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KING攔過我，我沒有掙開他，盡管我知曉許多，卻始終猜不透這些人到底打著什麼主意。其實我一直都不了解這些人，他們每一個都是一方勢力，我甚至不清楚我以一個怎樣的身份參與其中，沒有讀過書的我一直活在雷諾的保護之下。早在兩年前我就明白，離開了雷諾，沒有了KING，我什麼也不是，隻能依靠身體做他人玩物。
    其實，我算是很幸運的了，至少雷諾和KING，他們愛我。
    “巴利奧尼先生，”我結果侍者端上的葡萄酒，向巴利奧尼舉杯，“希望你能達成所願，可別是自尋死路。”眨巴著眼睛，我掛著媚惑的笑容，飲一口杯中暗紅色的液體，目光落在他身上，故意伸舌舔了舔唇——這動作是如此誘惑。
    “真是勾人的妖精……”巴利奧尼用他的母語法語喃喃道，我故作疑惑地望向他，事實上，我聽得懂法語，隻是不會說罷了。
    齊銳一雙犀利的眸子從我做出那個挑釁般的動作時就一直眉離開過，他領著我走回方才在二樓的臥室，KING緊隨其後。齊銳說：“委屈過了今天，你才能自由行動。”出去時，他又在我耳邊低聲罵道：“下賤。”
    我無謂地總監，踮起腳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就不想要我嗎？”呼出的熱氣讓他微窘，惡作劇般地伸舌舔弄他的耳垂，齊銳猛地一驚，推開我倉皇離去。
    KING在我身後扶住了我，欲言又止的模樣終是化為一聲苦澀的歎息，我看了看他，沒有說話。已經回不到從前了，我很任性，喜歡有人包容我做的一切事情，可是一切的前提是要在不觸碰那道底線時。無論有什麼理由，為了愛也好，背叛是一種最傷人心的事情。
    我甩開了KING扶著我的手，冷聲道：“從你以巴利奧尼盟友的身份站在我麵前時，你我情分已盡，現在，請你立刻出去。”
    一米八六的男人將我緊鎖在懷中，他道：“你以為雅德維加他是什麼好人嗎？他是在騙你！看著我！他的溫柔、他的妥協，全部都是裝出來的！他要你……”
    “夠了！”我怒聲道，不自覺地紅了眼眶，“我不相信你的話，也請你不要再說那些話！出去，現在！”蜷縮在門後，趕走了KING，我無助地哭泣著，親手斬斷和KING之間的情分，我很痛苦，不是不相信KING的話，就算那是真的，那又怎樣，我也看清楚了自己的心，不再掙紮，不再徘徊，雷諾，我好想你……
    微微揚起的笑容，是那麼溫柔與自責，計算機前的雷諾，綻放出絕美的笑意，刹那間的溫柔足以叫天地為之黯然失色。指尖觸摸著液晶屏幕，雷諾癡癡地凝視那哭泣的人兒，喃道：“傻瓜，我都說過在那裏裝了攝像頭了。”
    “格拉斯，讓你做了一回壞人，感覺怎樣？”雷諾掛著戲謔的笑意問旁邊的人。
    管家扯出一道僵硬的笑容，說：“很緊張。”
    “親手將最在乎的人交給對手，這種痛苦我也嚐到了，”雷諾靠向椅背，滿臉倦怠，“權利、地位和利益從來不是我想要的，縱使擁有整個世界，也比不上他在我身邊。這些年，大大小小的風雨經曆了無數，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的隻有你和驚霜了，不管有什麼艱難，隻要看到你們，天塌了也不在乎。這種感情，即使是對父親也沒有過。”
    “前些年，我那麼待他，有怨過也有恨，卻總能輕易原諒我。很想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底線，可是當知道後，卻萬般後悔。”飄渺的歎息聲在安靜的書房裏回蕩，格拉斯心疼地看著如此脆弱的男人，任何人心中都有一片淨土、一塊聖地，當那片土地有人駐紮時，將會成為一種信仰。
    但丁的《神曲》中，維吉爾這位偉大的詩人象征理性和哲學，上天賦予他指引但丁遨遊地獄和煉獄，走向塵世幸福的使命。而真正使但丁走向天堂的，卻是心愛的女人貝阿特麗切，象征著無上的信仰，林驚霜，已成為了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的信仰。
    養育雷諾長大的嚴肅老者，輕輕撫摸著那微卷的金發，不可察覺地露出了慈祥的笑意，愛雖會使人盲目，卻也能使人強大。格拉斯說：“想做什麼，就去做吧，要忠於自己的心。”
    莫裏走到二人身後，恭敬道：“巴利奧尼先生來訪。”
    “死狐狸這麼快就來了。”雷諾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起身隨莫裏下樓，優雅的動作透露著高貴的氣息，自信的笑容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格萊斯頓讚歎地看向雷諾，不得不承認這個人是五大家族有史以來最有能力的人，十幾歲的年紀就在同輩中脫穎而出，成為繼承人，更是把握時機，趁整個世界局勢變動的時候一舉吞下巴利奧尼和馬哈茂德的勢力。若不是彼此立場太尖銳，與他為敵實在不是明智的選擇。
