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項目……對不起，是我能力不足，辜負你的信任了……”
    李偉宸轉過身來，看了一眼麵前低眉順目、一副認罪態度的年輕男人，眉毛諷刺地揚了揚。
    那雙平時拚命壓抑光芒的眼睛此刻掩藏在垂下來的劉海下，令李偉宸看不清楚何蕭明此刻真正的情緒。但不用看，他也大概知道這個男人心中所想。
    能力不足？李廣運會將一個能力不足的人派到他麵前嗎？
    想讓他來駕馭這個擁有才華但是極不安分的男人？算是測試他的用人能力嗎？如果李廣運打的是這個主意，那麼……
    李偉宸在辦公椅上悠閑地坐下，交疊雙腿、雙臂環胸盯著眼前的男人。
    “有什麼關係。”李偉宸唇一勾，逸出一抹邪魅的笑：“不過是一次失誤而已，何必在意。”
    聞言，何蕭明抬起頭來，表情有些意外。
    李偉宸站起身來，踱到何蕭明麵前，左手環上他的腰，微一用力，將他整個人拉到了懷裏。
    “你隻是我的特別助理而已，犯了錯當然是我這個上司的責任。”李偉宸薄唇貼在何蕭明耳邊曖昧地低語：“隻要你討好我這個上司的歡心，有多少‘錯’我都替你承擔，嗯？”
    何蕭明身體一僵。
    “今天晚上再向我好好‘道歉’吧。”李偉宸修長的手指情色地順著何蕭明的腰線滑到臀部：“到時我再告訴你怎樣少犯‘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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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運總部員工眾多，因而辦公區非常大，一層樓分布兩到三個部門，而李偉宸所在的項目部就位於大樓的十層。
    出了電梯，餘子萱走到一片十幾個人的辦公區。正值上班時間，所有人都十分忙碌，沒有人注意到餘子萱的到來。向四周望了望，餘子萱拉住了一個正從身邊經過的女職員。
    “打擾了，請問項目部李經理的辦公室在哪裏？”
    “李經理？”對方停住腳步，上下打量了餘子萱一番：“您找李經理？”
    雖然不明白對方臉上的古怪神色，餘子萱還是點了點頭：“我是來送文件的。”
    看到餘子萱手中的文件袋，對方眼中的疑慮少了幾分。
    “那您之前有預約嗎？”
    餘子萱想了想，還是決定隱瞞她和李偉宸的關係。
    “你隻要告訴她有位姓餘的小姐找他，他就知道是誰了。”
    “我明白了。”對方臉上露出職業的笑容：“那您這邊走，我帶您去找李經理。”
    在李偉宸的辦公室外，餘子萱停住了腳步，任那位好心的女職員進去通報。片刻後，女職員走了出來。
    “李經理請您進去。”
    不知道是不是多心，餘子萱覺得對方在對她說這句話時雖然仍然在微笑，從剛才就有的若有似無的古怪神色卻似乎更明顯了，甚至還夾雜著幾分同情。
    餘子萱疑惑地推門進去，卻沒想險些撞上了正要往外走的人。
    一個男人，一個年輕清秀的男人，臉有些紅，眼睛不知出於什麼樣的情緒而異常明亮。在快要撞上餘子萱的時候，男人愣了愣，在看清餘子萱之後臉上也一閃而過一絲與剛才女職員相同的怪異。
    瞥了餘子萱一眼以後，男人匆匆離去，留餘子萱站在門口思索。
    “怎麼不進來？”李偉宸磁性的聲音響起，餘子萱低垂的眼睛微閃了閃後抬頭向他望去。
    一如往常的深沉內斂、冷漠淡然，從李偉宸的表情中絲毫看不出剛才在這間房間裏發生了什麼。
    對於這個男人，她果然越來越無法看透了嗎？或者，從來就沒有看透過？
    “你的碟片。”餘子萱走過去，遞上手中的東西。
    “謝謝。”李偉宸接過的瞬間看了一眼餘子萱。
    沉靜理智、雲淡風輕，一如他們相處的這些日子，帶著不易打破的麵具，牢牢將自己保護在其中。
    從來沒有哪次像此刻這樣，令李偉宸認識到自己和餘子萱是如此地相似。
    因為相似，所以走到了一起；因為相似，所以彼此欣賞；因為相似，所以不自覺地相互關懷；也因為相似，所以才會距離越來越遠。
    多麼微妙而矛盾的心理，但是正是由於這種說不清、從未有過的心情，使得這或是害怕或是厭倦了傷害的兩人在察覺到這種不同時未等理智想清楚便已本能地遠離。
    簡單的兩句話過後，李偉宸和餘子萱都不再開口。辦公室裏靜得詭異的氣氛與玻璃門外的忙碌形成鮮明對比，卻不顯得尷尬，反倒使得兩顆心都漸漸冷靜了下來，理智也越來越清晰。
    李偉宸從見到餘子萱與昊凡相擁時便興起的再次被背叛的感覺，以及餘子萱在聽到李偉宸與“何特助”的傳聞時那種莫名的心痛，在這相對無言的數天裏以及現在的狀況下，突然都顯得極為多餘了。
    餘子萱抬起頭來，望進李偉宸深邃的眼睛，微微一笑。
    “不打擾你工作了，我先回去了。”
    李偉宸點頭：“好。”
    餘子萱走到門口，卻聽李偉宸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晚上有應酬，要陪客戶，可能不回去了。”
