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四 君日月的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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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君日月的解
雲來居某房間內,某人在跟自己打架。隻見一個帶著麵具身著淡青色衣衫的人一手開窗,一手關窗,身子在窗戶旁邊徘徊,一會兒在窗外,一會兒又跳回窗內,嚇壞了路過的店小二。
“君日明,你怎麼可以瞞著我去找昭哥麻煩?!”
“君日月,你不孝!爹娘不過想見見展昭,你為什麼總是阻撓我?難道展昭還比爹娘重要?!”開窗,跳出窗外。
“昭哥不想回君家,我們何必勉強?”關窗,跳回窗內。
“但是爹娘相見他!他是爹的兒子,去見自己的父親有什麼不可以?!”開窗,一隻腳搭在窗邊,忙著吵架,來不及跳出去。
“那是爹娘一廂情願的想法。他們相見兒子的權利,兒子也有不想見他們的權利!”收回腳,關上窗。
“我不管。我隻要帶他回去見爹娘!”開窗,隻是這次沒跳出去。因為君日月下了最後通牒。
“日明!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每次,當君日月說出這種話的時候,就表示他受夠了君日明的任性。如果君日明不能冷靜的坐下來和君日月談談,君日月就會強製性的壓下君日明的人格,讓他自己冷靜。隻不過強製性壓下另一個人格很耗費精神力,每當君日明解禁的時候,君日月都要修養好幾天。這種時候,君日明感覺不到君日月的存在。他不知道隻有一個人格的人是怎麼活著的,但是他害怕君日月不存在的這種孤獨感。因此,君日明乖乖交出身體另一半的控製權,任由君日月坐到桌邊,和鏡子裏的自己麵對麵。隻不過,妥協歸妥協,這氣——還是要生的。
“展昭平時最疼你,如果你去說,他肯定會回去的。”鏡子中的自己撇撇嘴,也不知是賭氣還是“吃醋”。
“昭哥疼我很正常啊,每次和昭哥一起的時候,你要麼躲起來,要麼欺負老實人,哪一次不是我出麵?”給了鏡中的自己一個白眼。還好意思吃醋?哼。
君日明不好意思的輕咳一聲,努力保持生氣的狀態:“過去的事就別提了。你說,為什麼你那麼反對讓展昭回家?”
“娘對昭哥的愛,不過是愛屋及烏而已,因為他是爹的兒子。可是,當初為了娘,昭哥出生時爹不在,昭哥受傷時爹不在,昭哥葬母時爹不在。從一開始,就是爹棄了昭哥。所以,多年以後,盡管他們愧疚,想再找一個‘君昭’來疼愛,那已是不可能。”
“為什麼?”
“因為,世上並無‘君昭’,隻有‘展昭’。”
“可是,‘君昭’就是‘展昭’啊。”
“不!隻要是在昭哥需要他的時候,哪怕爹隻出現過一次都好,可是,爹從不曾出現。對於昭哥而言,爹不過是一個名詞,不存在實際意義。所以,他是展昭,從來都是。”
“我……不明白……”君日明的想法其實很簡單,爹有個兒子,那兒子姓君姓展都是爹的兒子。兒子,就應該認爹。
日明,你當真忘記了?昭哥那永不踏入君家的誓言,那絕不談情的承諾,都是在我們麵前許下的呀——
展昭隨母親姓展。
展母是某大戶人家的千金。展大戶熱情好客,而且一家人都性喜熱鬧。展大戶每到一個特定的日子或者心血來潮的時候,就會大擺筵席,有時候廣邀賓客,有時候直接傳話江湖,讓大家幹脆不請自來。因為擺宴席的地方常常會見到江湖好漢、綠林豪傑、文壇新秀、才子佳人等,參加筵席的人總能找到誌同道合的人,因此,那個地方被人成為會友坊。在展母尚是孩童的時候,那個地方迎來了一位高人。高人因為被仇人追殺,又因種種原因不願對敵人下狠手,於是逃到了展家,成為了展家一個很普通的下人。隻不過,高人再怎麼掩飾,也總有他不普通的地方,恰巧,這不普通正好就被當時還是小孩子的展母看到了。女孩兒雖小,卻十分的聰慧,見高人不欲讓人知道他的存在,便和他做了筆交易——她幫他安全的呆在展家,他則將畢生所學教給她。
