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不是一個統稱而是墨花對一個人的稱呼。
    他聲音低沉和藹，本事高超不驚動屍魁潛入她的臥室，對她的一切指指點點。
    “金屋藏嬌啊，我還以為那個女人在這機關重重的地方藏了個小男人，結果是個小美人呐。”
    墨花聽不見腳步聲，這聲音來的突然，他一開口，就暴露他站在她的書桌前，她聽到他拿起了她的墨水。
    “哦。你是誰？別人金屋藏的男人嗎？是什麼讓你覺得金屋必須藏男人呢？”
    他似乎放下了墨水，像鬼魅似的走路無聲，開口聲音就在墨花身側。
    “額，小姑娘，你家大人在哪裏，你是被魔頭掠過來做壓寨夫人的嗎？”
    “我不是小姑娘。”
    “呐呐，你確實不是小姑娘，尋常姑娘怎麼穿一身紅呢，還滿頭戴金，你是個新娘。”
    “新娘？我穿的像個新娘嗎？”
    他順手扯下墨花肩上的坎子：“不是像，根本就是嘛。”
    “你不知道新娘穿什麼樣子的嗎？”
    “我是個瞎子看不見的。”
    “哦，天哪，看不出來呢，這麼好看的姑娘竟然是個瞎子。”
    “我好看麼？”
    “肌若凝霜，這是什麼妝容，像是被凍住了一樣。”他似乎湊近瞅，呼吸噴在墨花臉上。
    “是大夫的新手段，他想讓我能看見。叫我吃一種吃完會在外邊結霜的草藥。”
    他毫不避諱的伸手扣她眉毛上的霜花：“這麼神奇，那你看見了嗎？”
    “十二年了，什麼手段都用過了，沒有辦法叫我看見。”
    “我到是有個法子。”
    墨花知道他必定有法子，因為當他開口的時候，她就認出他是誰了。
    當她能看見的時候，就發現這個江湖人就是那個無數次破壞了關玉鑫好事的道士。她也看了眼室內，是金做的牆壁，翡翠做的地板，窮凶惡極，說的就是她娘了，她看不到上輩子在這裏生活的痕跡。
    也是，畢竟不是一個世界了。
    “江湖人。”
    “你是在叫我？”
    墨花點頭，眼珠子在他身上打轉，他今日穿得不像個道士，就是個富家公子的模樣，身後帶著三樣武器，腰間的荷包鼓成了球。看來他們要麼是有錢人，要麼是江洋大盜：“我娘說外麵來的有本事的都是江湖人。”
    他哈哈笑了起來聲音豪邁，卻沒讓墨花感覺不適：“這名字比其他人給我的好聽多了。”
    “他們都怎麼叫你？”
    “狗雜種。”
    “狗雜種。”墨花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畢竟她不隻是個瞎子，也不隻是墨花。
    “還有禽獸不如的禽獸，衣冠禽獸的禽獸。混蛋，大壞蛋。”
    “混蛋大壞蛋。”
    “哎呀，不是這麼叫的。”他揉了揉耳朵，覺得癢：“你這麼叫是在調情，跟相公才能說。”
    “相公。”墨花笑了笑，她心想自己永遠不會有相公。
    “就是跟一個男人結姻緣才……所以你為什麼要穿嫁衣呢？”
    他繞著墨花轉了一圈，在她身上挑挑揀揀，似乎在挑一顆珍珠，似乎在盤算挑哪一根線，才能帶走全部的珍珠。
    墨花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裳，是件紅如血的嫁衣，嵌珍珠珠寶，富麗堂皇得很“我不知道這是嫁衣。我娘興許覺得我穿著好看吧。”
    莫非是她娘帶著她來嫁給魔頭？“你娘是魔頭的相好麼？”
    “你不知道我娘是誰？那你認識墨瞳嗎？”
    “墨瞳那是我師侄。”
    既然都是認識的，就該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了，但偏偏墨花就是要問個清楚“你為什麼會來這裏？”
    他站在墨花身前抱臂自負道“本天師呢，逍遙自在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沒有原因。”
    “你怎麼知道這裏有魔頭？”
    “外頭都是死人，會動的死人，肯定是有魔頭操控。”
    “操控死人就是魔頭嗎？那我也是咯。”
    “恩，也不是。你殺過人嗎？”
    “怎麼才算殺過人。”
    他左手抵著人中似乎遇到了大難題：“是哦，你殺完人，人家還能動能說，不是死了。”
    “你想跟我辯論嗎？”
    “跟女人吵架？本天師才不做這種掉價的事情。”
    “你怎麼知道如何治療我的眼睛呢？”
    他愣了一下沉默片刻才道：“以前我做錯事，差點讓一個人也跟您一樣，後來我找出辦法，但是來不及了。”
    墨花捂嘴打了哈欠：“你想跟我說故事？”
    “小女孩子總喜歡聽故事。”
    “可我不喜歡杯具。我喜歡好結局的事情。”
    “什麼算美好呢？”
    他搶在墨花開口前道“惡人得逞算麼，搶劫成功，殺人放火逃脫不死，賭博成癮賣了孩子還賭債教妻子賣淫……”
    墨花明白了他是路過了聽說了此處有個壓榨百姓的魔頭，專門來懲惡揚善的，她故作憂慮：“她在外頭都做這些？”
    “他在外頭就做這些。”
    “你像是在跟家長告狀的老師。”
    “老師？”
    墨花從來不管她娘做什麼，就像她娘從來不知道她心底想什麼“可惜。我說不上話。”
    他忽然靈感一閃：“墨瞳呢？你們認識嗎？”
    “他可能是我父親。這裏的魔頭是我娘。”
    他刹那間變了臉色，和藹友好瞬間變得嚴肅，好像墨花是個犯了打錯的孩子，他在墨花的臉上招了一招，黑暗再度降臨。
    “我有個師弟是仙，教了個徒弟結果是修魔的，他說若是遇上了，就殺了。”
    “可我不是墨瞳。”墨花沒想到上輩子關係友好一起打怪的二位在這個時間裏竟然是敵對關係。
    “你好像不失望。我收走了你的視力，你不痛苦嗎？”
    “我對這個世界沒有興趣。”如果給她穿新娘衣服有問題的話，瞎對她來說是件好事。
    “你好像一個人。我有個小師侄她總喜歡說她對人沒有興趣。特別是男人。”
    “是墨瞳嗎？”
    “他對女人很有興趣。”
    所以到底是關玉鑫在說謊還是道長呢？
    墨瞳對女人有沒有興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