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夢魘  第16章 何處安身(1)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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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似管弦,不似絲竹。
    空靈的樂聲安撫著耳膜,端地讓人心神安定。幹淨通透的音符上流動著似是而非的憂傷,若即若離的歡愉,還有始終如一的寧靜。隻是,為何明明曲風溫和,卻聽得我隻想流淚。
    禁不住,眼角一滴清淚滑落,埋入鬢角,微覺一絲冰涼。翻了身,手心指甲深深嵌入肉裏,疼痛隱隱傳到心底。
    “醒了?”不遠處有清雅的女聲傳來,我不想睜眼,隻任眼淚在鬢角裏堆積,蔓延,盤旋。
    正猶自感傷,隻聽耳邊的樂聲急轉之上,調子越發急切,有催促之意。無可奈何地睜開眼,揉了揉眼,拭幹淚,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屋子裏有些暗,大概已入夜,記得被打昏時才近黃昏,想來我應該昏睡了好一會兒。借著一旁案上的燭光,倚在床頭上打量屋裏的陳設,驚詫不已---呈於眼前的不是山寨簡陋的草屋,而是裝點極為精致的閨房。
    身上覆的是淡青色的蠶絲薄被,床頭懸的是月白紗織羅帳,床體是金絲楠木,雕著素雅而不知名的小花,看起來清爽得很。
    穿鞋下了床,端了燭燈,稍一打量,隻見這屋子寬敞得很,卻一點也不顯空曠。各樣擺設布局隨意卻甚為得體,充溢一種閑適的美感。窗外的清風稀釋著房裏淡淡迷迭香的味道,環視四周,隻不見熏爐,想來應是自然花香。不過,花開時節已過,哪兒來的迷迭香呢?
    再打量,一旁桌案上文房四寶一應俱全,梳妝台上零落散布幾把角梳與玉梳,卻隻有一麵中等大小的菱花鏡。再看旁邊的幾案上,一把七弦古琴,琴穗上是玉色的流蘇,細密的線條隨風舞動,甚為寫意。穿過幾折遞次分布的水墨屏風,隻見南麵的牆上開了一扇巨大的圓窗,紅檀青紗上鏤的是飄逸的蘭花。窗前的小幾上擺著一副水晶棋盤,琉璃的棋子映著燭光泛著透明的色澤。
    這是誰的房間呢?竟與一般閨房是不同的,別有一番淡雅滋味,倒有些雲羅宮的樣子。
    正想著,隻見落地的圓窗外閃過一個雪白的身影,還未反應過來,打量門口,竟出現了一頭通體雪白的幼獅。我吃了一驚正要躲閃,卻見那雪獅停了下來坐在門口,歪了頭,拿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細細打量著我,肉肉的爪子不時撓撓鼻頭,真真憨態可掬,活像一隻圓嘟嘟的愛斯基摩犬。
    嗬,好可愛的小獅子!隻是,誰會把這樣一隻獸豢養在園子裏呢?
    稍停了一會兒,我打量那雪獅極為溫順,並無傷人之意,一時起了玩心。“小雪球?”一邊輕輕地喚著它,一邊緩緩地朝它挪過去。一步,兩步,三步。。。越湊越近,見它並不排斥,一下子撲上去抱住,趴在它身上得意地笑起來。
    這雪球跟我的身子一樣大小,雪色的鬃毛長軟而濃密,撓到臉上,直弄得鼻子癢癢的。笑著揉揉鼻子,也不理會,仍埋進那團雪裏蹭它的脖子,給它撓癢癢。雪獅似乎感覺很舒服,轉過頭來舔舔我的臉,低低地吼一聲,也不動彈,隻任我抱著它咯咯地傻笑。嗬,沒辦法,我對這麼可愛的動物是一點免疫力也沒有的。
    正埋在雪獅頸間笑著,耳邊傳來稀落的腳步聲,從雪球的鬃毛裏鑽出來,抬頭隻見門口出現了幾個陌生的身影。抬頭看去,打量那為首之人已年過不惑,眉宇間卻極為清朗,緊隨其後的是一位約十七八歲的公子,眼眸深邃,眉峰若劍,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襲玄色雲紋袍子更是襯得他身長玉立、英姿颯爽。不禁心裏暗歎,好一個瀟灑少年。
    收回目光,再往他身後看去,隔著紗窗隻覺得那一男一女的麵容極為熟悉,像是在哪裏見過的,一時之間卻想不起。
    這下,心裏卻越發覺得疑惑了。
    這裏絕不是山寨,那樣邋遢的寨主絕不會有這樣極致清幽的宅子,更不用說這些姿容甚好的手下。不過,我記得我是被那絡腮胡寨主打昏了的,若不是身在山寨,又能在哪裏?
    不等我細細想來,忽然感覺袖子裏的“蓮”一陣躁動,忙捂了衣袖,埋在雪獅的鬃毛裏悄悄地伸頭瞧去,隻看一眼便詫異不已--玉的上方竟又出現了上次那團羅盤狀的血霧,匙柄直直地指著前方。
    原來如此,怪不得覺得眼熟!定睛再次朝最後那位公子看去,心下確定不疑。是了,他便是那日於珍饌樓前遇見的眉目如畫的少年,再看他身前,仍是那一襲素衣、傾國傾城的女子,隻是神情比之上次更清冷了些。
    “小烈。”隻聽那女子輕輕喚一聲,雪獅便跳起身回到了她身邊。不知是不是眼睛出現錯覺,隻見那位身著玄色袍子的公子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困窘。
    皺了眉仔細想來,這清雅的聲音聽起來似有些耳熟,想必她就是剛剛發現我醒來的那個女子。大概,也是她把眾人召集來的。
    隻是,她是誰呢?他們又是誰?
    如此想著,隻聽那為首之人大笑一聲,三步並作兩步穿過外間,邁進裏屋,口中爽利:“若兒總算是醒了,修可是念叨我好幾天了,若兒再不醒,他便要提了劍來將我項上人頭取走了。”說完仍大笑一聲,一彎身竟將我撈起來抱在懷裏。
    我暗暗吃一驚,卻也不掙紮,隻任他抱著,靜靜地整理思路。剛剛他說什麼“修”不“修”的,“修”不是爹爹做左護法時的名號麼?如此親密地稱呼,難道眼前這人竟是鍾遠山鍾伯伯?嗯,看這一身打扮,似乎八九不離十。
    不過。。。爹爹隻說鍾予冽會來,並沒提及鍾伯伯呀。疑惑地歪了頭,問道:“您可是鍾伯伯?”
    “嗬,被若兒猜到了。”他抱著我在屋中央的雕花凳上坐下,那一身玄色的公子在旁邊坐下,想必他就是鍾伯伯的獨子鍾予冽。再往一旁看去,那眉目如畫的男子隻淡淡地笑著,立於一旁,安撫著腰間叮當作響的短劍。
    誒?他身旁的絕色女子呢,怎麼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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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宗沛《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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