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卷一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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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的金鑾殿之上。
“德正清肅”的匾額下方檀香嫋嫋,寶瓶角端靜立於側。雕龍髹金大椅上帝神情肅穆,正襟危坐。
今年旱情嚴重,兩廣、江浙已數月未降滴雨,半月前銀庫撥下了萬兩白銀,勘實振災事項由戶部左相廖大人主辦。不想昨日帝接連收到重災區泗洪、大浦兩縣縣令數道折子請求撥銀救援事宜,早朝之上,帝大怒。
左相廖大人年過四旬,濃髯方臉,一雙眼睛炯炯然,為人耿直,在朝中頗有威望,他此刻執笏而出道:“臣初三已將核實後的底冊交按、撫下發各州、縣,按算,振災銀兩應已到災區數日有餘了。”
帝默然片刻,“安愛卿?”
安相應道:“災情緊急,災民急待安撫,再有延誤恐起禍端,此番隻怕須禦使晏大人親下各縣查辦為宜。”
一時朝臣紛紛竊語。帝諾。
回府路上,溶王想到該事隱覺蹊蹺,左相在朝中因過於剛正故樹敵不少,但此次撥銀賑災乃攸關百姓之大事,按理不敢有人從中作梗。可這萬餘兩白銀又怎麼會突然沒了蹤影呢?正想著,轎外突然一陣騷動,溶王揚聲道:“何事?”
“似是有人受了傷。”溶王抬手將水墨轎簾剛剛掀起,就覺一團紅影如風般卷至轎前低喃,“溶王……”侍衛暴喝一聲欲上前來,溶王用眼神製止,出手將那人攙進轎中。
賽海棠是拚了最後一絲力氣才支撐行至溶王的轎前,平素豐豔的容顏此刻顯得蒼白,妃衫外的披風髒汙不堪已不辨顏色,溶王拂開她的亂發輕道:“你哪裏傷著了?”賽海棠虛弱地笑了笑就昏了過去。
是夜,溶府客房內。賽海棠倚榻而臥,冷梓昕坐在圈椅內斂眸不知在沉思什麼,花公子則來來回回兜著圈兒。
“花樓澈,你就不能安靜地坐下嗎?”賽海棠聲音很輕,語氣卻不甚有禮。
花公子一臉正色道:“你不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兒,我就隻能繼續轉圈子。”
賽海棠欲瞪眼又低下頭去,豔妝褪去的她一臉素顏,反而透出楚楚可憐的韻致來。
溶王道:“你是被喂了毒的劍氣所傷,誰下的毒?”
賽海棠素日的伶俐半點不見,隻是不語。
花公子眼神一閃道:“我們都知道梅樓主和你關係不一般,你隻需告訴我們在哪兒可以找到他即可。”
賽海棠微微一愕,嘴唇動了動,“他……”卻又沒了聲兒。
溶王道:“我隻想問一件事,花公子托得月樓查的事,你們說線索斷了,是真的嗎?”
賽海棠麵無表情道:“這就得去問你們相托的人了,我怎知道?”
冷梓昕與花樓澈走至後院中,偌大的院落花香馥鬱,林木森森,奈何看風景之人心情抑鬱。
花樓澈看著一旁蹙眉凝神的冷梓昕,“過去了的事不去想也罷,何苦為難自己?”
冷梓昕下意識地搖搖頭,手撫著腕上的舊傷,緩聲道:“我有種感覺,也許那些過去了的事就是造成我父親猝死的原因。”
花樓澈歎口氣,拍拍他的肩,“你沒問過一直跟著你父親的冷主管嗎?”
“他或許有苦衷吧。”冷梓昕望著遠處的天幕,目光茫然。
次日。
“福客來”二樓的雅座間。溶王與花公子相對而坐,麵前擺放著幾樣青碟醬菜,另一屜四格蒸籠內的蟹包、蝦餃、水晶盒正冒著熱氣,一碗碧色的玉筍肉片湯清澈透亮,香味撲鼻。
花樓澈蘸著薑汁咬了口蟹包,邊問溶王道:“你和四皇子是怎麼回事兒?”
冷梓昕喝湯的碗一頓,“我還以為你是要問我那日被你救下的公子怎麼就成了得月樓主呢。”
花樓澈眼中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光,“我這不是怕你吃虧嗎?”見溶王不語,便也不再追問。
晴空如碧,晨曦霞霧,七彩的光暈透過窗格投射在木製的桌麵上,斑駁的光影給人一種隔離於世的錯覺。
忽聞樓下有人疊聲喚店內夥計道:“十個蟹黃包,冷、熱四碟醬菜,手腳快些。”顯是熟客,夥計應了聲便忙忙地往廚房去了。
花樓澈隨意探頭看去,從他的視線裏正可見一少年半側的臉,背影纖瘦,絳衫如火。他急急喝掉碗中的熱湯,拉著冷梓昕的袖子邊起身邊道:“我那晚在梅花台遇到的就是他,那身影錯不了。”
二人隔著一段距離尾隨少年而去。東彎西拐,絳衫少年腳程輕快,拎著那熱乎乎的包子倒象在冶遊一般,所經之處全是偎紅倚翠之所,溶王與花公子對視一眼,都有些狐疑。
正自納悶,少年在一處甬道的盡頭站定,麵壁般自語道:“怎麼還不死心呢。”聲音卻是恰好能讓身後的二人聽得分明,兩人立在原地頓覺有些尷尬。
少年轉過身,圓臉圓眸,“敢問二位莫不是肚子餓?”語帶天真,還舉了舉手中的一袋包子。
花樓澈故意惡聲道:“好小子,你敢戲弄我們。”
溶王道:“請小哥帶我們去見梅樓主。”語氣極為有禮。
那少年貓兒般的眼一轉,“這位公子倒是客氣,不過我怎麼聽不懂你說的話呢?”
花樓澈哼了一聲:“你當然不懂,否則又怎麼會奉你們樓主之命跑到梅花台去引開我呢?”
少年先是怔了一下,咬咬唇,抬頭斜他一眼,“連我都追不上,還想找我家公子?”話甫出,自覺失語,恨聲道:“我可沒功夫和你們閑扯。”轉身手一揚,青煙頓起,待溶王他二人睜開眼時,少年早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