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戀意枉加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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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戀意枉加增
“仁安十六年秋,月相有異,乃星象相克,月字所困矣。苛察諸氏,唯清氏所出清月郡主。然其已歿,上甚惶。謂其左右,乃納祭司之言。廢其妹東宮妃位,乃尊其為侍月之神誒。”——《仁安•淩帝•筮書卷》
“仁安十六年秋,江氏雪茜,秀外惠中,品行賢良,入住含光殿,正冊為東宮正妃。”——《仁安•淩帝•禮義卷》
回宮的旨意傳來。舒岑月頗有些沮喪。僅僅隻是因為大祭司一句她的命相與月相相合。她就從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變成了侍月的神女——大祭司的侍女。說到底,就是個被人使喚的侍女。
不過,雪茜能成為太子妃的事,還是讓她很高興。據江雪彥說,正是雪茜所托,他才勉為其難將她舒岑月從昀貴妃手中救出來。
不過,以江雪彥陰晴不定的個性,受了他的恩惠,未必就是什麼好事。
就比如他此刻正一臉愉悅的狐狸笑。
到底打什麼主意。實在讓人防不勝防啊……
“喂,不說清楚,我就賴在這裏不走。”她故意當著一眾來著她回宮的隨從大聲嚷,還故意跺跺腳。一副糾纏不清的樣子。
江雪彥恨不得拿袖子擋住臉……
雖然,宮中對他們的謠言傳的頗盛……她也不用如此刻意的演給人家看啊。他江雪彥想得到她是事實,可是……司馬昭之心,也要掩飾掩飾嘛。
“咳,神女大人。恭送您回宮。”他說的煞有其事,無比恭敬殷切。
“偏……”不字尚未說出口,她就他抱了起來。任他摟著,放在了轎輦上。
“江雪彥,你都不知道什麼叫避嫌嗎……”她看著一眾快要暈倒的侍女,無比鬱悶的壓低嗓音道。
“唔。”他摸了摸嘴角,思考片刻。得意洋洋的答道,“沒這個必要。這不是你剛剛表現的嗎,月?反正你可以堂而皇之的說出要留在我家不走的這種話,我也可以這樣旁若無人親近你啊。”
“算你狠……”理虧在先,這次沒什麼爭辯的餘地……
月神殿與她想像的一無二致。
紫檀木的沉香彌漫於室,梁柱窗欞上雕刻的亦是五行神獸或是星象圖案。這裏清淡脫塵,雖然仍在宮牆之內,卻遠遠的隔離了虛妄的繁華和無謂的紛爭。
“嘴裏淡出個鳥來了。”她對著淺音哀怨。
後者忍著笑,秉持著教條說道,“小姐從哪裏聽來的這些市井粗話呢!這裏可是修身養性的神殿……”
“得得得!”岑月舉手投降,不過又立刻敏銳的說,“淺音,你對我的稱呼有誤哦!”她很愉快的說道。淺音姑姑在禮節上出錯,那可是千載難逢啊!
“啊。神女大人。奴婢一時口快。”淺音忙著致歉。
“行了!停停!”她在這麼道歉下去,該不會拿個荊條去自罰吧……“淺音,你願意怎麼叫就怎麼叫,反正這裏也沒人來理會咱們的存在。”她頗有些悻悻。
自從到了神殿。再不見華麗的宮廷裝飾。亦沒有雲鬢近香的宮娥。而這裏的正主大祭司更是不見蹤影……難道她舒岑月就是個被人無視的存在?
不是沒有人來理會她,比如……前未婚夫東宮殿下。自從她入住神殿,他幾乎天天遣人相邀。而她屢次推說休息避而不見。
其實,她也為他著想。神權不得染指皇權。侍月的神女和未來的皇帝……若是給無聊的小人看見了。說不定她死於非命,而他貶為庶子。
她甚至狠心傳訊給他。
“還將舊時意,憐取眼前人。”
感君千金意,慚愧無顏色。
比起他現在的正妃雪茜,她舒岑月的確是慚愧無顏色。不僅是容貌的差別,更多的是那樣一份心啊。江雪茜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馬,如此深情。比起她舒岑月一時的關懷來,如何不讓人動容?
