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5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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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
    素問坐在桌前,手托下巴望著收拾好的行李,他不明白傅沛宸為什麼要這麼做?之前威逼利誘防她跑,現在又允許她走。可奇怪的是,她竟然高興不起來。難道不應該溜之大吉嗎?離家多日,不知阿爹有沒有到處找?靈樞有沒有被罰?對了,省城的周媽還沒去探望呢。
    素問糾結地歎口氣,忽然“霍”地一下站了起來。
    宋媽聽到樓上的動靜,下意識地抬頭望去,早上少爺讓她把小姐的行李收拾好,說是小姐要走別攔著,那她現在是要離開了嗎?
    素問穿著傅沛宸留給她的軍裝,從樓上緩緩下來,傅沛宸說,一般人都不敢招惹當兵的,若是想走,這身軍裝能為她省去不少麻煩,所以她也一直沒換,宋媽見她手裏沒提行李,緊張的心稍稍放鬆了些,忍不住上前問道:“小姐,您這是。。。。。。?”
    素問禮貌地笑笑,回道:“宋媽,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
    宋媽“哦”了一聲,擔心地說道:“可是小姐,您對北京不熟,要不要我陪您?萬一您找不著回來的路可怎麼辦?”
    素問搖搖頭道:“不用了宋媽,我想一個人靜靜,放心吧,我認路的。”
    宋媽不好再多言,隻能順著她,補充道:“那您可得早點回來啊,不然我會擔心的。”
    素問點點頭,轉身出了門,門衛沒有攔她,在經過別墅外麵的那棵大樹時,素問看到一個穿著條紋夾克衫,戴著一頂灰色鴨舌帽的男子,靠著樹在那看報紙。素問知道,那是傅沛宸的暗衛,這幢樓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大門的守衛,附近還有喬裝的暗衛在巡邏,生人根本無法靠近。素問想試試他,於是故意從他眼前經過,那人抬頭看了“他”一眼,就繼續看報去了,原來傅沛宸沒騙人,她是真的自由了。
    。。。。。。
    一號區的辦公室裏,王副官站在傅沛宸的桌前,向他彙報從衡州打探來的消息。
    “師座,聽說和嚴小姐訂親的那位沈家公子,已經娶了她的妹妹,所以嚴小姐的這門親事算是廢了。”
    傅沛宸聽聞,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王副官疑惑地問:“師座,我不明白,您都放嚴小姐走了,還打聽這些幹嘛呀?”
    傅沛宸笑了笑,說道:“你怎麼知道她會走?”
    王副官詫異道:“難道不會嗎?您之前煞費苦心地防她逃跑,要是她現在真的走了,那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費了嗎?”
    傅沛宸淡定地說道:“這是我給她的最後一項考驗,如果她走了,就說明我看走了眼。”
    王副官仍然一頭霧水,傅沛宸解釋道:“此去洪門,靠的不是一時的義氣與衝動,這丫頭,雖然正義,但她畢竟不是軍人,沒有信仰與使命,也沒有背負什麼血海深仇,憑什麼冒死去洪門?這個理由我給不了,隻有她自己想清楚了,心甘情願地留下,才能真正為我所用。”
    王副官“哦”了一聲,緩緩點頭,傅沛宸看他似懂非懂的樣子,於是反問道:“如果有人威逼利誘你,讓你離開軍隊,離開我,你願意嗎?”
