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21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北京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傅沛宸的別墅門口,蝶舞從裏麵下來,王副官對她說了句:“蝶舞小姐,師座說勞您費心了。”
蝶舞回頭衝他笑了笑,說道:“你的師座要真有心,就該親自來接我才是,這會子跟我窮客氣。”
王副官嘿嘿一笑,說道:“師座今天確實有事抽不開身。”
蝶舞抿嘴一笑,不在乎道:“行了,你也快忙你的去吧,他交待的事我自會用心。”說完也不再囉嗦,提著一個小箱子自己往裏去了。
進了院門,蝶舞略站了站,望著眼前漂亮的白色小洋樓,感歎認識傅沛宸這麼長時間,竟還是第一次到他府上來,若不是托某人之福,恐怕還沒這機會呢!想到這,不免笑了。
這時,客廳裏,素問正倚在沙發背上,無聊地玩弄辮梢。昨天晚上,傅沛宸就跟她說了,今天蝶舞會過來,所以在他出門後,她就一直在客廳等著了。
昨天傅沛宸還特意跟她說了蝶舞的事,沒想到蝶舞的身世那麼可憐,從小失去父母,被叔嬸養大,叔嬸見長大後的蝶舞,出落得品貌風流,就起了壞心,把她賣給了妓院,蝶舞想盡辦法逃了出去,可是很快就被他們抓住,後來遇到了萬千鈞,才得以解脫。
傅沛宸沒有細說她與萬千鈞的淵源,但是她已經知道,蝶舞為了千鈞,是自願潛伏在六國飯店,為了掩人耳目,還故意裝作與傅沛宸有曖昧關係。
這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隻見蝶舞踩著一雙平底鞋,拎著一個皮箱子,笑吟吟地走了進來。她一眼看到素問倚在沙發上,穿著一件白色襯衣,紮在黃色哈倫式的軍褲裏,頭發隨意織了根粗鬆辮子垂在腦後,沒有帽子與假胡子的偽裝,姿色就再也藏不住了。
蝶舞笑道:“喲,我早看出你是一個俊丫頭,卻不知這般明豔動人,不可方物”,說完放下箱子,走到她麵前,拉起她的一隻手,在她臉上看了又看,絲毫不掩飾喜愛之情,親昵地叫道:“好妹妹”。
素問現在對她也是既憐惜又敬重,反握過她的手,真誠地說道:“蝶舞姐姐,今天有勞你了。”
兩個女人相視一笑,默契和友誼在此刻已達成。
蝶舞寒暄完,立刻就進入正題,說道:“今天我可是帶著任務來的,要是教不好你,可要吃不了兜著走。”說完,把箱子放在地上打開,隻見裏麵還有一個小箱子,蝶舞把那個小箱子拿了出來,對素問說道:“你且看著,我給你表演表演。”
素問被她吊起了好奇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把自己蜷成一團,縮進了那個不到一尺見方的箱子裏,素問捂嘴驚歎道:“天啊,莫非你會縮骨功不成?”
蝶舞從箱子裏出來,咯咯笑道:“傻丫頭,哪有什麼縮骨功,這叫柔術,掌握了方法你也可以,它能讓你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也能讓你在格鬥時輕鬆脫離製肘,不信我們可以試試。”說完擺出了架勢,衝素問眨了下眼,邀請她進攻。
素問笑了笑,也不客氣,利落出招,兩人糾纏一陣,勝負難分,蝶舞隻一味防守,每次被素問扣住,都能靈巧脫身,像條滑膩的泥鰍,素問不禁暗歎,傅沛宸的手下真是臥虎藏龍,雖然蝶舞的身手不見得比自己高明,但她的柔術真不是一般的厲害,也難怪傅沛宸讓她來教自己,這身形手法需得貼身示範才行。
兩人打得忘形,素問一不小心撕裂了蝶舞上衣的紗袖,她立即停止動作,連連道歉:“哎呀,對不起,我太毛躁了”。
蝶舞笑了笑,絲毫不介意,反倒讚賞地說道:“不要緊,沒想到你悟性這麼高,三兩下就抓到要領了。”
素問隻覺抱歉,忽見她手臂上有道傷疤,脫口問道:“這是怎麼弄的,這麼長的一道疤?”說完立即暗悔,懊惱自己多嘴,心想她身世可憐,之前應該沒少挨打,何苦勾起人家的傷心往事。
不料蝶舞並不在意,笑了笑,無奈道:“這呀,還不是拜傅沛宸所賜。”
“他?他為何要傷你?”素問驚訝道。
蝶舞歎了口氣,說道:“兩年前,我要去暗殺喬大元,給千鈞報仇,誰知傅沛宸不許,我不聽他的,他就強行攔我,我們就打了起來,這傷,就是那時不小心弄的。”
“哦,他不小心傷了你,也是擔心你的安危吧!”素問說。
蝶舞抿嘴一笑,打趣道:“喲,都會幫他說話了。”
素問臉一紅,嗔道:“哎呀,人家好心安慰你,你倒頑笑。”
蝶舞看她不好意思,笑著哄道:“好了好了,不說笑了。”
素問想了想,好奇問道:“他為什麼不讓你殺喬大元?按理說,他應該和你一起去報仇才是啊!”