還將舊時你待我的心意,去憐惜眼前真心敬你愛你的女子吧。
但是……岑月有些煩悶的握緊了一張小小的細褶紙。
“上山采蘼蕪,下山逢故夫。長跪問故夫,新人複何如?新人雖言好,未若故人姝。
顏色類相似,手爪不相如。新人從門入,故人從閤去。新人工織縑,故人工織素。
織縑日一匹,織素五丈餘。將縑來比素,新人不如故。”句句都是雪茜不如她舒岑月的意思。另附一首小令。
“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縱使長條似舊垂,也應攀折他人手!”這句分明就是譴責她舒岑月變心了!
這是什麼跟什麼……她什麼時候有表示過她和這位殿下有過山盟海誓嗎?
當然,最讓她無可奈何的一句。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縱使故人心變,我心如初。此恨綿綿,無關風月。隻是我一世的執著罷了。
既然如此……她不得不去。
倘若她真做過什麼讓他誤會的舉動。她也不該這樣鴕鳥的躲著他。應該和他說個明白。
正午,瞞過了淺音,偷偷溜出了神殿。
彼時,方用過了午膳。正是上殿們休息的時刻。宮人們也樂得偷閑。整個皇宮一派慵懶迷離的意境。
上林苑的鳳凰花開的宛如一片赤霞,滿天灩灩的紅。敦厚多汁的花瓣被日頭熏出了花蜜般的甜香糜豔。
接近約定的地方。岑月踮腳看去。前方花樹下,那個少年正帶著忐忑而焦慮的眼神,四顧環望。隻是這樣一個遠遠眼神……就讓她不由心虛。腳步一緩,就立刻轉身,想要回去。
“小莞!”
身後傳來他略帶驚喜的嗓音。顯然是看到了她,正快步走來。
岑月少不得停下腳步,略帶歡喜的轉身。甜甜笑,“昭遠殿下。”
“小莞。你為什麼一看到我轉身就走?”他顯然是將她的行為盡收眼底。話語裏有些不解和譴責的意味。
“啊……沒有啊。我一時昏了頭,找不到方向。我沒有看到你啊。”她連連擺手,拒不承認。
“可是……為什麼每次我打法人去邀你,你總說在休息。你在巳時也要休息?”他顯然還是疑惑的。
舒岑月幹笑了幾聲。
故作無辜的說道,“昭遠你知道我這個人。早上長睡不起,晚上視睡如歸!哈哈哈。所以,巳時休息對我來說也很正常。”她不斷的點頭,以增加真實性。
“小莞,總之你肯來見我……”他伸手撫上她的頰,眉目溫柔四溢,“小莞。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她很想說以後不要再見了。可是……對待這樣一個心思敏感的少年。她終究隻是無力的說出了違心的話。
他絲毫也未聽出她話語裏的敷衍和虛假,隻是誠摯的握住了她的手,“小莞,你一定要等著我。等著我有能力保護你的那一天。等到我成為一朝天子,我會用這雙手,親手為你戴上中宮的鳳冠。我會陪著你,看盡繁花,看盡繁華。”他順勢將一枚鐲子套上她的腕骨,如同承諾般,望著她的眼睛,“一定會有那樣一天。待到浮花浪蕊皆盡,伴君獨幽。”
待到浮花浪蕊皆盡,伴君獨幽……
手腕上是一枚紫晶鐲子。澄澈的紫水晶上雕琢著婉約的鳶尾,映襯著她白皙的手腕,如同素白雪地上清麗一朵紫茜,靜謐間就透出清冽的芬芳的氣息來。
紫鳶尾,這種清麗而單薄的花,仿佛可以見證著人類的誓言,開到世界的盡頭……
不見飛蛾事,徒然夜撲燈。此身迷惑甚,戀意枉加增。