    “格萊，你大駕光臨我可是三生有幸啊。”雷諾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二人同輩，照理說關係應該不錯，然而不是。大約十四五的時候，兩人為爭一個女人結下梁子，此後二人就像仇人似的，見麵就是明爭暗鬥，後來被立為繼承人，二人幾乎是不再見了，除非是家族事務和商業爭端。
    “我們也有很多年沒見了吧。”格萊斯頓笑了笑，也不談正事。
    “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有什麼事？”雷諾假裝沒看到格萊斯頓眸底閃過的精光，“四大家族關於開支的事情我已經說得很明確了，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說起來，巴利奧尼家族裏也有不少人打算倒戈相向了吧。”
    “五大家族向來同氣連枝，你這麼做真是太傷感情了。”格萊斯頓歎息般地說道，絲毫沒有任何情緒泄露，無懈可擊，“雅德維加的長老們可是對你很不滿啊。”
    “是嗎？”雷諾毫不在意地反問，靠在沙發上，“哦，多謝你的提醒。對了，我父親的忌日就要到了，他挺喜歡你的，不如隨我一起去拜祭如何？”
    “我記得當年叔叔極力反對你和林驚霜在一起，不到半年就死於車禍，真是可惜。”
    “我的東西，我討厭別人碰。”雷諾另有深意地瞟向格萊斯頓，“如果有人打我寶貝的主意，我會殺了那個人，如果他讓別人碰，我會毀了那個人。”
    格萊斯頓挑眉，暗自猜測這番話的一絲，是警告還是別的什麼？他不知道。似乎是覺得說多了，雷諾不再言語，隻是漠然地盯著格萊斯頓，他們都知道，這一次來可不是為了閑聊的。
    “好吧，好吧。”格萊斯頓自知說不下去了，正言道：“我這次來是給您一個忠告，族長。答應給四大家族的開支照舊，並且，也是時候交還你的權利了，聽著，這不是請求，而是忠告。”咄咄逼人的氣勢直射雷諾，格萊斯頓滿是勝利在望的激動。
    雷諾冷哼，鷹隼般銳利的目光掃了一眼格萊斯頓，道：“你這算是威脅麼？我十分厭惡別人的威脅，也從不妥協。”一米九零的男人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格萊斯頓，無視指向自己的槍。
    “把槍放下。”格萊斯頓嗬斥了一聲站在他身後的保鏢，隨即又向雷諾微微頷首，“我的屬下太過緊張了，請諒解。我是代表四大家族來的，這並不是我個人的意願，也希望雅德維加先生明白什麼是眾怒難犯的道理。”
    “巴利奧尼先生請回吧，這事容我考慮考慮。”雷諾做出了讓步，本應感到勝利的格萊斯頓卻心生疑慮，倒輪到雷諾反過來嗤笑他，“不信？我也不信。驚霜在你那裏，我能做什麼？”虛脫般地跌坐回沙發上，雷諾狠狠地瞪向格萊斯頓，湛藍的眼眸閃爍著強烈的殺意，憤怒令他殺伐盡顯。
    笑笑，格萊斯頓按下了心中的驚疑，說道：“雅德維加先生不必擔心林先生的安全，有KING的保護，他不會有事，倒是你，貪戀權勢利益別落個一切皆空的下場。”
    格拉斯管家走上前，躬身請巴利奧尼離開，淡淡打量哀傷淒涼模樣的雷諾，格萊斯頓心情大好，勾起一抹弧度帶著保鏢離去，忽略了雷諾眼中那濃濃的輕蔑。那道背影消失在視線中，雷諾笑了，屬於上位者的俯瞰蒼生之意盡在眸底。
    但隨即，他又斂去了笑容，沒有人知道此刻他的思緒，又是如何千回百轉。
    “先生。”莫裏匆匆跑來，俯身在雷諾耳旁說了些什麼，隻見到雷諾沉著冷靜的神情轉為愉悅，他道：“很好，塔維斯基已經入網，就等著巴利奧尼了。”
    “國際刑警那邊已收到了我們送去的匿名信，相信在近段時間內會將他監視得很嚴密，一切如同您計劃的那樣。”莫裏不敢直視雷諾，心中的恐懼難以名狀，他本就不是擅長陰謀詭計的人，上位者的黑暗不是他所能了解的。
    “你是我的心腹，現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來做，還有兩個星期就是我父親的忌日，我約了格萊斯頓到時一起去拜祭他。我要你將出行的路線泄露給塔維斯基，再將他的動向匿名報告給國際刑警，接著帶我之前挑選出來的那批精英包圍，免得格萊斯頓跑了。我知道這樣做很危險，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嗎？”雷諾朝一臉擔憂的莫裏笑笑，隻要不扯到林月，他的忠誠是毋庸置疑的。
    “好吧，先生。”莫裏猶豫了許久，終是歎了一口氣應承下來，同時也在心裏為雷諾大單的計劃而震驚，他也沒想到，雷諾竟會這麼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