高人看得出,展母天資聰穎極富慧根,且身子骨奇佳,若能將一身所學教與她,她長大後必是能文能武、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奇女子。再加上展母容貌絕美,隻怕,這世間沒多少女子能比她更完美。也許是一片愛才之心,也許是不忍自己一身所學無繼承人,也許是展母的條件對他而言太過誘惑,總之,他答應了。他從沒想過這個小小的女孩真的能遵守承諾,不但讓他安安穩穩的呆在展家,甚至成了展家的總管,還給了這個展家總管一個名為“展忠”的身份。他用這個身份在展家一呆就是十多年,沒人知道展忠的不普通,除了展母。十多年來,展母總能找到合適的時間找到展忠向他學習。當展忠認為展母可以出師的時候,他有種成就感。他真的,造就出一個完美的女人。
展母十八歲生辰那日,會友坊來了一位改變了展母一生的男人。他姓君,生平最大的愛好是逗弄女人,惹得桃花滿天下。他身形修長,看上去略嫌瘦弱,是很容易引起女性憐愛的類型,展母也是女人,雖眼高於頂,卻偏偏看上了他。因為那個姓君的男子真的太完美,文采風流不說,一身武藝均藏於長劍之下。為人溫和,但並不等於他好欺負,一旦他狠起來,連被冠於惡名的人也望塵莫及。雖然桃花遍天下,但展母看得出,他隻是沒遇到真正能留住他的女子。一旦有女子能夠留住他,那他一定是全天下最為忠誠的那個人。展母以為自己可以留住他,畢竟,以那人的文才武藝,除了展母可以並肩之外,當真再難有人選。隻不過,展忠沒教過她,這種完美的男人,並不需要一個完美的女人在他身邊,他需要的,是一個可以被他保護的女人。
初嚐禁果,展母奉獻了自己的全部身心。那君公子,以為自己可以和展母過一生,於是,從不節製。隻是,他本能推脫著與展母的婚約,令展母忐忑不安。終於,展母懷了展昭,她毅然決然的和君公子離開了展家。展大戶沒有趕她走,她卻不能連累家人。她和君公子來到常州,就在她將要臨盆的時候,君公子的家人傳來急訊,要君公子盡快回家。那時候她才知道,君公子讓另外一個女人懷了孕,而那個懷孕的女人,有危險。原來,君公子在展母懷有身孕的時候,又和另一個女子歡好。那個女子,是君公子的青梅竹馬,文采比不上她,溫柔比不上她,漂亮比不上她,卻比她柔弱,惹人憐愛。臨盆在即,她書信催君公子快快歸來,得到的音訊卻總是跟那個女子有關。那個女子體弱,他要照顧她;那個女子營養跟不上,他不放心離開。
展母一個人在常州的展家別館淒厲的叫喊著,終於在鄰居的幫助下產下展昭。聽著展昭的哭聲,展母感覺著陽光照射,她以為,她會死。可是,她還活著。她為孩子取名“昭”,意為光明。這個時侯,她還沒有為孩子冠上姓,他期待著君公子回來,期待著君公子能告訴她,這孩子叫“君昭”。她一直在給君公子寫信,告訴他自己的近況,可除了幾個月來零零散散的幾封跟那女人有關的書信,她再也接不到關於君公子的任何訊息。在小昭兒一歲那年,她讓孩子冠上母姓,從此,展昭和君公子沒有任何關係。
展昭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他母親的精神很不穩定,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的精神很亢奮,說得通俗點就是,她的母親是個瘋子。所以他喜歡白天,白天的母親很溫暖,會教他各種各樣的東西,比如武功,比如琴棋書畫等。隻是白天時間太短,他來不及學全母親所有的知識,就又到了夜晚。他害怕夜晚,夜晚的母親如同惡鬼一般,但是他卻在見到了母親的眼淚的時候,學會不怕了。他知道,有一個人狠狠的傷害了他的母親,所以,他要給母親加倍的溫暖。因此,他常常受傷,最重的一次,他差點喪命。還好那時候天已經亮了,展母看到被自己狠狠傷害的展昭,眼淚怎麼也止不住。她顫抖著手為展昭包紮傷口,強逼自己記起所學過的關於醫學的知識。那之後,展母的瘋症好了很多,直到展昭八歲。
