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另一段愛戀
    “他們快要跑完了，去看看吧。”玉子沒有理會我，徑自朝停車場那邊走了過去，剛好碰上第六圈結束。六輛車都是性能極好的極速賽車，光聽引擎和車輪的轉速就能明顯得知，打頭的仍然是伊藤晟，漂亮的回轉離防護的鐵製攔路牌隻有分毫之距，引得在場的人群又是一陣尖叫。
    我該慶幸聽不懂他們說什麼嗎？拉了拉身旁的玉子，她緊緊攥住我的衣袖，全身僵硬。她怔在原地，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對我說：“我剛才，好像有和他對視。”
    “他又不是蛇蠍，你怕什麼。”我還見過真正目光如蛇蠍蟄伏的人，齊銘的眼神陰暗得能讓人在盛夏感到寒冷，從他的眸子中可以見到許多負麵的感情。說起來，自從那日在午夜闌珊一別後，就再也沒有聽說過齊銘的下落，連生死都不知。
    “我感覺我像是獵物，而他是獵人。”玉子搶過我手裏還沒喝完的橙汁一飲而盡，我這才發覺她眼眸裏隱隱的恐懼，我頓時感覺不對勁。
    “要不我們走吧。”我提議道。
    玉子點了點頭，轉身想走。我們並未離開就被圍住了，對方晃著手裏的小型對講機，極有可能是在玉子和伊藤晟對視時用對講機通知這些人攔住我們的。玉子挽著我，片刻之間已斂了慌張的神情，道：“你們想怎麼樣？”
    對方說了什麼我不知道，玉子也不和我翻譯，就聽見他們吵了起來。一個塗著濃濃的煙熏妝的女生朝我走了過來，我賭她甚至還未成年，她將我從玉子身邊拉開，用日文說了一句我終於聽得懂的話：“長得真漂亮，你叫什麼？”
    我無措地看向玉子，冷著臉的玉子狠狠瞪向那個女生，又將我拉回她的身邊。那女生嗤笑，看好戲的意味明顯，我疑惑地看向周圍的人，語言不通的確是一件很麻煩的事，這使我什麼也不知道。
    恰好在這個時候，轟鳴的引擎聲再次響起，急切地靠近，那些圍著我們的人更加警覺，仿佛對待在押的囚犯。玉子看著已經開始第八圈的伊藤晟，拉著我便衝出一條道跑，使我不得不跟在她身後狂奔。我們無法甩開後麵緊跟著的人，而晃著對講機的年輕男人大喊一聲，立刻有更多的人圍上前來。
    我拉住了玉子，道：“他們人太多了，依照伊藤晟的車速很快就會過來，跑不是辦法。”
    “那就在這裏等著他來嗎？”玉子的聲音不由得拔高了許多，我看她的慌亂太過，如同經曆什麼可怕的事，又聽得她喃道：“不該回來日本的，不該回來的。”
    有個約摸而是模樣的瘦小男人擠到人前，用英文問我：“你不會日語？”
    那人的英文發音不是很標準，我隻聽了個大概，回答：“不會，我想問問伊藤晟讓你們將她留下是為了什麼。”
    “她是我們失蹤了好幾年的嫂子，晟想帶她回去。”那人斷續說道，有幾處語法上的錯誤，目光在我與玉子身上徘徊，他又道：“你是她什麼人？”
    “他是我男朋友！”玉子搶在我之前說道，故意用了英文提醒我一開始許下的承諾，我苦笑，這下跳進太平洋都洗不清了，也虧得玉子兩種語言換來換去不嫌麻煩。
    局勢僵持不下，隨著時間的推移再次聽到了引擎聲，我握著玉子的手，笑了笑，琢磨著該如何脫離這種複雜的局麵。早知道那人是伊藤集團的長孫，我就不說那番話了，麵對一個毫不知情的人，還是抱著敵意的，想解釋都難了。
    人群中一片嘩聲，還有經久不息的尖叫，伊藤晟在無數人的簇擁下朝玉子走來。我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眼，和雷諾計算機中他的照片有一些不同，頗有一些邪惡的氣息，再轉頭看看玉子，她正不屈地瞪著伊藤晟，一派硬氣。
    我暗自勾起一抹笑容，伊藤集團的長孫是第一順位繼承人，若將他與玉子的關係查清楚，再從中加以利用，說不定可以讓他以集團的身份出麵，穩定林家失去林芪之後受到的衝擊。不，伊藤晟沒那麼簡單，伊藤原二隱忍了那麼久也沒有明顯的動作，再者林懷遠也無意合作，林家存亡不知何去何從。
    和林家並列的隻有喬、齊和成三家，齊家在林芪的吞並下垮了，喬葉落應該會對林家下手，罷了罷了，落在喬葉落手裏也無妨，這是林家欠DARK-RULE的。
    “玉子，跟我回家。”伊藤晟直視我身旁已在顫抖的人，我為他的氣勢所驚訝，這種隱含的暴虐連我都感覺心悸。得不到回應的伊藤晟視線轉向我，說：“KING已和我聯係過了，請讓我帶走我的未婚妻。”
    我放開了握著玉子的手，朝伊藤晟笑了笑：“原來是迷路的小貓啊，這樣自然該回到主人的身邊。”
    玉子難以置信地看向我，我搖了搖頭，遺憾地說道：“我忘記了伊藤集團與KING有過長泣的合作，我不能因為一個導遊而與他們交惡，對於你的請求我愛莫能助。”
    “歡迎林先生來伊藤集團做客，原二經常向我提起你，他說匆匆一眼驚若天人。”伊藤晟閃爍著不定的笑意，將呆滯在原地的早田玉子禁錮在懷裏，掃了一眼周邊的人群，喊出聲。看著四周的人散去，他湊到我身邊，說：“我弟弟對你有興趣，你可得小心一點。”
