路駛去。唉，可惜了這一池睡蓮，被這些社會敗類給糟蹋了。
    誒？對了，水中有蓮，不如。。。正想拿袖子裏的玉，卻被楚閑意按住了手。隻聽他輕聲道：“忘記上次用玉時發生什麼了麼？”
    經他提醒，鏡園後山的一幕在腦海中重現。我隻得懊惱地撇撇嘴，抬眼繼續觀察戰況。
    其餘的士兵見自己的兄弟一個接一個飛進池中都以為見了鬼，愣了片刻才追上來。不知誰喊了一聲“殺呀”，其餘人紛紛效仿，一時殺聲大起。
    馬車在青石路上奔馳，後麵追兵的喊聲此起彼伏。這一幕夠經典。
    忽然，眼前一晃，隻見馬車後方的青石地麵幻化成一汪深潭。轉頭見雲裳輕輕笑著，知是她的功勞，不禁也“咯咯”地笑起來。
    官兵被虛幻的深潭迷惑，一時不敢前進。馬車轉過街角，成功地甩掉了所有追兵。正要歡呼慶賀，突見前方又衝出一隊官兵來。
    霄首領並未勒馬，反而快馬加鞭朝前方衝去。那群小兵一看車速飛快，忙不迭地躲到路兩旁去。探頭朝後看時，隻見他們正手忙腳亂地解下身上發紅的盔甲，定是楚閑意給加熱過了。
    哈，讓你們也嚐嚐烙鐵的滋味。
    “大獲全勝！”笑著跟雲裳一擊掌，又拍了拍楚閑意的手背當作擊掌，轉頭去看鍾予冽，卻見他眉頭緊鎖。
    “老兄，抗戰勝利了，你怎麼還愁眉苦臉的？”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不去理會，拉著雲裳往車廂裏鑽去。
    馬車順順當當地出了城門，朝遠方的大道駛去。挑了簾子回頭看去，隱約可見城牆上一個魁梧的身影，好似身著官服。
    伸出頭去朝他做了個鬼臉，樂滋滋地縮回腦袋，坐到軟座上，仍給雲裳接著講那話本子。
    馬車加速前進，行了片刻卻在一片野草叢生的荒郊野外停下。前方探路的幾十名死士與我們會合後，鍾予冽突然下命令調整路線改由水路溯流而上，並挑選了幾名死士駕駛馬車朝原定路線行進。嗯，此謂金蟬脫殼之計。不過，防的是誰呢？桐花鎮的七品芝麻官？有必要麼。我隻搖頭一笑，朝拴在樹旁的馬匹走去。
    『多年以後，當我孤身一人闖蕩北墨之時，再回憶起這段往事，不禁後悔自己當時低估了桐花鎮縣令的真正實力。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還未摸清敵人底細便妄加定論，我犯了兵家大忌。此為後話。』
    “我不跟你這愁眉苦臉的一起走，我要跟閑意哥哥一起。”瞥一眼鍾予冽，跑到楚閑意身邊。
    “可是。。。”鍾予冽麵露難色。
    “沒什麼可是不可是的，”轉頭看楚閑意，一臉甜笑，“閑意哥哥，你不介意載雲羅一程吧。”楚閑意無奈地淺笑。得意地轉頭去看鍾予冽：“你看，他答應了。”
    忽覺袖子被輕輕扯了一下，轉頭看見雲裳無奈的眼神。
    踮起腳尖趴到她耳邊，悄悄地道：“好姐姐，你先將就著讓鍾予冽載你一程，我有話跟楚閑意說。”說完，端著一張笑臉，把她推到鍾予冽身旁。
    雲裳無奈地站定，眼神疑惑。一旁，鍾予冽尷尬一笑，臉色微正，道：“既然如此，趕路要緊，夏侯姑娘，得罪了。”說著便抱起雲裳，一個翻身上馬。雪獅在馬旁低吼一聲，似乎有些不滿。嗬，小跟屁獅吃醋了。
    我笑著摸摸它的頭，轉身急忙趕到楚閑意身旁，張開雙臂，道：“出發吧。”楚閑意淡淡一笑，把我抱上馬。
