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Mody坐了兩個多小時，人終於漸漸多了起來。昊凡仍坐在原位，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陸陸續續走進來的男人們。
    不知道看了多久，終於，吧台旁換班上任的一個調酒師引起了昊凡的注意。
    超過一米八的身高，身形挺拔健美，五官分明、相貌英俊，眼睛是湛藍色的，大概有歐洲血統。
    他一站到吧台邊上，便立刻有一堆人迎了上去，可見他的受歡迎程度。
    “Devon，今天很早啊！”
    “Devon，什麼時候下班？下班後有空嗎？”
    “Devon，我可是等了你好多天了啊！”
    昊凡看著那個名叫“Devon”的調教師一邊動作流暢優美地調著酒，一邊微笑著熟練應對周圍的寒暄邀請，優雅而不高傲，客套中透著堅持，不由心中一讚。
    默默地觀察了一會兒，昊凡決定主動上前去“搭訕”。
    “Hi！”昊凡在吧台前坐下，對Devon友好地笑笑。
    Devon抬頭看了昊凡一眼，有些驚訝。
    “這位客人是第一次來吧？”
    “是啊，我是為了工作而來。”昊凡決定不再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畢竟，在這樣的氣氛裏，就算他對同性戀沒什麼歧視，也仍是會感到別扭。從剛才開始，就有好幾個男人別有意味的眼光不懷好意地在他身上來來回回，搞得他渾身不自在。
    “工作？”Devon大概明白了昊凡的來意，笑著搖搖頭：“在我們這裏隻談娛樂，不談工作。”
    “那能麻煩你在不工作的時候考慮一下嗎？”昊凡遞上手中的名片：“我們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模特。”
    Devon低頭看看手中的名片：“我會考慮的。”
    見對方答應，昊凡決定不再浪費時間，站起身來。
    “那好，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向外走了沒幾步，迎麵碰上一個踉踉蹌蹌的男人。不經意地掃了男人一眼，昊凡心中不由暗暗一驚。
    這是個相貌極為清秀的男人，五官甚至比女人還要精致。尤其是那雙眼睛，黑亮清澈，令人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這都還不是最讓昊凡驚訝的。最令昊凡心驚的是這個男人近乎病態的蒼白膚色和瘦得幾乎不成人形的樣子，以及眼睛中濃重到令人窒息的灰色憂鬱。
    那樣的憂鬱，透著一股絕望與死寂的味道，再配上男人不整的衣衫裏青紫的痕跡，不得不讓人聯想到他剛剛經曆的事情。
    等到男人從身邊走過去，昊凡忍不住又回頭多看了他一眼，心裏不由有些惋惜。
    如果不是走上了這條艱難的道路，這個身上充滿藝術氣質的男人應該會有不錯的人生吧？
    愣了幾秒鍾，昊凡正要繼續向酒吧外走，就在這時聽到身後Devon的驚呼聲響起：
    “天啊，洋，你這是怎麼了？”
    一陣重物倒地的聲音，昊凡意外地回頭，正看到Devon從吧台裏衝出來，扶起倒在地上的林澤洋。
    “你這身傷……是宸弄的？”
    林澤洋大概是昏了過去，並沒有回答Devon的話，旁邊圍觀的人卻開始竊竊私語。
    “這不是林澤洋嗎？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看這身傷，是強暴吧？”
    “沒想到那個李偉宸看起來一副斯文的樣子，骨子裏這麼殘暴！”
    “嘿嘿，人家小兩口的事情誰說得清呢？說不定人家林澤洋就是喜歡這樣的調教呢？……”
    身邊的人還說了什麼昊凡已經聽不清了，他的腦子在聽到李偉宸這三個字的時候就停止了運轉。
    李偉……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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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燈初上，B城的夜晚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李偉宸靠在酒店的陽台上，手裏端著一杯紅酒，半敞開的睡衣裏露出結實性感的胸膛，深邃的黑眸半眯望著下方被各種各樣或明亮或曖昧的色彩環繞點綴的城市。
    屋內，已經洗好澡的何蕭明坐在沙發上，望著陽台上將他完全無視了的李偉宸，眼中除了惱怒羞憤之外還有以及幾分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失望。
    這幾天似乎一直這樣。每次下班之後，李偉宸都會把他帶到酒店，曖昧十足地說著要“好好聯絡感情”，卻總是在把他帶進來之後就不理他了，一如他平常在人前和在人後對他的態度。
    何蕭明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年輕的上司。
    何蕭明承認他是為了一些目的而刻意接近李偉宸，甚至在知道他是同性戀之後主動利用自己還說得過去的相貌故意去“勾引”他，但即便如此，李偉宸這樣再明顯不過的“戲弄”仍是令何蕭明感到氣憤難當。
