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卷一  第八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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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兒四下細看,確認無人,才由角門迅速閃進絳妃樓內,心下想著剛才被自己虛晃一槍甩掉的那兩人,稚氣的臉上透出幾分孩子氣的得意。
    少年走至“問梅軒”內,白衣男子正負手立在花廳中的一幅畫前出神,聞聲回頭道:“怎去了恁長時間?”
    青兒將手中食物一一擺放至案上,“回公子,本來是不會耽擱的,誰曾想在回來的路上碰到了兩個歹人,幸好——”
    “幸好你機智多謀,否則還不定讓你家公子等多久呢。”語音方落,門外便施施然走進兩個人來,溶王長身玉立,眼若含笑,後麵的花樓澈則將手中褶扇搖得呼呼生風,笑得象隻狐狸般一臉得色地看著他。
    青兒貓兒似的雙眼瞪得溜圓:“你,你們——”一時語塞,回過神來揚聲欲朝門外喊人,白衣男子製止他,道:“青兒,且先退下。”
    “公子……”青兒的眉毛打了結,語猶不甘,見男子瞥他一眼,方滿臉忿然地退下。
    “溶王與花公子能找到這裏,想來費了些心思。”男子語聲清雅,神色如常。
    “中隱隱於市,梅樓主也是雅人哪。”花樓澈將手中褶扇一開一合,饒有興致地四處閑看。
    “賽海棠姑娘得溶王與花公子青眼相待,在下倒是略有耳聞。”男子說著話,眼神微閃卻是望向溶王一人。
    溶王看著麵前人清澈的雙眸,不禁回想起初見時這眼中閃過的諸般情緒,心下暗想:倒是個不露聲色的人。眼角微挑,牆上的梅花圖映入視野,圖中紅梅吐燦,傲枝俊逸,他心中若有所動,徑自默然出神。
    偌大的室內一時靜謐,白衣男子邊將口中的包點細嚼慢咽,一邊問道:“溶王也喜梅花?”
    溶王尚未出言,花公子已坐到桌旁,一笑道:“溶王善畫,梅樓主竟不曾耳聞?”
    “這坊間的傳聞也太多,就如尚書大人當年不顧其母反對強娶胡姬為妾,誰知道是真是假?”男子垂眸,唇畔帶著淺笑。
    溶王聽這兩人一來二去如鬥法一般,忙岔開道:“梅樓主姓梅?”
    花樓澈一瞪眼:“他不姓梅,難道姓冷麼?”
    白衣男子這次倒沒和他抬杠,隻不急不徐地應道:“自和我師傅學藝起,就是這個姓了,以前的事倒不大記得了。”
    這時小丫鬟敲門入內奉上香茗。
    嫩色的“雀舌”舒展著綻放在雪白的細瓷盅內,湯清綠潤,香味清雅。
    “這茶此時品方是時候。溶王,花公子。請。”男子端起茶盅。
    溶王直視著對麵人的雙眼,邊輕啜了口茶邊笑道:“果然是甘甜爽冽,齒頰生香。”
    花樓澈在旁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向溶王,溶王示意他也喝,又淡然一笑道:“素來茶品如人品,梅公子如此風雅,當不至煮鶴焚琴的。”
    白衣男子眼睫微霎,稍傾方道:“溶王想必有諸多疑問。其實那日在下夜約梅花台,不過是為謝你二位相救之恩,”語聲微頓,“前陣子花公子托為暗查的事也有了眉目,冷將軍外室所生之子業已查出,其人在四年前就已病故。”
    溶王皺眉道:“可否再詳盡些?”
    白衣男子看向花樓澈,道:“花公子一向是知道我們的規矩的。”
    “這規矩還不是你梅樓主定的麼?”花樓澈好整以暇。
    “你要什麼條件?”溶王定定地看著他。
    白衣男子好象就在等他這句話似的,出口道:“你的畫。”又補充一句,“梅花圖。”
    此言一出,連花樓澈也皺起了眉。
    甫出樓,花公子就對溶王小聲嘀咕,“你覺沒覺得……”
    冷梓昕靜待他說下去,他又不吱聲兒了,不禁詫異道:“你幾時也吞吐起來?”
    花公子臉色一正,“這姓梅的倒很象你的兄弟。”
    冷梓昕聞言如見鬼一般地瞪著他。
    溶王回至府中,冷主管告之,賽海棠已然離開。
    他在臥房一角發現一條簇新的湖藍色汗巾子,其右下方用絲線繡了個“若”字,溶王瞧了半天,怎麼看這都象是男子的用物,難道是賽海棠不慎遺落的?
    殿內鼎爐燃香,燭火明亮。帝手中拿著折子,“啪”一聲摔在禦案上。
    王公公趨步引著冷梓昕轉閣繞廊正往弘德殿而來,眼見飛簷翹角,龍鳳垂獸,不多時已至殿外。
    “啟稟皇上,溶王到。”王公公畢恭畢敬。
    “進來。”帝的聲音聽來有些疲憊。
    溶王繞過屏風,進入殿內後即行叩拜之禮,帝賜其座。
    他看著皇上眉頭緊鎖,知道是為日前賑災一事憂心煩惱。禦史台已上折稟報,稱查出賑災銀兩在距浙省都城二百餘裏地之處遭遇搶劫,死傷數人,因僥幸活下來的官員怕接受責罰,故瞞而未報。
    “食君之祿,卻不能忠君之事,朝廷養著的竟是這些沒擔待的廢物嗎?”帝在朝上發怒。
    “晏大人折上說,搶劫的人現隻知其疑似江湖人士,其他線索均無,愛卿有何想法呢?”帝看著溶王低垂的眉眼。
    溶王道:“臣以為此事當暗訪為宜。”
    帝聞言,正欲開口,忽聞殿外的王公公道:“啟稟皇上,四殿下到。”
    四皇子鴻入得殿來,向帝請安後即一臉沉靜地垂手立於一側。
    帝此時方向溶王道:“愛卿所言有理,此次鴻兒自請護送賑濟倉米入浙,卿可願一同前往?”
    話雖是詢問,其實就是旨意了。溶王當然明白帝的意思。
    “臣自當竭力。”
    二人一前一後出得殿來,溶王本來心下還有些忐忑,恐這四皇子又象前陣子那樣舉止出格,方才見其端整肅穆,一臉正色,心下倒是鬆了口氣。
    “溶王很怕我嗎?”及至花廊前,前麵的鴻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話,須臾又輕言道:“不過是發自內心的罷了。”他在廊下站定,回頭看來,神色肅整,“溶王對此次官銀被劫之事沒有想法嗎?”
    冷梓昕這時方道:“此事一時也不宜輕下定論,真相要查清楚恐須時日。”
    “溶王倒和我打起官腔來。”鴻的眼睛微微眯起,卻岔開話題道:“明日辰時一刻出發,溶王莫要耽誤了。”凝視他片刻,便先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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