因為母親的關係,展昭比同齡人顯得穩重,但再怎麼穩重,也不過是八歲的孩子,正是貪玩的年紀。偷溜出街玩的時候,遇到一個迷路的孩子,總覺得他很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見過他。他沒想到,那孩子之所以眼熟,是因為那張臉他每天都看——那孩子,和展昭相似的緊。
總覺得他看上去很親切,也忠於“助人為樂”這個母親的教導,展昭送那孩子回客棧。此後幾天,展昭常常偷跑去客棧和那孩子玩耍,畢竟是同齡人好相處。而且,那孩子一個身體裏住著兩個靈魂,一個調皮搗蛋,自稱君日明;一個沉穩冷靜,自稱君日月,有趣的很。
展昭向來是乖巧文靜的孩子,幾天的偷跑,展母豈會不知?生怕展昭遇到壞人,也可能是好奇心多些,就跟在展昭身後一起出去了。見到那孩子,展母隻覺得腦子裏雷鳴“轟”的一聲響——是那個人的孩子。當夜,展母去了那家客棧,擄走了君日明。
隻有月光照射的房間裏,匕首冷光擦過臉頰,年僅八歲的君日明清楚的看到展母那夜叉般的猙獰。展母瘋狂的說著什麼,驚嚇過度的君日明根本記不全,隻知道,那個送他回客棧的男孩可能是他哥哥,而自己是拆散哥哥一家人的罪魁禍首。展母的匕首瘋狂的抬起又落下,刀刀劃過臉頰。他疼痛的嘶喊,卻沒有人來救他。展母狂笑著要插入最要命的一刀,門,終於開了。
隻有被封在內心深處的君日月看見,小展昭的手滿是鮮血,應該是敲門時弄的。展昭用母親教他的功夫,用力擋在君日明身前,同時努力化解展母的攻勢。但他畢竟還小,躲不過展母的匕首,鮮血自肩胛流下。展昭的血讓展母多少冷靜了一點,流著眼淚,抱著展昭,痛苦的質問:
為什麼阻止我——!隻要這孩子不在,你爹就會回到我身邊。
小展昭仿佛不會痛,眼裏含著淚,微笑著回答:
他們是無辜的。當初我的存在,不也沒能挽留住他?
展母的理智不得不承認小展昭的話是對的。如果孩子可以留住那個人,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娘,放手吧。能留住那個人的,隻有被他承認的女人。
展母一頓,抱頭痛哭。她不是被他承認的女人,他甚至不願意給她一個名分。
抱住展昭,眼睛裏流出的是含血的淚——
昭兒,絕對不要碰觸愛情,不要走上娘的路。
展昭發誓,終此一生,絕不娶親,絕不談情。
隨著陽光的漸強,展母越來越冷靜,她不帶感情的掃了一眼君日明,凍得君日明和君日月心都冷了。
——昭兒,你不該亂跑。如果你不亂跑,我不會見到這孩子,更不會傷了他。
展昭驚訝的抬起頭看向母親,再看看被傷得幾乎隻剩一口氣的君日明,愧疚的低下頭。嘴裏呢喃著對不起。
——娘,昭兒不會再接近君家人,也不會踏入君家。所以……
我不會傷害他們。說完,拂袖而去。
後來,小展昭請人包紮好君日明的傷口,依依不舍的看人將他送回客棧。打那之後,在展昭闖出南俠之名以前,君日明和君日月再也沒見過展昭。也因為時間過了太久,當時君日明驚嚇過度,記憶不全,隻記得展昭沒有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故此心存敵意。
“日明,想起來了麼?昭哥,是為了保護君家,才發誓絕不踏入君家的。”
“但是……展……大娘已經去世了,她已經不會再危害君家了呀……”記憶漸漸回籠,君日明不得不承認,自己之前的行為當真有點偏激。
“誓言就是誓言,承諾就是承諾。無論結果如何,當遵守的,就還是要遵守的。這是昭哥所受的教育,是昭哥為人處世的標準。更何況,君家,他真的,沒有去的必要……”展昭從沒見過父親,他不知道他的生命裏還有一個父親存在。
君家家長,不過是陌生人。
“那……那他還對你……我們這麼好?”
“他不認識爹娘,卻認識我們。我們,是被他承認的弟弟。”君日月笑嗬嗬的說著,慶幸著。還好,他們認識昭哥,還好,昭哥承認他們是弟弟。
“那爹娘那邊怎麼辦?我……總是想實現爹娘心願的。”爹呀爹呀,你這心願,怎麼是這麼一個大難題啊?
“嗬嗬,那還不簡單。既然昭哥不願意去君家見爹娘,那就讓爹娘來開封見昭哥就好啦!”感覺到君日明的呆楞,君日月笑出聲來。
“你……你早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