    馬已平穩地行了一會兒，無聊地用手指繞著馬鬃打圈，正愁不知如何開口。怎麼問？思路太雜，一時找不到頭緒。還記得那天晚上聽到的對話片段，零零碎碎，組不成一幅完整的畫麵。
    正想著，隻聽楚閑意淺笑一聲，道：“還在想三王爺福晉之事？”
    “聰明！都怪你遮遮掩掩地不透露實情，我隻能自己瞎琢磨了。”不滿地嘟囔著，百無聊賴地趴在馬背上。
    身後又是淺笑一聲：“有些事情你沒必要知道。”
    無奈地扔給他一記白眼。沒必要知道？我可是人稱“十萬個為什麼”的超級大問號，你不說，豈不是要悶死我？“不行，不行，你得給我點兒線索，好讓我日後慢慢琢磨。”嗯嗯嗯，鍥而不舍是我的座右銘，換句話說，死纏爛打是我的殺手鐧。
    “線索？駕！”楚閑意勒緊韁繩讓馬頭轉向，追上鍾予冽的馬朝樹林裏一條小路行去，“不過是一段孽緣罷了。”
    孽緣？聽到這兩個字渾身的細胞立馬一掃頹靡之態，變得異常精神。我急忙從馬背上爬起來，眼睛詭異地眯成一條線，朝身後之人道：“謝楚哥哥指點，雲羅會從這裏查起，順蔓摸瓜，總有一天會得到答案。”狡猾一笑，張開雙臂，聽風聲輕輕簌簌地穿過。
    楚閑意淺笑著搖搖頭，一甩馬鞭，催得馬兒加快腳步跑出樹林。前方，茫茫一片蘆葦蕩出現在眼前，隱約可見一葉輕舟藏匿其中。
    下馬上船，一行人蕩過蘆花叢朝岩州碼頭行去，這一路順順當當，途中並未遇到什麼追兵。估計那些小兵已被馬車的行蹤迷惑，中了金蟬脫殼之計。
    平安上岸後，與駕馬早早前來打探路況的剩餘死士會合，添置了些保暖衣物便換了艘簡單寬敞的大船接著溯流而上。若不出意外，船會一直行至雪域的邊際。如此雖行得慢些倒也方便穩妥，省去了車馬的勞碌奔波。
    據楚閑意估算，這一行水路至少要半個月。今日，是第三日。
    想來，立冬時節已過，趕到雪域時應正值隆冬天氣，雪蓮盛放，冰雪凝結，如此於他跟雲裳，采藥抑或修煉都是絕佳的時機。隻是，會很冷吧？想著想著不禁打個寒顫。
    起身朝船頭走去，雲裳正立在那裏玩水，見我過來，淺淺一笑，隻是眉間似聚起若有若無的愁意。
    “有什麼心事麼？”俯下身看著兩人水中的倒影輕輕地問道。
    沉默片刻，雲裳輕輕走回艙內，坐在花凳上頷首垂睫若有所思。
    走到她身旁坐下，倒了一杯冷茶給自己，擺出一副聽故事的姿態，趴在桌上好奇地看著她。
    雲裳定定地看我一眼，輕聲道：“昨天我在水中看到了一些不好的遠景，有狼煙，有廝殺，還有。。。”她的話忽地被浪花拍打船身的聲音湮沒，我聽得不甚清晰。
    “還有什麼？”好奇地問道。
    雲裳淡淡一笑，道：“沒什麼，我預知未來的能力還不甚成熟，不過嚇唬你玩的。”說著便朝裏間走去。
    “哦”了一聲，望著她的背影漸漸陷入沉思。狼煙，廝殺，直覺隱隱約約嗅到了王朝爭霸的味道，而月歸澈跟刺影堂之間影影綽綽的同盟關係不能不讓人生疑。為何鍾予冽會讓我防備三王爺卻對月歸澈絲毫不設防？難道是我遺漏了什麼細節，或者隻是還未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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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十二樂坊--陽關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