    既然擺明了對他沒興趣，這個男人又為什麼要勉強自己在人前對他作出那樣親密輕浮的舉動？隻是為了讓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個同性戀嗎？
    更何況，世人都知道飛運集團的總裁李廣運是他的父親。那麼，身為總裁的兒子，他又是為了什麼要這樣不遺餘力地毀壞自己的名聲？這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何蕭明不由再次望向陽台上的男人。
    修·長完美、蘊含力量的肢體，俊美無鑄的五官，周身籠罩的褪不去的冷漠，使得這個男人看來邪魅倨傲難以靠近。
    隻是，不知是不是夜晚的緣故，這個白天目光凜冽攝人、冷酷強勢的男人，此刻看來沉靜了許多，輪廓分明的側臉在半眯的眸子下顯出幾分慵懶散漫，隨意中透著絲絲類似寂寞的味道。
    何蕭明一時看得有些呆，直到李偉宸緩緩轉過眼睛掃了他一眼。
    等到他反應過來，李偉宸已經站在了他麵前，扔給他一疊東西。
    “這是你想要的東西。”李偉宸在沙發上坐下，優雅地疊起腿：“看了這些東西你就知道你昨天的報告出了什麼問題。”
    何蕭明沒有看手中的東西，反而神色複雜地盯著李偉宸。
    “你為什麼要這樣幫我？”
    何蕭明不相信李偉宸會是那種無緣無故管別人閑事的好心人。之前他還或許會認為是自身的“魅力”起了作用，但是現在既然已經明顯看出李偉宸對他沒有興趣，那麼他又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這樣幫助他呢？
    “你不是想要在李總裁麵前表現自己的能力嗎？”李偉宸端起手中的紅酒抿了一口，略帶諷刺地看著何蕭明。
    何蕭明的臉一下紅了。
    “你……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見何蕭明“含嬌帶怯”地低下頭，李偉宸一陣反胃。
    哼，看出來？這個男人，該誇他太入戲了嗎？
    最初見他時還以為不過是個野心過盛的毛頭小子，卻沒想到為了野心會使一個人變成現在這樣肮髒不堪的樣子。
    “不管怎樣，你這麼上進，我這個上司總要給你表現的機會。”李偉宸放下手中的紅酒，有些厭煩起這種虛與委蛇。
    “我不管你是以什麼目的接近我的，既然你一心為了飛運，那我也沒有理由不成全你，不是嗎？”
    “謝謝李經理……”何蕭明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好了，你走吧！”李偉宸揮揮手，有些疲倦：“有什麼問題再來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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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蕭明走後，李偉宸卻沒有立刻睡，而是重新倒了一杯紅酒在沙發上坐下來。
    連續幾天，李偉宸都很晚回家，不是加班，也不是有應酬，而是在酒吧或者酒店裏混過了大部分時間。
    明知道何蕭明對他有所圖，因此抱著“收取學費”的心態，李偉宸數次將這個主動“投懷送抱”的男人帶來酒店，卻在每次看到那幅虛偽做作的情態之後興致全無。
    明知道這麼做毫無意義，李偉宸卻隻是單純地不想回家。
    餘子萱有情人的事情他早就知道，甚至於知道那個人就是她肚子裏孩子的父親。但是，即便如此，在看到和昊凡擁抱在一起的餘子萱時，李偉宸仍是無法阻止心底裏升起一種近乎憤怒的失望情緒。
    與餘子萱結婚之後，李偉宸以為，他和餘子萱即便不是真正的夫妻，卻也不是令人討厭的關係。雖一切都是欺騙，但他是真正欣賞並尊重她的，也因此願意盡他的能力來幫助她。他和她，李偉宸認為，至少算是朋友的。
    但看到那僅緊緊相擁的兩個人，李偉宸突然覺得自己似乎錯了。
    那樣帶著濃濃悲傷意味的擁抱，在李偉宸看來似乎變成了一種可笑的譴責。
    那兩個人，仍然相愛著嗎？即使失去了一個孩子，卻仍然保留著對彼此的眷戀不舍嗎？
    所以那樣一副仿佛被拆散了的表情，而罪魁禍首竟然是他李偉宸？
    熟悉的被背叛的感覺不可控製地襲來，使得他的心越來越冷，使得他在之後的幾天裏不想麵對餘子萱。
    在那次爬山之前，李偉宸甚至認為，即便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家，那個別墅裏的溫暖至少是真實的，餘子萱與鄭淑梅對他來說即便不是家人也是可以信任的。
    卻沒想到，終究還是他一廂情願。沒有了孩子這個借口，餘子萱應該是迫不及待想要和他離婚吧？
    原來還是沒有一個人啊，他的身邊。
    一個真心對待他的人都沒有。
    一個都沒有。
    不知道在沙發上喝了多少酒，直到手機響起。
    “李偉宸，你這個混蛋！你這個沒有人性的混蛋！……你快來，求求你……澤洋他、澤洋……求求你快來……”
    語無倫次的話語，恐懼顫抖的聲音，第一次聽到這樣張徨失措的林雅彤，李偉宸不由皺眉。
    林澤洋？林澤洋又怎麼了？
    “……澤洋他快死了……”
    李偉宸的心一震，端著紅酒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