蝶舞搖了搖頭,說道:“那時萬幫主已不能理事,洪門的大權都落在了喬大元的手裏,如果他突然死了,洪門就會四分五裂,所以傅沛宸才勸我忍耐,等找到萬幫主的女兒再說。如今看來,還是他想得深遠,如果洪門散了,千鈞在天之靈也會不安吧。”說完,拉起素問的手,看著她感激道:“好妹妹,奪回洪門就靠你了。”
素問有些不好意思,指著她破裂的袖子說道:“要不去換身衣服吧,先穿我的?”
蝶舞笑了笑,說道:“不妨事,我帶了衣服過來”,說完走到沙發那邊,提起那個小箱子,拍了拍道:“我這裏麵有的是寶貝,正好再教你點別的。”
。。。。。。
北京濟慈療養院
萬雲龍歪在輪椅上,眼皮耷拉,精神萎靡,傅沛宸神情悲痛,推著他走出高級病房。趙榮䘵和戚寶山哀傷地跟在後麵。一個戴著眼鏡,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過來,對他們說道:“很抱歉,我們盡力了,回去後如果有需要,可以來找我,我會安排醫生過去。”
傅沛宸點了點頭,道了聲謝,趙榮䘵和醫生握了握手,幾人便推著萬雲龍走了。
這時,拐角處有個穿黑色長衫,戴著禮帽的男人,看到傅沛宸他們走遠,便上來攔住醫生,笑問道:“醫生,剛才坐輪椅的,是洪門的萬幫主嗎?”
醫生看了看他,點頭道:“是啊!”
“他今天出院啊?是不是好了?”
醫生歎了口氣,說道:“好不了了,萬幫主不想死在醫院,堅持要回家,我們也隻能讓他回去了。”說完忽然反應過來,“嘿”了一聲,盯著他問:“你誰啊?幹嘛打聽這個?”
那人訕笑一下,擺了擺手就溜了,“醫生”回頭,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
傍晚,傅沛宸一回到家,就聽到樓上傳來銀鈴般的笑聲,他不覺皺了皺眉,心想:兩人不好好練功,跑去臥房做什麼?