    王副官立即堅定的回答:“當然不願意,我死都不會離開師座,我爹娘和姐姐都死在了RB人手裏,要不是師座救我,我早就成了街頭的餓死鬼。我承認,一開始當兵是為了一頓飽飯,可後來我發現您和別人不一樣,我相信,總有一天,您會帶著我把那些洋人鬼子都趕跑,為爹娘和姐姐報仇,所以這一生您在哪我就在哪,一輩子都追隨您左右。”
    傅沛宸看他著急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又有些感動,安撫道:“傻瓜,我隻是舉個例子,瞧把你急的,我當然知道你不會。”說到這,又不免歎息一聲,幽幽說道:“隻是現在政權不穩,又何談攘外?希望父親榮登寶座後,能夠一改當下混亂的局麵。”
    王副官忙道:“司令平時最看重您了,隻要司令當了總統,您再提出您的想法,相信司令一定會聽的。”
    傅沛宸不置可否地說道:“但願吧!”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一個士兵推開,站在門口敬禮道:“報告師座,那人醒了”。
    傅沛宸與王副官對望一眼,立即衝出了辦公室。
    。。。。。。
    衡州
    嚴府製藥坊的空地上堆放著一筐又一筐采集來的桃花,工人們似乎特別忙碌,各自分工做著挑揀、洗淨、晾幹與研磨等工作,沈灼華雖然不通藥理,但眼前的場景倒是讓他倍感熟悉,他們沈家的酒坊裏,這個時候也正熱火朝天地收集桃花準備釀酒,這前期的工序看上去都大同小異,一時好奇便問起身邊的管家:“陶伯,怎麼嚴府製藥需要用到這麼多的桃花嗎?”
    陶伯笑了笑,難掩自豪地說道:“姑爺生在東城,不知我西城嚴府的妙方也不足為奇,這些桃花是用來製作”桃花散”的,此方對發熱咳嗽、瘧疾腹瀉、消炎鎮痛及外傷愈合都有奇效,西城百姓的家裏都習慣備上幾瓶,碰到頭痛腦熱和一些皮外傷都能對付,堪稱萬能藥啊!”
    沈灼華“哦”了一聲,想起昨晚靈樞吃的那粉末,應該就是這個了,於是微笑著說道:“看來我真是孤陋寡聞了,竟不知嶽父家裏竟有這樣的好方子。”
    陶伯笑著應答:“姑爺過謙了,衡州的大夫不少,不見得都抓咱們嚴府的藥,想必姑爺從小身體康健也極少求醫問藥吧,不知道也實屬正常。”
    沈灼華點點頭,隻覺嚴府的管家極善辭令,也略帶得意地說道:“這倒是實話,我長到現在還真沒請過大夫。”
    正說話時,一個夥計提著一筐藥材走來,因沈灼華擋住了道,夥計也不出聲請求讓路,直接用手肘頂了沈灼華的後背,從道上擠了過去。陶伯適時扶住向前傾倒的沈灼華,才沒有讓他摔倒。陶伯生氣回頭,正想開口教訓那個夥計,一看到那人的臉又把話咽了回去,隻好對沈灼華笑笑,抱歉地說道:“姑爺見諒,夥計不懂事,撞到了您”。
    沈灼華大度地擺擺手,好奇地看著剛走過去的那個夥計,隻見他把筐子放到了地上,旁若無人地做著自己的事。他身上的製服格外整潔,頭發也修理得幹淨利落,舉手投足都有一股大家風範,尤其是他挺拔的身姿,像是受過專門的訓練,渾身散發著一種領袖氣質,更讓人稀奇的是他的臉,右臉戴著半張麵罩,隻露出一隻眼睛,而左臉卻有著無與倫比的完美線條。
    沈灼華不禁對那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自覺地向他走近,陶伯攔住他,當心地說道:“姑爺,您最好別去招惹他,他是老爺兩年前從省城救回來的,當時在河邊發現他時已經奄奄一息了,身上還有好幾處燒傷,經老爺悉心調理撿回了一條命,可是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也從不開口說話,老爺看他可憐就帶回了嚴府,讓他在坊裏幫工,因為是在江邊救的他,我們就都叫他阿江,他的性情古怪,不懂禮數,怕衝撞了您。”
    沈灼華不聽還好,聽了好奇心更濃,不顧陶伯的勸告,徑直走了過去,衝著那人微笑問道:“哎,阿江嗎?你本名叫什麼?”
    阿江看了一眼沈灼華,麵無表情地轉過身去做事,沈灼華不死心地提高音量,再次問道:“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阿江依舊不回應,走開幾步,去到另一邊搬地上的竹筐,沈灼華笑了一下,覺得這人挺神秘,看他身形步法像是練過的,於是忍不住想去試試他。
    阿江正準備把最後一個竹筐搬到另一邊的陰涼地去,忽然一隻腳踩到了筐子上,沈灼華不依不饒地問他:“哎,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真的不會說話嗎?”