    極速的跑車絕塵而去，我默然無語地凝佇原地，事實上我並沒有見過伊藤原二，僅有的印象也是照片中。伊藤晟的話顯然讓我陷入了另一個漩渦之中，所有的事接踵而至，好容易輕鬆了幾天，我又將麵對那些紛擾的俗世。
    一直懷疑是不是齊銳有通天的本事，我低頭看著閃爍著光亮的手機，是齊銳自己的號碼。我沒有接，齊銳也沒有再打，輕輕歎息了一聲，走向遠處打了個的士返回了東京飯店，在那裏，林若揚還等著我，還有許多謎題沒有解開。
    沉悶的跑車中，早田玉子一言不發地看向窗外，街道燈光轉瞬即逝，心底一片空茫。然而伊藤晟卻不似在停車場前那般怒意顯然。
    “我們有四年沒見了吧？”伊藤晟嬉笑著，手上握著方向盤的力度卻大得驚人，過彎的速度早就超過了限定時速許多，“孩子也有五歲了，你就人心丟下孩子整整四年。沒關係，你又回來了，你怎麼不說話，想著誰，林驚霜？”
    “晟，”早田玉子啞聲道，“放過我吧，是你自己放棄的，是你自己不珍惜我們之間的感情。”
    “我沒有娶那個女人！”伊藤晟狠狠地敲著方向盤，吼了一聲，“我承認是我欺騙了你，我是伊藤集團的長孫，有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可是我沒有娶高橋香。”
    “然後呢？就算你不娶她，你能違抗你爺爺的命令多久？你能給我名分嗎？”早田玉子再也忍不住了，淚水沾濕了她清秀的臉龐，“六年，我跟著你整整六年，我已經不再年輕了，林驚霜他比你好多了，至少不會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你真的愛上他了？”車子滑到一邊，留下兩道明顯的刹車線，伊藤晟暴怒著，隨即冷冷一笑，“你騙我，那林驚霜是同性戀，KING寶貝他緊得很。”
    伊藤晟見早田玉子不語，從後麵扯著卷曲的長發拉近，欺身上前啃噬著她的唇。仿佛是遇見什麼極其可怖的事情，早田玉子拚命地掙紮，甚至呈現出扭曲的神情。見此狀，伊藤晟停下了侵犯她的動作，轉而皺眉，欲言又止，終是整了整微皺的衣衫繼續開車。
    纖細的身體蜷縮在一起，早田玉子瑟瑟發抖，驚恐和慌亂使她看上去極為痛苦，淺淡的眼眸露出恐懼之色。伊藤晟頗為疑惑，但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常，暗自猜想著她到底在離開日本的四年裏經受了什麼會使得她如此恐懼親吻。
    “我們能結婚，隻要我放棄伊藤集團的繼承權，就可以不受束縛，原二也等不及了，他會說服爺爺的。”伊藤晟話語間不再有強勢，也許是不想再使早田玉子的情緒更加不穩定，他輕柔得仿佛在對待珍寶。
    聞言，蜷縮成球的女人有了片刻的失神，隻是原本驚恐的神情轉變為呆滯、空洞。她訥訥地道：“沒有什麼意義了，撕裂的心，再也回不到原狀。”
    伊藤晟沒有說話，目光中卻閃爍著堅定的光芒，竟有些刺眼。
    跑車漸漸消失在街道上，往遠處駛去，留下一道忽明忽滅的殘影。
    黯淡的夜幕隻有霓虹燈光在不甘寂寞地長照，遙遙遠望無星無月的天際，默默地發出歎息。陽台上林若揚與我擺了張桌子，斜放著一瓶紅酒，兩隻高腳酒杯孤立。
    “剛剛聽到電話，你找人調查早田玉子？”林若揚向我舉杯問道。
    我背靠著欄杆，接過小鬼遞上的另一隻杯子，說：“她和伊藤集團的長孫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我要去京都參加林芪與伊藤原二的婚禮，知道他們之間的往事對我隻會有利。”
    “知彼知己，百戰不殆。”林若揚挑眉說道。
    “你過去經曆了些什麼令你這麼壓抑自己？”我輕輕撫摸著隻在我腰際上麵一些的孩子，“你才十二，即使沒有了父母，生活仍然是要繼續，何必苦了自己。我總是對別人說恨能讓人萬劫不複，也希望你明白，報了仇之後又能怎樣，不過是多背負了一條認命。”
    “親眼看著父母死在自己麵前，割舍不斷的血緣至親在一夜之間雙雙斃命，你叫我如何能寬恕林芪？”小鬼苦痛地咽下酒，“純真如果能使他們活著，我又何必迫使自己去接觸那些勾心鬥角的東西？如今我已不再是市委書記的兒子，沒有了權勢隻會受人欺侮，我不甘心。”
    “你既然這麼認為就去做吧，這是你自己的選擇，無論將來經曆過什麼都沒有資格後悔。為了權勢利益要放棄的不隻是純真，還有感情，一個無情的人才能到達權利的巔峰。”
    人世中有無數人為了那些鏡花水月般的東西碌碌終生，爭名逐利，到頭來不過一切皆空。為了權勢舍去感情，值得與否不是我所能評論的，隻願他忠於自己，至少如此不會落個抱憾終生的下場，嚐試過也許才能真正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