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五:笛曲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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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弟。”
    這邊蕭燃正將注意力放在辱罵安子疏上,絲毫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已然站至他身側的蕭珩。
    突然被人打斷,蕭燃扭過頭看向蕭珩沒好氣道:“太子殿下,又叫我何事啊?”
    見蕭珩勾唇一笑,蕭燃預感不佳。
    果然,他隨即又被四五道士圍住。
    其中,一老道士上前握住安子疏的手,在其指尖割血點上蕭燃的額頭。
    蕭燃立馬滿臉嫌棄地要用袖子抹去,怒道:“臭道士,你放肆!”
    “六殿下息怒,我師父是看您印堂處邪氣積鬱這才用血鎮除。
    六殿下此刻若是不配合愈掙紮,邪氣愈會竄入肺腑,到時,落個肢體殘廢算是輕的。”
    李青峰邊畫符邊向蕭燃哄騙唬說,此人重武,就算再衝動莽撞也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聞言,蕭燃一臉菜色,果真不再反抗任由這些道士擺布施法。
    老道長手中捧出一瓷砵,按著安子疏的手放血,本來說好的一滴血,轉眼間變成大半瓷砵的血漿。
    蕭珩見狀不悅蹙眉,“怎麼要放這麼多血?”
    李青峰又立馬朝蕭珩和安子疏抱歉一笑,微紅臉解釋道:“啊哈哈,在下並非有意誆騙,隻是安槐地界惡魂頗多,我們有存血畫符作陣會方便許多,還望諒解。”
    放完血,老道長俯首朝蕭珩道:“太子殿下,血已放好,老生提議還請這位殿下先行離開回去休息。”
    聞言,蕭珩淡淡看向麵色蒼白的安子疏,朝他身後的小太監星子吩咐道:“那就先扶回去。”
    瞧著自己手上的傷口微出神,安子疏思慮著該不會蕭珩命他出門的緣由就在此。
    麵露冷笑,安子疏往園外行去。
    在他的餘光裏,蕭珩正負手在不遠處言語間便輕鬆操持全局,真真好不威風。
    行出園子,天色已至朦朧。
    歸途未行過半,安子疏又同蕭燃迎麵遇上。
    風似刀子般割在臉上,安子疏主仆二人的身形在夜色裏愈顯單薄。
    “怎麼,這麼快就想回去了?本殿下可記得,你還未向本殿下行禮呢!”
    蕭燃額上的血跡已被抹去,他說話間便同隨侍上前將安子疏按著跪趴在地。
    星子見安子疏幾乎沒有還手之力,他連忙撲到安子疏身上朝蕭燃喊道:“六殿下,您要做什麼?若是讓聖上和麗妃娘娘知曉,定然會處罰您的!”
    “哼,不長眼的狗奴才,給本殿下滾一邊去!”
    抬手拎起星子的後脖衣領,蕭燃將人扔到一邊,“讓本殿下瞧瞧,方才你是用哪隻手抹髒血在本殿下臉上的!”
    凝眸瞧見安子疏右手手指上的傷口,蕭燃瞪眼咬牙道:“啊對了,就是這隻!”
    抬腳便向安子疏的右手踩去,一旁爬起身的星子見狀連忙又撲上去,他下意識用雙手護住安子疏的右手。
    “哼,狗東西,不想要手那就和你的賤主子一起廢手吧!”
    大力碾著腳,將地上二人的手指關節磨搓在地,不一會兒,蕭燃腳下就有鮮血溢出。
    血混著泥,紅烏間弄髒了宮道上潔白的積雪。
    星子疼得淚珠子在眼眶裏打轉,安子疏一瞬不瞬地將這一幕記在眼底,蹙眉看著星子冷聲道:“你不必為我如此。”
    “殿下是奴才的主子,奴才不會落下主子不管!”
    就算痛不堪言,就算依舊被他的主子拒之千裏,小太監護著安子疏的右手仍不肯放鬆。
    “嘖,滾開!”
    蕭燃踩踏著二人的手泄恨了一會,突然想起他是來找安子疏算賬的,可不是來教訓狗奴才的。
    複將星子扔到旁邊,蕭燃又對著安子疏的左右手同時踩去。
    瞧著安子疏一副疼得快跪暈過去的模樣,蕭燃惡笑道:“廢了你這兩雙手,就當是你替你娘向本殿下和本殿下的母妃受過了!
    本殿下就是要讓你知道,你的髒血隻配被本殿下踩踏在腳下,你的髒血隻配和本殿下腳底的汙泥混在一起!”
    不會兒,見安子疏本如白玉的一雙手已是血肉模糊,蕭燃收回腳冷哼一聲帶著侍衛悠然轉身而離。
    見人走遠,星子用袖子抹去淚,不爭氣地哭了。
    他連忙去扶跪趴在雪裏站不起身的安子疏。
    “小殿下…小殿下,您別嚇我,還能起來嗎?”
    瘦小的太監用鮮血淋漓的雙手去扶安子疏的胳膊,奈何卻沒有力氣扶動。
    “我沒事,回吧。”
    寒風割著手上的傷口,安子疏緩過氣支著身站起同星子磕絆回宮。
    被碾得不成模樣的雙手側於身子兩旁一路滴血於雪上,直至他們進入殿中掩上殿門,帶著血腥味夜風的呼嘯才被阻隔起來。
    微恍的燭火被燃起,安子疏坐於榻旁斜靠簾柱。
    他定眼瞧著正隱忍手上疼痛,在殿內翻找藥罐的小太監,見小太監翻找出一罐藥膏,又往門口走去,他忍不住問道:“你要去哪?”