    阿江頭也不抬,雙手把住筐子兩側作勢要走,沈灼華忽然腳下使力阻止他,沒想到對方更快一步,迅速抽出筐子轉身走了。沈灼華心裏暗歎,好快的反應,頓時激起一股勝負欲,伸手扣住他的右肩不讓他走,阿江見沈灼華故意挑釁,也不再忍讓,突然放下筐子轉身反扭他的胳膊,沈灼華立即縮手側身,重新使出一招,阿江不慌不忙見招拆招,兩人在空地上竟打了起來。
    陶伯一看不得了,在一旁直跳腳,又不敢上前拉扯,過了好一會兒,瞄準了一個空檔,趁沈灼華跳開之即,立即衝上去製止他們,拖住阿江大聲說道:“你快住手,他可是新姑爺。”
    阿江這才停了下來,陶伯立刻跑到沈灼華身邊查看,一麵關心地問:“姑爺,您沒事吧。”
    沈灼華搖頭擺手,覺得有些掃興,剛打出點興致就被攪和了,他看也不看陶伯,一心放在阿江身上,見他一臉冷酷地瞪自己一眼就走了,連忙衝著他的背影說道:“哎,兄弟,你身手不錯,改日專門來找你切磋,如何啊?”
    阿江像沒聽見似的,自顧自地走了,陶伯忙說道:“姑爺,您別跟他一般見識,他就這樣,平時誰都不搭理,我們也不去招惹他。”
    沈灼華笑了笑,說道:“沒事,我倒挺喜歡他的。”說完拿出懷表看了一眼,才發現都到飯點了,不知道醜丫頭現在在幹什麼?
    。。。。。。
    北京
    傅沛宸衝進秘室,迅速跑到病床邊,低頭看著醒過來的男子,那人看清楚傅沛宸的臉後,瞳孔瞬間放大,驚恐而痛苦地喘息。
    傅沛宸顧不上他身體的虛弱,急切地問道:“說,兩年前長沙沁園的那場大火,是不是喬大元指使你放的?你們究竟是怎樣謀劃的?”
    阿飛張開嘴巴,努力地控製自己的氣息,好半天才發出聲音,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是我對不起少爺,喬大元。。。抓了我一家老小,威脅我給少爺下藥,然後偽裝成意外失火的樣子,我。。。我也是被逼無奈啊,如果我不照做,他就要殺了我全家。”
    傅沛宸氣憤地抓住他的衣襟,將他提了起來,怒道:“原來真的是你,你以為你逃得掉嗎?喬大元的話你也信,千鈞那麼信任你,你竟然背叛他,害他慘死,還害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
    阿飛的眼角滑出一滴眼淚,悔不當初的痛哭道:“是我糊塗,我該死,喬大元就是個畜牲,他出爾反爾殺了我的家人,還一直派人追殺我,但是那天,我。。。我。。。”阿飛的喘息越來越弱,已經說不下去了。
    傅沛宸著急追問:“你什麼?”
    阿飛眼睛忽然鼓了出來,用盡最後一口氣說道:“少爺。。。少爺他。。。。他。。。”
    “他什麼?”