傅沛宸上了樓,輕輕走到素問的房間,見門開著,便朝裏麵望了一眼,隻見兩個姑娘穿著旗袍,素問坐在椅子上,一身水紅帶金絲滾邊,頭發梳成了波浪型,上過妝的鵝蛋臉更加精致立體,蝶舞則是一身杏色織錦旗袍,站在她身後,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兩人說不出的千嬌百媚,就像是電影畫報上的女郞,隻是風塵味太濃。
蝶舞點燃一支煙遞給素問,傅沛宸終於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兩個姑娘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傅沛宸站在門口,一臉嚴肅地看著她們。蝶舞看到傅沛宸壓抑怒火的樣子,默默地笑了笑,把煙掐滅了。素問倒是沒注意他的臉色,開心地站了起來,說道:“你回來了。”
傅沛宸沉悶地嗯了一聲,對蝶舞說道:“蝶舞,今天辛苦你了,王副官在外麵等著,他送你回去。”
蝶舞聽到這麼生硬的逐客令,也不惱,拍著素問的手笑著說:“好妹妹,今天姐姐教你的都記住了,我走了啊。”
素問望著她,無奈地點點頭,雖然她們隻相處了一天,但仿佛已成知己,素問明白她們都有各自的使命,相逢與別離都身不由己,不知何時還能再見,依依不舍地看著傅沛宸送她離開。
傅沛宸親自為蝶舞打開車門,待她坐好後,紳士而官方地說道:“今天辛苦你了,改日再好好謝你。”
蝶舞看他麵無表情,抿嘴笑了笑,知道他在埋怨自己,不該讓素問沾染到風月氣,但她是一番好意,不過想多教丫頭一點東西而已,隻是她懶得解釋了,於是故意哼了一聲,嬌嗔道:“你確實要好好謝我才是”,說完瞅著他笑了笑。
傅沛宸不說話,把門關上,等車子去後,禁不住搖頭歎息,轉身返回客廳時,見素問竟然還穿著那身旗袍,於是板著臉命令道:“快去把衣服換了,臉洗幹淨了再來吃飯。”
素問不明白他為何不悅,一臉無辜地望著他,傅沛宸見她磨蹭,劍眉一擰,催促道:“快去。”
素問撇撇嘴,跺了下腳,蹭蹭蹭地上樓換衣服去了,心想:我今天這麼用功的學習,他還發火,真是莫名其妙。
傅沛宸歎口氣,坐在椅子上,在他看來,女孩子愛美無可厚非,尤其是素問這個年紀,對什麼都感到新鮮,隻是她不懂分辯,蝶舞雖是個好姑娘,隻是在風月場裏混跡久了,有些習性已經很難改變,素問這丫頭也不想想,什麼該學什麼不該學?從小在山寨裏長大的萬曉晞,會是她剛剛那個樣子嗎?
沒過多久,素問換回了軍裝,洗淨了臉,披頭散發地從樓上下來,她邊走邊拉扯頭上的一枚發夾,看樣子是纏住了,取不下來。傅沛宸淡定地看著她在那手忙腳亂,越扯,纏住的頭發就越多。素問急了,拿眼瞅他,希望他能過來幫幫忙,可傅沛宸無動於衷,坐在桌子那任由她扯痛自己。
素問“哼”了一聲,看到花瓶旁放著一把剪刀,拿來就去絞頭上那縷纏住的秀發。
“住手”,傅沛宸及時製止了她,妥協地歎口氣,說道:“過來”。
素問放下剪刀,走了過去,傅沛宸讓她坐下,自己站到她身後,才看清楚,原來發夾的鏤空處,被發絲纏了好幾圈,難怪扯不下來。
傅沛宸小心翼翼地把頭發都挑了出來,這才取下了發夾,隻是好好的頭發,被這一番折騰,變成了亂蓬蓬的“鳥窩”。
傅沛宸調侃道:“這下好了,喜鵲可以在你頭上下蛋了。”
素問忽然“撲赤”笑了,她從對麵酒櫃的茶色玻璃裏,看到了自己的樣子很滑稽。傅沛宸看她一臉天真樣,好氣又無奈,說道:“你還笑,讓你跟蝶舞學脫身術,怎麼學上抽煙打扮了?”
素問愣了愣,終於明白他為啥發火,原來是以為自己貪玩不用功,於是解釋道:“我可沒有偷懶,是蝶舞姐看我已經會了,想再多教我一些東西。她說一名合格的特工,要擅於偽裝,懂得易容,能扮各種角色,演什麼就像什麼。這不剛剛扮上舞女,你就回來了。”
傅沛宸聽她說完,才知道是自己誤會了,於是了然地笑了笑,素問見他麵色和緩了,也不再跟他較勁,一邊整理頭發一邊問道:“傅沛宸,我還要多久才能去洪門啊?”。
她已經在這屋裏待了幾個月,從沒出過門,每天都在練功,真有種“山中歲月如梭過,世間繁華已百年”的感覺,有的時候也會突然想家,畢竟這麼久了,不知道阿爹會不會擔心自己?就算阿爹不擔心,靈樞肯定急壞了,若能早日結束,就能早日回去,可一想到離開北京,心裏又莫名有些惆悵,這種複雜的情緒攪得自己好煩惱,不清楚怎麼回事?
傅沛宸體會到她想家的心情,拍拍她的肩膀安撫道:“快了,今天萬叔已經出院,再過幾天,就帶你去見他。”說完一陣沉默,兩人都各懷心思,望著玻璃中的身影,久久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