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閑意怎麼會知道？我略一皺眉，心下狐疑。難不成是猜的？唉，管他是怎麼知道的呢，總之現在已無所謂了。
    輕輕歎口氣，躺在石榻上抬頭望向深藍色的天空：“現在是了。”
    她淡淡地看我一眼，淺笑：“仍不是。”
    “嗬。”我隻輕輕一笑。不是麼？我已曆經九世輪回，不是凡人，還能是什麼？幹巴巴一笑，抬頭望著天空發呆，看深藍色的幕布上星光閃耀。不知天上的那些仙子正在做些什麼。
    桃花仙子應該在瑤池的碧水旁觀望凡間的種種吧，那是她最喜歡甚至於癡迷的消遣方式。若看到這一界，不曉得她會不會認得兒時的我。嗬，應該不認識吧。雲仙子呢？大概在編織明天的雲朵，粉色的，抑或灰色的。還有廣寒姐姐，還在抱著玉兔出神麼？今晚的月色清冷，大概是她心情不好的緣故。另外，那些曾被我捉弄過的神仙呢？大概慶幸我消失了吧，去天尊那裏上朝時再也不用繞著雲羅宮走了。
    隻是，有個問題越想卻越想不通。按理說，我落難，該有大批的神仙來找我“尋仇”的，怎麼一個也不曾見？好吧，你們不想搭理我，我理解。可是，好歹天上的姐妹是該來道別的吧，怎的也不露麵？
    唉，做神仙做到這地步，也真是夠失敗了。
    想到還不知她的閨名，便向旁邊的女子問道：“我叫孟錦若，你喚我雲羅就好，你呢？”
    誰想她並不言語，隻是輕輕地笑。
    我不解，不禁問道：“笑什麼？”
    她轉過頭，含了笑細細地將我打量來：“‘雲羅公子’的名號可是在整個京都都傳遍了，那傳奇一樣的人物竟是你麼？”
    無奈，笑道：“坊間傳言罷了，哪裏是什麼傳奇，”跳下石榻，拽著鬆垮的中衣在原地轉個圈，微一福身做個標準的芭蕾謝幕姿勢，“呐，雲羅公子不就在你眼前麼，七歲的黃毛丫頭而已。”
    “嗬，”她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我，一個忍不住便笑了出來，“我叫夏侯雲裳。”
    我也笑著起身，坐回榻上，細細地打量著她的笑靨。怎麼說呢？這個夏侯家的女孩子絕對有一笑傾城的潛質，才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笑起來竟能把天上顧影自憐的秋月都比下去。如此，再長兩歲，比之廣寒又如何？應是不分伯仲吧。
    雲裳笑著躺到榻上，閉目養神。我收了神思，向遠處的竹林看去，隻見橘色的星點在片片情竹間搖曳。空氣裏靜謐的蟲聲恣意撥動著心弦，好像又回到那個夏夜的河邊。風吹起的那刻，當他說出“成親”兩個字時，我苦澀地微笑，轉身，不讓他看到滑落的眼淚。糾纏這麼久，新娘終究不是我嗬。
    正呆呆地盯著竹子出神，隻聽一聲溫潤遠遠地傳來，似含了淡淡的笑意：“這是都睡不著麼？不如，我開兩副安神的藥給你們煎了來服下？”
    藥？皺皺眉，朝那聲音的方向望過去，隻看到一片竹隨風舞動。算了吧，我最怕喝藥。呃，其實說白了是怕苦。
    轉頭拉了拉雲裳的袖子：“雲裳，我們回去睡吧。”惴惴地看一眼竹林裏的微光，便跳下石榻要朝屋裏走。
    沒走幾步，眼前憑空出現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無奈，隻得停下，回頭看見雲裳打趣的眼神。就知道這是她的傑作。慢悠悠走回她身邊，扔給她幾個無奈的表情。
    “不礙事的，雲羅。”她暖暖一笑，蹲下身去對著一汪泉水輕聲道：“師兄怎的今晚沒去後山采藥？難道是記掛著若姑娘的玉，不想去了？”
    水術也有傳音之用？我在一旁睜大了眼，詫異不已。不過，楚閑意記掛我的那塊玉做什麼？
    不等我細細思量，隻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從竹林的縫隙中走出來。不，是幻化出來。看來，楚閑意學的是木術。
    “雲裳，你會不會隱身？就像楚閑意剛剛隱在樹林裏那樣？”期盼地朝身旁的女子問道。
    隻見她輕輕一笑，點頭。
    “哇噢！”心下雀躍，唇邊狡黠：“好姐姐，教教我吧！”
    “可以啊，不過哪能單拆了這一項教呢，要學就要從頭學起。”雲裳笑著起身，坐到一旁的石凳上。
    我也隨她過去坐下。從頭學起？嗯。。。不好不好，不好玩。轉頭，見楚閑意從遠處走過來，似乎還拿著一個袋子。
    “楚先生晚上好。”我略一頷首，笑著跟他打招呼。袖子裏的“蓮”又開始躁動了，無奈，隻得將它拿出來。
    他見狀不語，將手中的錦袋放在石桌上，含笑解下腰間叮當作響的短劍，遞過來：“姑娘與這“流飲”劍有緣，請收下吧。”
    “有緣？”我接下劍，不解地問道。
    “嗬，如若無緣，為何姑娘手中的玉反應這麼強烈？”他淺淺一笑，不再多說，提了袋子轉身便走。
    “哎～”我還沒問完呢。他住了步子，轉身看向我：“姑娘還有何事？”
    不等我接上話，雲裳在旁邊輕輕笑道：“師兄，再不走，采玉露的時辰就要過了。”
    他也略微一笑，看一眼我手中的玉，道：“若姑娘想不想去後山看看？”
    後山？“好啊好啊，雲裳也一起去吧。”我興致勃勃地朝雲裳看去，卻見她一臉狐疑地望著楚閑意。
    “怎麼了？”我用胳膊碰碰她。她回過神來，狡黠一笑：“沒什麼，我有些累了，你們去吧。”說著便朝屋裏走去，那背影在清涼的月光下顯得格外綽約多姿。
    楚閑意見她回屋也不多說什麼，笑著朝我伸出手，做一個邀請的姿勢。
    -----------------------
    林海《月光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