    傅沛宸緊張地望著他,生怕他就這樣死了,無奈阿飛已經油盡燈枯,吐出一口鮮血就不再動了。
    軍醫立刻上前查看,傅沛宸讓開位置,在一邊焦急地等待著,不一會兒,軍醫搖著頭向他報告道:“師座,他死了。”
    傅沛宸懊惱地扒拉一下自己的頭發,走到一邊用手捶打著牆壁,腦海裏浮現的都是當年看到的那具燒焦的屍體,他怎麼也不相信那就是千鈞,以千鈞的機警和身手,就算失火也能衝出險境,直到他看到屍體身上那塊殘破的手表,他才不得不接受了這個現實,因為那塊表是美國軍校畢業時教官所送,他們一人一塊,表盤背後還刻有他們名字的首寫字母,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塊一模一樣的了。
    原來千鈞是被人下了藥,他就這樣被熊熊大火生生地燒死在了異鄉,傅沛宸心痛地握緊拳頭,看著已死的阿飛一字一頓地說道:“喬-大-元,我與你勢不兩立。”
    。。。。。。
    素問漫無目地的在北京街頭遊蕩,不知道穿過了幾條街、幾條巷,剛剛她特意去了昨天那條胡同,想去找那個賣身少女,希望能為她做點什麼,可讓人意外的是,那對母女已經不在了。
    從她們的鄰居那得知,女孩昨天夜裏就發病死了,母親受不了打擊,跳了河。聽說女孩的爹原是木匠,靠手藝養活她們娘倆,日子雖不富裕,但也不會餓著,還能供孩子上學。可是一年前,洪門有人要娶姨太太,請她爹做木工活,結果工是做了,卻一分不給。女孩的爹還要自墊腰包出木材錢,為討公道,女孩爹報了官,誰知第二天就有人來把家砸了,人也打了。女孩爹受傷嚴重,沒多久就去世了,剩下的母女二人,瞬間沒了依靠,母親先是給人洗衣洗襪,可是背洗駝了,眼洗花了,手也洗脫皮了,還不夠糊口。於是女孩輟學,以為念過書,總能找份體麵的工作,沒成想,偌大的北京,硬是沒有一份差事能施舍給她。不得已,母女倆才走向了賣身之路。
    素問的心再次被現實重創,她難過的看向天空,那一輪血紅的太陽已從頭頂的位置移到後方,傅沛宸的話在她腦中盤旋,家人的麵孔也不停閃現,她沒有這樣糾結過,外公啊,要是你還在,一定會告訴我該怎麼做。
    “軍爺,要車嗎?”
    一個洋車夫看到路上發呆的素問,小聲地吆喝了一聲。
    素問的思緒被打斷,看了一眼這個車夫,一般拉車的到了傍晚這個時候,多少會顯出一點疲態,而這人卻精神抖擻,神采飛揚。
    “用車嗎?軍爺!”那人見素問好奇地盯著自己,微笑著又問了一遍。
    素問搖了搖頭,被他這麼打攪,方才注意起周圍的環境來,也不知這是什麼地方,隻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個醒目的四合院,院門大肆敞開著,兩側灰色的外牆上都畫著一個圓,裏麵各寫著“禦”和“道”兩個字,與門簾頂招牌上的字遙相呼應。
    “禦-道-場”。
    素問好奇地喃喃念道,忽然聽到一個婦人的哭嚎聲,隻見一個穿著爛襖的婦人正追著兩個黑衣男子,那兩個男人拽著一個五六歲的男童要往“禦道場”去,婦人在他們後麵邊追邊哭道:“求求你們把孩子還給我吧,他可是我的命根子呀!”。
    孩子也在不斷掙紮,衝婦人直哭喊,嘴裏叫著“娘,娘”。
    婦人忽然咬牙衝過去一把抱住了孩子,死死摟在懷裏,兩黑衣人見狀,強行把他們娘倆兒分開,其中一個不耐煩地說道:“我說你這個娘兒們怎麼出爾反爾,孩子是你自己賣給咱們的,現在反悔可不行了。”
    婦人跪在地上,忙從懷裏掏出用紅紙包好的大洋遞給那人,哀求道:“我把錢還給你們還不行嗎?孩子不賣了。”
    “娘,我不要離開你,娘。。。。。。”小男孩哭著要回到母親身邊。
    一個男人死命拉住孩子,把他推到同伴的手裏,惡狠狠地對那婦人說道:“我告訴你,這孩子的賣身契已經交給RB人了,你現在要把他帶回去,不是要我死嗎?門兒都沒有。”說完抱起孩子就跑,婦人上去搶,被另一個黑衣人推倒在地,眼看孩子被那人抱進了禦道場,婦人連滾帶爬地趕到門口,淒楚地朝裏麵大喊:“栓子,我的小栓子啊!”
    推倒她的那名黑衣人趕緊上前來拉她,一麵恐嚇她道:“哎,這可是RB人的地盤,別怪我沒警告你,要是惹惱了RB人,到時遭殃的可是你兒子。”
    婦人一聽立刻閉了嘴,哆嗦著不敢再出聲,黑衣人假惺惺地勸道:“你說你,怎麼這麼死腦筋,你兒子在裏麵好吃好喝還有書念,難道不比跟著你們挨餓受凍強嗎?”