    聽到安子疏詢問,星子忙轉身回道:“殿下別急,奴才這就去給您打一盆溫水回來淨手。”
    “可是,”安子疏猶豫著啟唇,視線落在星子血淋淋的手上,“你也受傷了,先緊著你自己罷,我早就習慣了。”
    如此疼痛安子疏竟然毫無反應,星子心中愈發沮喪,他的主子之前該是受過多少痛楚,才能如此。
    不會兒從門外回來,星子仍是捧回一盆溫水放至榻旁,“小殿下,您快清洗下,傷口上不幹淨會發炎發爛的。”
    瞧見星子的手還沒處理,安子疏抬眼看向星子淡道:“你也來洗洗。”
    “啊,殿下,”星子聞言自卑地低下頭,把手背到身後,“奴才的血髒,奴才不敢。”
    “髒的不是你的血,不要如此說自己。”
    仍執意讓小太監淨手,安子疏冷臉催促道:“快點,一會兒水涼了。”
    見安子疏欲發脾氣,星子猶豫蹲下身,將雙手放進水盆中。
    一旁,安子疏似全無痛感,握著星子的手,用帕子仔細擦拭其手上的傷口。
    “殿下,還是讓奴才給您淨手吧。”星子低著頭感動道:“奴才在宮裏還從未遇見過像殿下這樣待奴才好的人。”
    擦淨手,安子疏又拿來藥膏給小太監手上傷口上藥,星子連忙將手縮回,並十分惶恐地朝安子疏磕了個頭,“奴才不敢用殿下的藥。”
    “得先治好你自己的傷,你才能好好照顧我。”
    來大梁宮這麼久,小太監是唯一一個舍身護他的人,安子疏不置可否地繼續上藥。
    好不容易處理好傷口,星子連忙又去打了一盆溫水回來,給安子疏上藥。
    想起安子疏背上的傷,又想起安子疏排斥肢體接觸,星子猶豫開口,“殿下,奴才想幫您重新處理下背上的傷。”
    並未拒絕,安子疏直起身閉眼養神代表默認了。
    星子鬆下一口氣,尋來幹淨衣物替安子疏重新綁好傷口更衣。
    梳洗一番,星子又搬來自己的被褥放在安子疏的榻旁,見狀,安子疏不悅蹙眉。
    星子為難道:“太子殿下吩咐奴才要日夜守著您,殿下不要怪奴才。”
    又是蕭珩吩咐,特找個人看著他是生怕他尋死麼?
    心中有萬千思緒攪得安子疏頭痛,不願再去想此人,安子疏躺回榻上閉眼假寐。
    地上星子鬆一口氣,也縮進被褥裏閉眼睡覺。
    少頃,在星子朦朧入睡時,他忽聽到殿門被人吱呀推開的聲響。
    蕭珩剛忙完驅邪的事,就聽人回稟說安子疏在回去的路上遇到蕭燃。
    負手走至榻旁,蕭珩瞧見地上睡著的白淨小太監,又將視線移向榻上的安子疏。
    注意到安子疏已上好藥膏的雙手,蕭珩眸中多添一絲憐憫。
    他想或許那日就讓安子疏同安槐帝死於一處,便是對安子疏來說是最好的結局。
    悄然轉身走出殿外關上殿門,廊下,季風立於蕭珩身旁詢問道:“殿下,他可有事?”
    “無妨。”蕭珩眸色暗下幾分,“手被蕭燃踩傷罷了。
    季風,孤的笛子你可有帶著?”
    聞言,季風從袖中取出一管玉笛,“殿下怎麼此刻有興致?”
    “並無興致。”
    蕭珩接過玉笛,淡道:“隻不過孤方才見他夢中仍眉心緊蹙,突然想起之前同父皇下征安槐時,聽到過一支安槐地界特有的笛曲。
    此曲空靈清幽,婉轉連綿,或許能靜心,亦或許能助他緩解思鄉之情。”
    語畢,蕭珩立於廊下垂眸奏曲,殿內安子疏同星子聞聲先後睜開眼。
    這是安槐民間的笛曲——漁舟唱晚。
    安子疏冷冷地將臉別向榻裏,方才蕭珩進屋時他是知曉的,這人怕不是以為他是夢中思鄉才緊蹙眉心的罷?
    “太子殿下笛子吹得真好。”
    沒想到還能有幸聽到大梁太子親奏的樂曲,星子臉上露出喜滋滋的笑。
    “星子,你宮外可還有家人?”
    被星子打斷思緒,安子疏轉過臉看向地上的小太監問道。
    “殿下,奴才的爹娘去年都病逝了,如今隻剩下妹妹同奴才相依為命。”
    提及家人,星子惆悵道:“隻不過妹妹而今也生了病,奴才為攢錢給妹妹治病,無法才淨身入宮將妹妹寄養領家,攢月銀給妹妹治病。”
    “看來你妹妹是生了重病,你很缺銀子,對嗎?”
    安子疏語氣淡淡,順著話接了一句。
    “是啊,殿下,奴才很缺銀子。”星子抿唇蹙眉道:“不過奴才會攢夠銀子的,殿下不必替奴才憂心。”
    安子疏微點首,閉上雙眼應道:“嗯,睡罷。”
    殿外笛聲未停,安子疏心生一絲羨意。
    蕭珩笛子吹得這般好,而他這雙手此刻卻連握住笛子都覺得艱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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