    餘子萱腳步頓了頓，
    “我知道了。”
    “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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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餘子萱坐在出租車裏，看著車窗外最豪華的商業區內一排排高聳的建築物，唇邊一抹淡淡的自嘲。
    那個男人，明知與她那麼的相同又那麼的不同，她卻還是在不知不覺間奢望起最不可能的東西。是婚姻令人放鬆了警惕，還是她太容易就放縱了自己的情緒？
    生活就是善用一些細小不易察覺的微粒來慢慢堆積一些東西同時漸漸淡化另一些東西。如同一個時間的沙漏，當所有的沙子都從一端悄無聲息地流入另一端，在你恍然驚覺的時候，往往你已找不到了初衷。
    這時的餘子萱還是慶幸的，慶幸自己在沙子完全消失之前及時發現並製止了它的進一步流失。餘子萱認為，隻要她把沙漏重新顛倒回來，她的感情也會也會如同沙子一樣，重新流回來再次平衡。
    隻是她忘記了，即使沙漏可以任她一次次隨心所欲來回顛倒，生活卻是從來都不可能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打破了平衡的心的天平，即使再刻意，也無法自動調整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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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下午四五點，昊凡走進Mody。
    由於距離天黑還早，酒吧裏的人並不多，除了吧台旁有幾個人喝悶酒，大部分人都安靜悠閑地坐在那裏喝咖啡，再加上酒吧頗有藝術氣息的環境，使得這個B城有名的G吧看來更像是一個普通的咖啡廳。
    昊凡環視了一下四周，隨便找了一張桌子坐下。
    “先生，請問您需要些什麼？”有服務生上來招呼，昊凡抬眼打量了他一下。
    很平凡的相貌，並沒什麼特別之處。
    “給我一杯拿鐵，謝謝。”
    服務生離去後，昊凡繼續打量酒吧裏坐著的男人們。
    昊凡的職業，一如餘子萱所知道的，是個設計師。至於設計什麼，餘子萱並不十分了解。而事實上，昊凡的職業也確實很難定位，如果硬要歸入哪類，大概隻能算自由職業者。
    或許是繼承了父親的藝術才能，昊凡從小時候就表現出出類拔萃的畫畫和設計天分。從小到大，昊凡設計過各種各樣的東西，手工藝品、服裝、廣告平麵甚至於室內裝潢，也拿過不少獎。曾有不少廣告公司和服裝設計公司想要聘請他當專職設計師，卻都被他拒絕了。
    在認識餘子萱之前，昊凡大部分時候都在世界各地旅行，而設計的作品全視他在旅途中的靈感而定。而此次從歐洲回來後，昊凡帶回了一堆的設計稿，其中包括他在思念餘子萱時為她設計的各式各樣的服裝，其中甚至包括婚紗。
    婚紗是昊凡在愛琴海的那幾天完成的。簡潔流暢的設計，優美而不顯繁冗，一如餘子萱的氣質，簡約而不簡單，散發著清雅寧靜的魅力。整件婚紗最為特別的要數那條單獨的右肩帶，淺藍紗緞上繡著銀色流雲，一如愛琴海上空絲絲縷縷牽扯變幻的白雲。
    設計婚紗時，昊凡腦中是與他一同走入教堂的餘子萱。即便畏懼著那個名為“婚姻”的枷鎖，昊凡卻仍是渴望著餘子萱有一天能夠穿著他設計的婚紗對他幸福地微笑的。
    卻沒想到，將婚姻一手推開的他同時也推開了那個讓心愛的女人穿上自己設計的婚紗的機會。
    得知餘子萱結婚後，昊凡將包括婚紗在內的所有服裝設計圖紙全部扔進了垃圾筒，隻將其它的一些廣告平麵設計圖紙寄給了一直合作的廣告公司。
    那家廣告公司對昊凡的設計稿很滿意，在簽完合作協議之後，那家廣告公司的老板同時拜托了昊凡另外一件事，就是幫他找個平麵男模特。
    不好辜負對方對他眼光的信任，昊凡短暫猶豫之後就答應了。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會到電影藝術學院之類俊男美女雲集的地方去尋找，但昊凡卻認為那些人身上的商業化氣息過濃，自恃身份矯情造作，反而失了味道。
    在大街上逛了許多天毫無所獲之後，昊凡開始在各個酒吧和藝術走廊裏往來。據他這麼多年到處行走的經驗，在這些地方往往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Mody是昊凡從一個朋友口中聽說的，據他說是B城帥哥最為集中的地方。昊凡聽了不由好笑：不過就是因為全是男人吧？
    無論如何，昊凡還是聽從了朋友的建議過來坐一坐，一半為了工作，另一半則是出於好奇。
    一個他不了解的世界，一個完全屬於男人的世界，究竟是怎麼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