    婦人悲悲切切地哭了起來,嘴裏不斷地念著:“栓子,我的小栓子,我的小栓子。”
    黑衣人不耐煩地驅趕她:“行了,行了,走吧,走吧,再不走我就不客氣了。”說完不斷地推搡婦人,婦人拗不過他,最終含著眼淚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嘴裏喃喃念著:“栓子,我的小栓子,娘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素問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看那婦人行屍走肉般地經過她跟前,傷心欲絕的樣子實在可憐,忍不住要追上去,忽然那個車夫攔住她,對她說道:“哎,軍爺,我勸您別管閑事了,這事兒不是您管得了的。”
    素問見那個車夫好意提醒自己,不免好奇道:“這究竟是什麼地方?他們搶孩子做什麼?”
    車夫解釋道:“這是RB人的道場,他們正在到處收買三到十歲以下的孩子,孩子在裏麵有吃有喝,還有書念。”
    素問覺得奇怪,說道:“RB人買我們的孩子做什麼?”
    車夫歎口氣道:“誰知道呢?反正現在的窮苦人多,多少人家裏連一餐飽飯都吃不上,把孩子送到這來至少不會挨餓受凍,父母還能得到一筆錢。
    素問搖頭,說道:“不對,如果RB人買孩子是為了行善,剛才那婦人就不會哭得這麼淒慘了,何況,為人父母者哪舍得賣掉自己的孩子。”
    那車夫一聽,像遇到知音似的,一拍大腿附合道:“誰說不是呢?聽說這些孩子賣到這後,就不準再見家人了。”
    “啊?”素問震驚地瞪大眼睛,說道:“那他們還敢把孩子往裏送啊?以後孩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車夫深有同感,難過又無奈地說道:“是啊,能有多少父母狠得下心腸,把孩子賣到這裏來?所以RB人就找上了洪門,剛剛那兩個黑衣人就是洪門的小混混,他們到處幫RB人遊說那些有孩子的窮人,說是遊說,其實跟搶也差不多了,這不,連我們拉洋車的也跟著受累。”
    “這話怎麼說?”
    “您不知道啊,咱們拉洋車的大都是跟車廠租的車,每月都要上繳份子錢,剩下的才是自己的,車廠都是洪門在把持,現在份子錢漲了三成,為什麼呀?不就是讓窮人更窮,走投無路了好賣孩子唄。剛剛那個婦人我認識,她男人和我都在這條道上拉車,因家裏老人病了沒錢治,就想跟車廠商量緩交,誰知車廠老板不肯賒,硬要收車,她男人一時情急和廠工動了手,結果洪門就來人把他打殘了,這下可好,車是徹底拉不成了,老人又病著,一家人斷了生計,就動了賣娃的念頭,看剛才那樣子,想必是婦人反悔了,可是RB人能答應嗎?那兩個小混混也不會答應啊,他們每送一個孩子進去就能得到賞錢。”
    “豈有此理。”素問憤怒地看著門口站著的那個黑衣人,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車夫見了連忙勸道:“哎,軍爺,您可千萬別惹事啊,這事連衙門都不管,您一個小兵又能怎樣,我是見您有幾分正氣才好言相勸的,可別一時衝動把自個兒的小命搭進去,你們這些當兵的啊,隻要不鬧兵亂,讓咱們百姓過幾天安生日子,就已經是極大的恩典了。”
    素問聽了,愣在當場,心裏一陣堵塞,這時,那個抱孩子進去的黑衣人從院子裏出來了,隻見他得意地拋了拋手中的幾枚大洋,分出兩塊來放到他同伴手裏,兩人拿著錢都湊到嘴邊一吹,然後眉開眼笑地走了。
    車夫扯下肩上的毛巾,搖了搖頭喃喃念道:“洪門已經不是以前的洪門嘍,唉!”一邊說著,一邊低頭拉起了車,嘴裏說道:“走嘍,上別處攬活去了。”
    車夫走了,素問看著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靜,原來她多麼幸運,這世上還有那麼多比一無所有更可憐的人,他們也許還愛著這個世界,可是又有誰來愛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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